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教已近20個年頭。做一名教師,是我大學畢業(yè)時自主自覺的選擇,這種自主自覺的選擇包含著我對教師這一職業(yè)某種肯定的評價。
我想作為一名教師,重中之重的是師德。首先,應當對師德有深入的認識。孫中山先生曾經(jīng)用知行關系來總結(jié)人類的發(fā)展史,他說:人類早期時代是不知而行的時代,到了文明時代是行而后知的時代,到了科技高度發(fā)達的今天,則是知而后行的時代。沒有正確的理論便不會有正確的行動。我想在師德問題上亦不例外。
在我看來,師德是職業(yè)道德之一種,屬道德范疇。道德是什么?道德是處理或調(diào)節(jié)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規(guī)范。規(guī)范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應當性”(應然性)(應該如此)。它不像法律規(guī)范那樣具有強制性,屬于軟規(guī)范,由此類推,師德就是調(diào)節(jié)教師和學生之間關系的一種應然規(guī)范。而且這種規(guī)范是以教師為主體的,也就是說師德主要是針對廣大教師的一種(應然的)規(guī)范。
師德所要處理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是一般關系,是一種特殊的人際關系,即教育與被教育、影響與被影響的關系。這種特殊的關系就給師德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我所體認的師德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即“敬”、“愛”、“正”、“高”,也就是“敬業(yè)”、“愛生”、“身正”、“學高”。
“敬業(yè)”
“敬業(yè)”就是對教師職業(yè)心懷敬意。這是一種非常通俗的解釋。聯(lián)系到中國哲學的闡釋。“敬”在理學大家朱熹的哲學中是一個極重要概念。朱熹在其理論中提出“主敬”一說,朱熹認為“敬”是修身和為學的一種恒常、專一的態(tài)度。朱氏說“敬字功夫,乃圣門第一義。徹頭徹尾,不可頃刻間斷”。又說“人之心性,敬則常存,不敬則不存”。“主敬”有內(nèi)外兩個方面涵義:一是“內(nèi)無妄思,外無妄動”;二是“守此不易”。我把朱熹的話用在教師“敬業(yè)”上就是說:教師不應對自己所從事職業(yè)的神圣性有絲毫懷疑,不可妄思。這是第一層意思。第二層意思是說教師對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所懷有的神圣感、崇敬性要始終不易(不改變),持之以恒,成始成終。
簡而言之,敬業(yè)對教師來說就是一名教師應對自己所從事的職業(yè)或工作的崇高感、神圣性始終不渝地保持下去。
“愛生”
如果“敬業(yè)”主要針對教師自己所從事的職業(yè)來說,“愛生”就是針對教育的對象即學生而言的。這也就是說作為一名教師應當對自己的學生充滿愛心、愛意,而且應當是針對每一個學生給予大致平等的愛。在教育問題上,絕大多數(shù)教育家均主張要給學生平等的愛,如孔子就主張“有教無類”。盧梭曾經(jīng)講:人類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欲即“自愛”。作為一名教師當然也不能免,但應當“擴張自愛而愛他人”,并說“擴張自愛而愛他人,這就變成為道德”。儒家也講:推己及人。我想作為一名教師要愛自己的學生,首先就應當以“佛祖的眼光”去看待每一個學生。我這里講一個佛祖的小故事:
去過寺廟的人如果留心的話,通常會發(fā)現(xiàn):一進門首先看到的,便是笑容可掬的彌勒;再往后看,則是黑口黑臉、面色陰沉的韋陀。相傳在很久以前,他們兩人并不在同一個廟里,而是分別掌管不同的廟宇。
彌勒熱情好客,快樂無憂,所以前來進香的人絡繹于途,但他什么也不在乎,丟三落四,疏于理財,致使廟宇入不敷出。而韋陀雖然管賬是一把好手,但成天陰著臉,太過嚴肅,弄得進香的人越來越少,最后香火斷絕。
佛祖在查看香火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就將他們倆放在同一個廟宇里面,由彌勒負責公關,笑迎八方客人。而韋陀鐵面無私、錙銖必較,就讓他負責財務,嚴格管理。在兩人的分工合作下,廟里香火大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在佛祖的眼里,廟里沒有一個廢人,關鍵是如何合理用好每一個人,揚長避短。世界上沒有一無是處的人,也沒有至善至美的人。某一個人從一個角度看是長,從另一個角度看是短;在一個環(huán)境里是長,在另一個環(huán)境里是短。其實所有宗教、文化大家無不如此看待眾生、看待萬物:中國儒家講人人可以成堯舜,“物物皆太極”;道家講人人可以成神成仙,道在屎溺;佛家講人人可以成佛,萬物皆有佛性。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如果我們每一位教師用愛自己孩子之心來愛學生,那我想這些學生個個可愛,個個聰明,個個有長處,當然也會個個有不足。如果我們每一位教師用“自愛”之心來愛學生們,那么我們的師生關系會怎樣呢?
