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刑事證據規則合理構建之探討

　　內容摘要：證據是訴訟的靈魂和核心，我國現行刑事證據規則存在諸多缺陷，隨著我國刑事審判方式改革的深入，應建立一套科學合理的刑事證據規則。
　　關鍵詞：證據 現狀 合理 構建
　　在刑事訴訟中，證據是訴訟的靈魂和核心，而刑事訴訟證據規則的合理構建則直接關系到司法公正與司法高效的實現，隨著我國刑事審判方式改革的深入，要求建立科學合理的刑事證據規則并修訂和完善刑事證據立法，已逐漸成為學界和實務界的共識，本文就我國刑事證據規則運用情況及合理構建進行粗淺探討，以期對立法和司法有所裨益。
　　
　　一、我國現行刑事證據規則運用現狀與缺陷
　　
　　證據制度在訴訟程序中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當今世界各國的證據立法模式歸納起來有兩大類：一類就是英美國家所采取的單獨立法，制定獨立證據法。另一類就是大陸法系國家采取的在其他相關法律中規定證據法的內容，證據法規范散布于訴訟法典或其他法典中。我國目前尚未制定單獨的證據法，刑事證據規則主要體現在刑事訴訟法以及有關司法解釋當中。我國法律明文規定的規范證據能力的規則只有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最高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所確定的非法言詞證據排除規則和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CPS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結論能否作為訴訟證據使用的批復》所確定的測謊鑒定結論排除規則，規范證明力的規則有刑事訴訟第46條規定的口供補強規則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刑事案件程序的具體規定》與《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所確定的物證、書證應當出示原物原件規則。我們制定刑事證據法必須總結和借鑒歷史和國外證據立法的先進經驗，構建比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更完善的司法令狀規則、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證據證明力規則、直接言詞規則等，從而防止、限制司法人員的恣意專斷、濫用權力，以遏止司法不公，司法腐敗，充分保護訴訟參與人的合法權益，建立以控辯雙方為主導的證據制度；取消法官庭外證據調查權，實行科學完善的刑事審判前程序。我國刑事訴訟中至今未構成現代法治國家已普遍確立的證據規則，主要表現在：
　　1．證據規則匱乏
　　我國法律對證人的法律資格幾乎沒有作出任何明確的限制和規范，對證人特權規則也無任何規定，一個人只要被認為了解與被告人犯罪有關的事實情況，就都有義務充當控方證人，提供對被告人不利的證言；無罪推定原則在我國訴訟法也未得到真正的確立，無論是立法機關還是司法實踐部門都并未正式認同這一原則。審判實踐中遇到證據不充分或證據有缺陷的案件，法院大多不是根據無罪推定原則宣告被告人無罪，往往是從量刑上對被告人降格處理；對于沉默權規則，我國立法機關和司法官員大都否定其正當性，并規定了犯罪嫌疑人在偵查人員時“應當如實回答”的法律義務；對于非法證據，我國法律沒有建立相應的法律后果機制。證據在表現形式、收集程序或者審查判斷方面，即使有明顯的違反訴訟程序的情況，刑事訴訟法也沒有建立有關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盡管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對于采用刑訊逼供、威脅、引誘、欺騙等非法手段獲得的被告人供述、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等言詞證據，法院可以將其排除于定案根據之外，但法院在司法實踐中遇到證據違法的情況，很少能因其違法而將其排除于定案根據之外。比如，被告人庭審時當庭翻供并稱原有罪供述是刑訊逼供下迫不得已而為之，法官通常會在其他證據沒有變法的情況下，根據被告人的有罪供述定案。
