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沒有一個省市的最低工資達到國家要求,即當地月平均工資40—60%的標準。”4月22日,在北京大學舉行的一個關于企業社會責任的研討會上,深圳當代社會觀察研究所所長劉開明一語驚人。
4月24日,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勞動工資研究所所長蘇海南向《中國經濟周刊》證實了這一說法,他表示,“假如是按照國際上通用的方法——“社會平均工資法”即月最低工資一般是月平均工資的40—60%話,目前沒有任何一個省份達到了這個要求。”
隨后,《中國經濟周刊》在采訪中發現,各地的勞動保障部門均認為目前的最低工資是偏低的。
浙江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勞動工資處陳秀慶處長對《中國經濟周刊》說,“在目前看來,最低工資要達到月平均工資的40—60%仍然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事實上,按照2004年1月20日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下發的第21號部令《最低工資規定》(下稱《規定》),“社會平均工資法”是《規定》中三種確定最低工資標準的通用方法之一。
中國社會科學院勞動與人力資本研究室主任都陽認為,“最低工資不光是低的問題,而且區域差距比較大,有的地方多年也沒有調整過。”
最低工資有多低?
4月26日中午,在北京呼家樓某小區,記者見到了來自安徽省的農民工張龍。
張龍干保潔員工作已經有3年了,每天負責兩棟9層樓的保潔工作,平均每天下來工作8小時,每月都沒有休息日。
“我們的工資最低的時候拿過500元,干完活,領導檢查完,覺得可以通過就加100元獎金,所以每月一般可以拿到600元,如果干的更好,獎金可以再高點,達到700元。”
當記者告訴張龍北京的月最低工資標準是580元時,張龍一臉詫異地說,“以后還真得注意一下這方面。”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在采訪中發現,與張龍這樣類似職業的農民工以及更多地低收入從業者90%不了解最低工資標準是多少。
記者撥通勞動保障公益服務熱線—12333,北京的一位工作人員解釋說:“580元/月的標準是在2005年7月1之后執行的,適用于在京的企業、民辦非企業單位、有雇工的個體工商戶,目前很難了解到是哪些行業的人在拿最低工資。”而據北京統計局公布的公開數據顯示北京月平均工資是2734元,北京的月最低工資僅達到了月平均工資的24%。按照“社會平均工資法”,40%-60%的要求,僅達到了一半左右。
而該熱線上海的工作人員告訴《中國經濟周刊》,“目前上海實行的690元/月的最低工資標準是目前全國最高的了。”
在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網站上可以查詢到《2005年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月最低工資標準》,據統計顯示:在各省市最低工資標準的最高類別中,最高的標準為690元/月,包括的省市有:上海、江蘇、深圳,最低的最低工資標準為甘肅省的340元/月;而在歷年所有最低工資標準中,最低的為2003年黑龍江制定的235元/月。
4月25日,黑龍江省勞動保障廳勞動工資處蓋小兵處長向《中國經濟周刊》介紹說,“我們已公布了最新的最低工資標準,確定了7個檔次,其中最高檔為620元/月,最低檔為380元/月,比此前實行的最低工資標準增長162元/月,增幅為54%。”
據悉,黑龍江省最新的最低工資標準于今年5月1日起執行。
而據黑龍江省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05年,該省在崗職工月平均工資近1205元。
如果按照月最低工資一般是月平均工資的40—60%來算的話,黑龍江省的最低工資標準范圍為482元—723元/月。蓋小兵說,“如按這個算法的話,雖然我們有5個檔次沒有達到,但黑龍江已經走在全國的前例。”
三種確定方法混著用
“按照《規定》中‘每兩年至少調整一次’的規定kfBUWri+c0Jr9S8XMcthVsICJTUQPBa1ZQXrSz2Z1wY=,我們對之前調整的全省最低工資標準按照比重法和恩格爾系數法進行了測算。” 蓋小兵介紹說,“測算的最低工資標準包含了職工個人繳納的最低社會保險費和住房公積金,同時考慮最低生活費用、經濟發展水平、城鎮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就業狀況等因素,并綜合衡量各地實際情況,確定了新的最低工資標準。”
“事實上,全國都比較普遍采用比重法和恩格爾系數法來確定最低工資標準。”4月26日,遼寧省大連市旅順口區司法局干部張錫武向《中國經濟周刊》分析說,“很少有省份按照《規定》中的第三種方法——月最低工資一般是月平均工資的40—60%來確定最低工資標準。”