只有我們愛學生,學生們才會親近老師,只有“親其師”才會“信其道”。“愛”是成功教育的開始。
“身正”
“身正為范”,“行為世范”,這是針對教師個人自身的人格來說的。對于這一點老師們都十分熟悉。這里還是從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師與生)兩個方面來說:
從受教育者(即學生)來說,人皆有模仿之本能,按盧梭的說法,人能模仿這本是好的品性或習性,但如果不施加好的影響,則往往就趨向惡。講這個意思是提醒教育者注意:應該給學生們提供些什么值得模仿的東西?
從教育者來說,你期望受你影響的學生是一個有教養(yǎng)(有知識)的高尚的人,那你就要先造就自己。盧梭在《愛彌爾》這本書里說“你要記住,在敢于擔當培養(yǎng)一個人的任務(時候)以前,‘自己就必須要造就成一個人,自己就必須是一個值得推崇的模范”。馬克思在《1844年經(jīng)濟學一哲學手稿》里講到人同世界的關系是一種人的關系(即人與人的關系)時,有一段話可以非常貼切地說明師生之間的影響關系。
他說:
“我們現(xiàn)在假定人就是人,而人同世界的關系是一種人的關系,那么你就只能用愛來交換愛,只能用信任來交換信任,等等。如果你想得到藝術的享受,那你就必須是一個有藝術修養(yǎng)的人。如果你想感化別人,那你就必須是一個實際上能鼓舞和推動別人前進的人……如果你在戀愛,但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應,也就是說,如果你的愛作為愛沒有引起對方的愛,如果你作為戀愛者通過你的生命表現(xiàn)沒有使你成為被愛的人,那么你的愛就是無力的,就是不幸。”(人民出版社198 5年版)
亦即“身正為范”,“范”當然指模范、范本、榜樣。“身”指教師自身、“我自身”;“正”指“正直”,“正確”、“正心…正大光明”。“正直”指品德:“正確”指方向、指政治(意識形態(tài)上的):“正大光明”指行為上的;“正心”指內(nèi)在的觀念、心意之正。一個教師如果能做到這些,則他堪為人師,堪為模范。
“學高”
這里學高指一個教師的學問(或說專業(yè)知識水平)是廣博或高深的,這一點是為人師的基礎。我體會這個“學高”可以分成以下幾點:
首先是專業(yè)基礎知識相當扎實,知識面相當寬。作為一名教師,他要準備面對學生們可能提出的各種問題,不少很可能就是超出專業(yè)以外的問題。這樣才能很好地完成傳道、解惑的任務。無“道”可傳何談傳“道”呢?
其次,較強或比較強的科學研究能力。因為這是解惑的前提之一。
又其次,高超的教學藝術。在這一方面有不少古代大家值得我們學習或借鑒。例如孔子的弟子顏回就稱贊孔子循循然善誘人。這種循循善誘的方法就是高超的教學藝術。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就特別善于使用啟發(fā)式教學法(哲學史上,黑格爾稱之為“蘇格拉底式諷刺”),我這里試舉例略作說明。蘇的談話式教學法被稱之為“知識的產(chǎn)婆術”,即用一問一答的談話方式與學生對談,蘇先提出問題,請學生作答,他指出答案的矛盾,請學生再給答案,一直到獲得最好答案為止。他(教師)只是一個媒介或一個工具。讓學生自己去尋找到最好的結(jié)果。
如:
一位叫歐諦德謨的希臘青年想當政治家,于是蘇格拉底便和他討論“正義”與“非正義”的問題。為啟發(fā)和幫助歐諦德謨他設計了這一問題:
蘇:虛偽應歸為“正義”還是“非正義”?
歐顯然應放在“非正義”一行。
蘇:偷盜、欺騙、奴役應歸于什么?
歐:應歸于非正義一行,
蘇:如果我們的一個將軍在戰(zhàn)場上極大地懲罰了那些損害了國家利益的敵人,采取了奴役手段,這算是非正義的嗎?
歐:不能。
蘇:如果將軍偷走敵人的財物或作戰(zhàn)中欺騙了敵人,該如何斷定?
歐:這是正義的,我說的是欺騙朋友。
蘇:那我們討論一下朋友之間的問題。
歐:倘若一個將軍所統(tǒng)帥的軍隊已經(jīng)喪失了進攻的勇氣,他欺騙士兵說援軍就要來了,從而鼓舞士氣,取得了最后的勝利,你認為這是正義的嗎?
歐:這是正義的。
蘇:如果一個兒子生病怕吃藥,父親騙他說藥好吃,并把藥片放在面包里,結(jié)果治好了病,你認為應如何看?
歐:這是正義的。
蘇:如果一個人發(fā)了瘋,他的朋友怕他自殺,偷走了他的槍,這種偷盜屬正義的嗎?
歐:是正義的!
蘇:你不是認為朋友之間不可欺騙嗎?
歐: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可以看到孔子和蘇格拉底均為啟發(fā)式教學的模范者,先導者,兩人均擅長誘導式教學,均具有高超的教學藝術。前蘇聯(lián)著名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說過:教育者應當關懷備至、深思熟慮,小心翼翼地觸及年輕的心靈。
真正的教育結(jié)果的達成離不開教師對職業(yè)的敬、對學生的愛,也離不開端正的品行和深博的學問。教育本身是一種高尚的愛的事業(yè),沒有情感、沒有愛,也就沒有教育。
(作者單位: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