　　2．證據規定籠統
　　我國刑事訴訟法沒有明確規定排除特定證據材料的證據資格的證據規則，僅僅在第42條從實質意義上規定了證據的概念和法定種類：“證明案件真實情況的一切事實，都是證據。證據有下列七種：(一)物證、書證；(二)證人證言；(三)被害人陳述；(四)被告人供述與辯解；(五)鑒定結論；(六)勘驗、檢查筆錄；(七)視聽資料。”這一規定表明，我國刑事訴訟證據能力一般不受限制，凡是符合上述法定形式、能夠證明案件真實情況的一切事實，都可以作為證明案件事實的證據。顯然，這條規定對限定法庭調查的證據范圍作用不大，即使立法上有此規定，我國司法實踐也未有效運用。例如，盡管只有勘驗、檢查筆錄屬于法定證據形式，但是，扣押物品清單、搜查筆錄、公安司法機關有關案件的情況說明、抓獲犯罪嫌疑人的經過說明、受案破案登記表等偵查活動的書面材料同樣可以依托書證的形式作為證據使用。因此，在司法實踐中，我國法庭調查的范圍幾無限制，所有審前階段收集的證據材料都能進入法官的視野。在這種情況下，法庭審理活動對審前活動不但不具有任何制約，反而在很大程度上依附于審前活動；漫無邊際的證據調查將會造成極大的訴訟不經濟和低效率；一些極可能混淆視聽的證據材料也可能因具備法定證據表現形式而進入法庭調查程序，妨礙或誤導法官對案件真實的評價。
　　3．證據功能低下
　　我國現行證據制度程序功能低下，致使審判中在證據的運用上呈現混亂狀況。刑事訴訟法在證據如何收集、提供(展示)、質證、認定的過程中關于程序方面的規定近似于空白，即使刑事訴訟法以及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及有關部門作出相關的解釋，對偵查機關、辯護律師、被告及公訴人等對證據收集、申請調查及證人證言、鑒定結論的質證也有程序上的規定，但這些規定對整個證據運作規范要求相距甚遠，這就必然會造成公、檢、法機關的辦案人員及辯護律師在證據的收集、提供(展示)、審查、認定過程中存在很大的隨意性，難以有效地防止偽證及刑訊逼供證據，難以有效規范偵查人員、公訴人及審判人員、辯護人的證據運作活動。以致出現在證據的收集、審查認定等訴訟過程中出現公、檢、法機關各行其是的現象，嚴重地損害了法律的統一和尊嚴。
　　綜上所述，當前我國法治的現實與現代法治及司法建設的合理性標準相比較而言還存在著較大的差距：一是表現在證據制度的層面上，雖然立法上作出了規定，但證據制度的保障問題并未解決；二是表現在司法實踐的層面上，現實與理想的差距較大，突出表現為：獨立的證據法律制度體系沒有建立，不能適應建立現代法治國家的需要；現有的刑事證據立法規定，因過于原則和粗疏，使得司法實踐中證據運作難于把握和操作，加之司法活動中，基于職權主義和“客觀真實”的要求，對司法人員調查及運作證據的權力給予了較大的空間，對于證據的證據能力與證明力以及關于證據的出示、質證、認證等，又缺乏明確的證據規則指導，由此出現了權力運作證據層面及程序運作證據層面兩個方面的缺失。這個缺失的狀況，已遠遠不能適應我國訴訟法律制度發展的需要，不能適應審判方式改革實踐的需要，因此，很有必要加強對構建科學合理證據規則的研究，從而為建立符合我國訴訟實踐要求的證據規則制度提供立法建議和理論支持。
　　
　　二、對我國刑事證據規則合理構建的思考
　　
　　要建立健全我國的證據規則，使證據法具有獨立的品格，重要的是要實現刑事訴訟法律觀念的轉變，在運用證據的價值選擇上，要從客觀真實的實質合理的法律觀轉變為法律真實的形式合理法律觀，是刑事訴訟活動不僅僅成為發現事實的過程，更重要的是一種價值選擇過程。在追求發現事實、打擊犯罪價值目標的同時，注重保護基本人權和社會重大利益，建立一套科學性和生命力的證據制度。筆者認為應從以下幾方面構建證據規則：
　　1．確立以保障當事人訴權為中心的證據規則。我國長期以來將訴訟法主要看作是一部審判法，證據制度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從法院如何行使審判權的角度加以規定的，當事人在證據領域中的訴訟權利并不充分。我國構建刑事證據規則的當務之急是將保障基本人權規則明確規定在證據法或刑事訴訟法之中。目前進行的審判方式改革，要求我們調整證據制度的規范本位，將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的證據權利放在本位的意義上予以規范，確保當事人收集證據、提供證據、對證據進行質證的權利。法院在證據制度體系中僅處于次要的位置，因而，確立保障基本人權的證據規則應明確規定在證據法或刑事訴訟法之中。
