以戲仿的名義超越

思　郁

看過《瘋狂的石頭》后，覺得這部電影與一般所謂戲仿的影片不太一樣，好像在看似戲仿的背后，一種以戲仿的名義開始的鏡頭最終超越了戲仿本身，進入到了一個真實的世界。看似荒誕可笑的情節最終折射的卻是光怪陸離的真實。

在此需要作出解釋的是戲仿與惡搞不同。從我自己的理解出發，惡搞的意思是在解構之后，把沉重之重化為輕逸之輕之后，滿地的碎片無法圓滿成一個完整的鏡子，惡搞的過程就是最大的樂趣；而戲仿，雖然有模仿的、惡搞的情節，但是它的整個過程是圓滿的，也就是同樣也是解構，但是解構之后有新的意義被賦予。從這個意義上說，我把《瘋狂的石頭》定義為戲仿的而不是惡搞的。

《瘋狂的石頭》中戲仿的情節多不勝數，比如笨賊老大道哥的“注意素質”讓人想到了《天下無賊》中的黎叔的口吻；有勇無謀的笨賊老三“直接砸！跑不就得了！”腔調酷似傻根；國際大盜麥克偷翡翠時的架勢一看就知道是湯姆·克魯斯的經典間諜形象；麥克和馮董對決飛刀的慢鏡頭當然是《十面埋伏》了；乃至最后面包店老板騎車追笨賊老三時，一邊追一邊得意地說“你跑啊，咋不跑呢”更是《尋槍》中的經典場面了。除了這些，甚至在笨賊老三偷了面包就跑時大氣的交響樂都讓人想起《不能沒有你》結尾時火車站拉小提琴的煽情場面。這是一個個心領神會的絕妙鏡頭的組合，這是一個個令人絕倒噴飯的戲仿的剪接。難得的是這些看似借鑒來的鏡頭在影片中都圍繞著“偷翡翠”的事件絕佳地銜接了起來，其中鏡頭的起承轉合，鏡頭與鏡頭之間的轉換都非常地入情入理，銜接得非常巧妙。

因為一塊從廁所中挖出的翡翠，引起了三方的關注，帶出了整個故事：首先是快要倒閉的廠子的廠長老謝想靠這塊翡翠為自己的廠子翻身，所以保安科的包世宏要負起保護翡翠的責任；三個笨賊得到消息后對翡翠垂涎三尺，想偷走翡翠；最后是早已相中廠子地皮多時的房地產老板馮董托國際大盜麥克偷走翡翠，想讓廠子倒閉。矛盾由此而生，喜劇笑料也由此而生。這的確是一部“笑果”很好的影片。其實這里面看似最可笑的最笨的有勇無謀的老三卻是最掌握真理的一個。按照他的思維，直接過去砸了玻璃，拿了翡翠就跑，他們追都追不上。事實就是如此，但是國際大盜要遵循的是仍然是國際上的高科技盜竊方式，費了老大勁終于拿到了翡翠，還讓笨賊黑皮搶過去了，晃得滴溜溜地亂轉，差點栽了。這是個荒誕無比的情節，很容易就讓我們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像我們想象中的那樣復雜。

戲仿的背后，荒誕的背后是一種真實的存在，事實的述說。在搞笑的間隙，我們能從纜車上看到重慶一座座無比簡陋的樓房；我們能從寺院中看到待崗女工為了生活模仿千手觀音；我們能看到三寶家里窄小破舊的黑暗的房屋，以及房屋內患病的妻子，勞作的老人；我們能看到包世宏因為前列腺炎無法尿出來摔打東西的痛苦樣子……這些看似沒有意義，占了很少比例的深情鏡頭，我認為，除了緩解我們三分鐘就笑一次的審美疲勞外，更重要的就是構成了戲仿名義背后的超越部分。

寧浩用無聲的鏡頭告訴我們，這不僅僅是一部喜劇，不僅僅是讓你看著好笑而已，他還想讓你在笑聲之外能思考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