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作業(yè)本簇新的封面,我一如既往地寫著你們的名字。一筆一畫之間,你們一張張鮮活的面龐就跳躍在字里行間。
這是王艷雯,一個扎著兩條羊角小辮的女孩,常常能夠從你不大的眼睛里讀到沉思。去年的那天,打開的作業(yè)里赫然地躺著一封你就要遠(yuǎn)行的信件。“尊敬的老師,我就要離開這充滿知識的樂園了,我知道這是一個很傻的想法……”怎么,你還沒有初中畢業(yè),就要跟著表姐去打工了,你真的很傻。“我想到這,就要流出眼淚,因為我在這個班里還有很多好朋友,也有一個喜歡著我的老師,”是呀,少年的快樂就在于純真的友誼,幸福也在于你能夠遨游知識的海洋。“老師,那天,因為生字沒能寫熟,您生氣地舉起了課本要向我的頭上打來,我害怕地閉上了眼睛,這一下一定很疼。可是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您卻沒有打下,早已將它扔在了一邊,微笑著看我可憐的樣子……您是喜歡我們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了,你還記得這樣清楚!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一次沒有實現(xiàn)的惡意,竟把你感動得這樣。我閱完作業(yè),即刻在你同樣的那頁粘上一封回信,向你道歉。你最終沒有遠(yuǎn)行,得到了你的快樂,而我也永遠(yuǎn)地保存了你的這份憂傷。
這是李杰盛,一個有點調(diào)皮,也有些冥頑不化的男孩,你的性格正如你微卷的頭發(fā)。你總是對什么都不在乎,但卻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我雖然常說不會生你們的氣,但是上學(xué)期的那一次我真的生氣了,在那么多的同學(xué)面前,你不僅不承認(rèn)自己不完成作業(yè)的錯誤,而且還說寫的那些都沒用。你這小子,等你用的時候,還會嫌少呢,不做也便罷了,竟然一點也不顧老師的面子,頂撞老師,讓老師難堪。不過那次你也提醒了我,我開始反思教學(xué)中的得失,盡量拋棄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小子,你一人的反對換得了全班同學(xué)的喜愛,最終你也開始完成作業(yè),我真不知應(yīng)對你說喜歡還是厭煩。
還有白霞、李雪、王俊、顧成國、楊仙山、黃殿偉、明斌山、王澤淦。
李雪是一個有些少言寡語的女孩,但是你的學(xué)習(xí)卻是最好的,雖然第一不總是你,你的作業(yè)卻永遠(yuǎn)那么認(rèn)真,認(rèn)真得讓我在批閱的時候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而且上課的時候,你總是那么地專注,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我不得不投入再投入,常常忘記下課的鈴聲。黃殿偉長著一雙小眼睛,你說你學(xué)不進去,但是你沒有少過一次作業(yè),作文本即使不能及時寫完,也一定會在講評之前催著我給你閱完,雖然閱你的作文得讓我耐著十萬分的性子。明斌山,你是一個多么懂事又能干的孩子呀,去年冬天不是你幫助老師修補火爐,我不知要忍受多少的寒冷呢,雖然你說你的學(xué)習(xí)不行。王澤淦,你的這“淦”字在開始的時候我竟然讀成了“金”,讓你見笑了……
每年、每個學(xué)期我都在書寫你們的名字。可是這一撥撥的名字,如一浪浪的人潮,來了又去了,在來去之間有著多少的變化呀;我不再年輕,我有時已不能記憶那個名字是誰了,明明叫的是“胡雅玲”,可站起來的卻是“李林燕”,明明叫的是弟弟,可是站起來的同學(xué)卻說那是他哥哥的名字……我只得抱歉地說:“老師已記不住你們的名字了,對不起!”
我有時抱怨你們變化的太快,因為我一直在努力地記憶著你們的名字。其實,歲月的腳步是永遠(yuǎn)不會為誰而駐留的,面對無時不刻都在變化的世界,也有不變的內(nèi)容:或許是一方藍天,或許是一片陽光,或許是一縷清風(fēng),或許是一塊草地,或許……太多的或許已經(jīng)融入你們的名字,沉潛在你們鮮活而奔騰的生命中,而任何一個生命都需要有一個名字來陪伴——老師。雖然我的容顏漸漸老去,可是你們卻一直在向我饋贈著鮮活的生命!
這就是不變的生命的主旋律!
讓我永遠(yuǎn)寫著你們的名字!
(作者單位,甘肅省武威市涼州區(qū)雙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