此前,張錫武因在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舉行的“我為經濟體制改革建言獻策”中提出 “應當將社會平均工資作為確定最低工資標準的主要依據”論述而受到好評。
張錫武認為,全國各地確定最低工資標準普遍采用“比重法”和“恩格爾系數法”,因為我國貧困家庭和恩格爾系數的產生有人為的不公平因素,不是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下所產生的必然結果,與國民經濟發展的速度缺乏相關性。因此,現有的貧困家庭和恩格爾系數的底數是不合理的。用不合理的底數做基礎來調整最低工資標準,得出的結果是不科學的。
而《中國經濟周刊》在采訪中各地的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門均表示不是單一的采用三種方法中的一種。
4月26日,深圳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工資福利處張國玖副處長向《中國經濟周刊》介紹說,“深圳市的最低工資標準主要依據深圳市最低生活費用、人均贍養系數、綜合考慮社會平均工資、勞動生產率和經濟發展水平來確定。也參照了國際慣例的‘社會平均工資法’”。
據張國玖介紹,4月17日,深圳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首開全國先例,召開了深圳2006年度最低工資調整聽證會,邀請深圳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企業代表、員工代表、行業協會等對該局制定的最低工資調整方案進行了聽證。
多數代表認為,2006年深圳最低工資應為特區內800元/月,特區外700元/月。此時,深圳市的年平均工資為32476元。
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工資處李處長告訴記者:“各地制定的最低工資標準應相當于當地平均工資的40-60%”這只是一個經驗指標,是當作一種結果來比較的,并未要求必須達到40-60%,不是硬性要求,有時國外也達不到社平工資的40%,最終看的還是實發工資。
“全國各地的最低工資標準是根據《勞動法》和各省、市、區人民政府制定的,保障部只能是相應的提出一些要求和指導性建議,并不能強制的規定,而且各地的制定標準也不一樣,比如北京市的最低工資標準是580元,這個標準是不含社保個人交費的,如果加上社保,那么就會超過40%,上海也是如此,有的地方最低工資標準本身就含有社保個人交費。”李處長說。
為何 “社會平均工資法”行不通?
“既然是國際通用方法,況且又是國家有關部門下過通知可以執行的——‘社會平均工資法’為何在地方執行下去?”劉開明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不解。
“2004年,深圳最低工資只有平均工資的18%,而深圳一直以來就是以一個外來農民工為主體的城市,以中低收入為主。其中深圳有1200萬人,其中有戶口只有127萬人,沒有戶口的有1055萬,最低工資沒有解決好將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他說。
張國玖則認為,深圳很重視最低工資標準制定與落實。通過最低工資的調整讓廣大勞動者分享經濟發展成果。
據他向《中國經濟周刊》披露調查數據顯示,2004年深圳市工資總額低于最低工資的員工所占比例僅為1.59%。
“假如要單純從平均工資去確定最低工資標準是不符合目前現實的。”張國玖進一步分析說,“當前大家認為的平均工資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社會平均工資,而是城鎮職工平均工資,它在統計抽查的樣本上是有不科學的地方。”
這一點得到浙江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勞動工資處陳秀慶處長的認同。他說,城鎮職工平均工資的樣本主要向國有企業采集,而在浙江是以民營企業居多,所以說,把平均工資完全認同成社會平均工資在目前來看是不合適的。
4月22日,北京大學法學院副院長李鳴教授向《中國經濟周刊》分析說,“在《規定》中沒有統一要求要執行‘社會平均工資法’,因此不能說地方不執行中央的政策,但我們可以用‘社會平均工資法’來衡量當前最低工資狀況是不容樂觀的,最低工資調整是勢在必行。”
深圳市參加最低工資調整聽證會的一位企業代表認為,“最低工資調整還是要適當,漲幅太大企業是受不了的。”
但與此相反,4月26日,中華全國總工會勞動保護部一位負責人告訴《中國經濟周刊》,“應當提高最低工資標準以縮小這種結構性的收入差距,有利于促進全社會共同富裕,也有利于擴大內需。”
事實上,上調最低工資標準中央已經在行動。此前,國家發改委主任馬凱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2006年會”上表示,“將著力改變目前存在的職工、特別是工人最低工資制度上存在不合理的問題,最低工資水平過低、幾年不提高等情況都要逐步改變,收入提高是增加消費的一個根本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