　　2．建立科學系統的證據規則。證據規則是用來調整證據的法律資格以及證明價值的規范，其特點是可操作性強、內容明確肯定、可以鑒別衡量。證據規則既包括證據能力的判斷規則，也包括證明價值的衡量規則；既有收集調查證據的規則，也有舉證、質證和認證規則。在種種的證據規則中，我們尤其要強調傳聞證據規則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建立了傳聞證據規則，就要求證人必須出庭作證，否則，其證詞不能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根據。建立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就要求在收集證據過程中，充分注意按程序辦事，注意保障人權，注意尊重他人的人格和尊嚴，這是文明司法的必然要求。
　　3．建立和健全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調查收集證據的程序。完善審前程序，將以法院調查取證為主要內容的審前程序改為由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收集、調查證據的審前程序。調查收集證據的權利及其程序保障應當與舉證責任的主體歸屬相對稱。在法院全面查證的訴訟模式改為當事人舉證責任訴訟模式后，證據制度應當充實和細化當事人收集調查證據的權利與相關程序，這就有必要重塑審前程序的內容。
　　4．建立證據開示和證據交換制度。建立證據交換制度，使雙方當事人在庭審前便知悉相對方所擁有的各項證據和事實觀點，有針對性地進行訴訟中的攻擊和防御，做到公平的訴訟競爭，防止突襲制勝。
　　5．屏棄證據隨時提出主義，推行舉證時限制度。目前，我國訴訟制度實行證據隨時提出主義，在這種訴訟原則的調整下，當事人往往將證據的提供時機作為一項主要的訴訟策略來利用，經常出現的情況是，當事人對于他所擁有的證據，往往審前不舉庭審舉、一審不舉二審舉、甚至二審不舉再審舉，這就產生了訴訟遲延、證據突襲、反復開庭等諸多弊端。其結果，這不僅對司法公正的實現有害，還嚴重地影響了司法效率。舉證時限制度的確立可以有效地克服此弊。按照舉證時限制度，當事人必須在特定的訴訟階段提供證據，否則，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遲延提供的證據法院不予采納。這就是所謂的證據失效，即遲來的證據非證據。
　　6．合理恰當地分配舉證責任。舉證責任的分配是證據制度的核心內容，它直接關系到當事人雙方在訴訟中的證明活動以及證明不能時勝敗后果的確定，因而應當通過證據規則明確舉證責任的分配原則以及倒置情形。在特殊情況下，如果確有必要賦予法官決定舉證責任歸屬的自由裁量權，則也應設定正當的程序，確保該項權利的正確行使。
　　7．正確處理當事人舉證和人民法院查證的關系。舉證責任是當事人的訴訟責任，法院不負擔任何舉證責任。但是，在當事人舉證確有困難的情況下，法院應當根據當事人的申請進行職權查證。法院依職權查證的范圍必須明確規定，法院查證應當根據當事人的申請而啟動，不應依職權主動進行。法院調查收集證據的主體和審理案件的主體應當分離。法院調查收集的證據也應當交由當事人出庭質證。
　　8．完善質證程序。沒有經過質證的證據不得作為法院認定案件真實的根據。質證程序的建立，不僅是落實公開原則的需要，而且也是將對抗制因素引入訴訟模式的一個契機。
　　9．建立法官公開心證制度。據此，審理案件的法官應當在不同的訴訟階段，以適當的方式向當事人公開其對證據問題的心證，做到當庭認證，使當事人有的放矢地從事證明活動。而這是司法獲得當事人理解和信任的一個重要保障。
　　10．科學理解客觀真實和法律真實的辨證關系。客觀真實是指導我國司法制度和司法程序建構的一個哲學指導思想，也是法院行使審判權所應達到的總體目標。但客觀真實不宜成為法院處理個案的最低限度的證明標準，成為法院認定案件事實的基礎應當是法律真實，法律真實才是裁判標準，強調法律真實，就必須強調正義，必須強調當事人作為訴訟主體的主導地位，必須強調訴訟程序中的證據裁判主義，真正實現司法公正與司法高效的最終目標。
　　責任編輯：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