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修志的總工程師

乙酉重陽港澳歸來途中，聞知密加凡同志仙逝，不勝悲痛#65377;抵武漢，即赴密家靈堂吊唁，泣誦悼詞:“延安從戎雪國恥，傳經布道尊為師，耆年領銜纂省志，繼承創新放一枝#65377;”此后，與密老一起工作的往事，經常在腦海中翻騰，今簡要述之，以紀念密加凡同志逝世一周年#65377;

1983年11月，省委組織部把我從縣委書記崗位上調省地方志辦公室，做密加凡同志的助手，直接接受他的領導，直接聆聽他的教誨，及兩人離休后，往來長達22年#65377;我永遠不會忘記#65377;

密老是湖北修志發起者第一人#65377;1980年4月，全國歷史學會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當時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65380;中國社會科學院院長胡喬木在大會上講話，他提出:“我們國家有修地方志的傳統，今天我們要繼承這個傳統#65377;我們要用新的觀點#65380;新的材料#65380;新的方法和體例去編寫地方志#65377;我們要大聲疾呼，予以提倡#65377;”

時任湖北省社會科學院黨委書記的密加凡，代表湖北省出席此次會議，會上接受了任務，回來后向當時的省長韓寧夫#65380;省委書記處書記許道琦#65380;副省長李夫全#65380;陳明等匯報反映#65377;他們都表示應該積極響應號召，并指示由省委宣傳部#65380;文教部#65380;統戰部和社會科學院聯合報告，呈請省委#65380;省政府領導發動編修社會主義新志書#65377;1980年12月省政府批準實施方案，1981年4月湖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成立，韓寧夫為主任，許道琦#65380;李夫全#65380;陳明#65380;陳扶生#65380;密加凡等為副主任#65377;明確密加凡為專職副主任兼辦公室主任#65377;密老遂即決定，聘請上十位老知識分子做內勤，接受上十位大學生做外勤#65377;湖北省級修志機構——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架子由此搭起，工作由此啟動#65377;

密老工作的重點在總纂省志和修志理論指導，我到省志辦報到后，密老第一次與我研究工作，他說:“省里高層領導人的工作，李夫全#65380;陳明同志在做;你要抓緊學習修志，把辦公室一班人帶好，推動省市縣三級修志機構建立健全;我重點做專家學者的工作，組織省志總纂班子，研究省志編纂學術，從而帶動全省#65377;”自此，許多知名人士參與總纂省志，都是密老做工作在前，編纂人員聯系在后#65377;歷時兩年多，省志總纂人選落實，總纂韓寧夫，副總纂十七#65380;八個人，明確密加凡為常務副總纂，主持日常活動，與各方面協商切磋#65377;

密老沉著應對社會上刮起的修志“冷風”#65377;對修志不理解的少數人，各級各地都有，消極言論時有所聞，但不是公開的#65377;公開的是某大報發表的小言論:《編史修志不要刮風》(1987年2月)，另一家報紙發表署名文章:《給修志降溫》(1988年7月)，正是組建修志隊伍關鍵時刻，引起修志人員思想波動，我焦慮不安，此時密老說:“雜音總會有的，成不了氣候，抓緊干自己的#65377;”這兩年我們呈請省政府召開兩次修志工作會議，省長#65380;省地方志編纂委員第二屆主任郭振乾，兩次到會講話#65377;鼓勵大家振奮前進#65377;

密老力排雜說，準確闡述地方志書的性質#65377;關于地方志的性質和功用，歷來認識見仁見智#65377;一屆社會主義地方志編纂開始，各地爭議又起，說法共有“地理書”#65380;“地方百科全書”#65380;“地情大全”#65380;“資料匯編”#65380;“信息集成”#65380;“行政管理書”等七#65380;八種#65377;在湖北，密加凡堅定認為“志屬史體”(清章學成語)，“志為史之集，史為志之成”(《嘉慶漢陽府志·序》)，主張方志屬地方史;朱士嘉先生認為“方志是記載地方自然和人文情況的著作”(《中國地方志淺說》)#65377;兩種見解從體例和內容方面互為補充，成為主導湖北省修志的總體認識#65377;

密老主張實事求是地記述客觀事物，修志進入撰寫初稿階段，關于記述的指導思想又出現許多說法，有直筆說，有曲筆說，有“秉筆直書”，有“春秋筆法”，等等#65377;密加凡同志堅定認為:“提實事求是比較準確#65377;”為此，1985年6月，我倆一路去找許道琦同志共同探討#65377;道琦同志特作闡述:“現在是盛世修志，要實事求是，既要寫經驗，也要寫失誤;既要寫優勢，也要寫劣勢;既要寫長處，也要寫短處#65377;就是說不老是捧場抹粉，也要敢于抨擊時弊#65377;”在這一觀點指導下，我們在修志實踐中，反復強調不要“講歷史一片黑暗，講解放后一片光明，講改革開放一帆風順”#65377;除國家規定的保密事項外，對反右派斗爭擴大化#65380;刮共產風#65380;文化大革命內亂等黨的領導工作的失誤，沒有回避#65377;

密老倡導方志體例繼承創新#65377;進入1986年，通過首批六部新縣志總纂稿的評審，發現一個共同性問題，橫分門類過細，難見事物互為依存#65380;互為因果的內在聯系#65377;當時還有一種“橫分到底”論，要“橫分到不能再橫分”#65377;如此橫分到底，豎寫到頂，肢解事物，導致支離破碎，缺乏整體性#65380;科學性#65377;于是，指導全省修志業務的密加凡#65380;趙德馨#65380;馮天瑜#65380;陳輝等《湖北省志》副總纂，開始研究志書體例的創新#65377;當時思考比較多的是本屆志書論述內容，縱跨晚清#65380;民國#65380;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不僅要門類設計比較合理，在門類的敘述上比較得當，而且要表現出多門類的關系”#65377;在全國地方志第一次工作會議精神指導下，密加凡同志久經思考的學術觀點，先與各位副總纂通氣，復與知名學者醞釀，然后提出《湖北省志》采取“紀綱志類，詳正略遠，綜述歷史，分陳事項”的編纂方法，并得到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正#65380;副主任韓寧夫#65380;許道琦#65380;李夫全#65380;陳明#65380;陳扶生首肯，復經省市縣三級修志工作者廣泛探討，歷時兩年，基本形成共識#65377;1988年底，形成《全省地方志工作會議紀要》，經省政府批準，以鄂《政閱》(1989)1號文件轉發全省，明確《湖北省志》的編纂方法，編修市縣志，可根據各地情況，變通采用#65377;

密老注意發揚學術民主，集思廣益#65377;我曾參與操辦的事例多多，現舉兩件#65377;其一，在《湖北省志》編纂方案制定過程中，曾兩次邀請全國知名專家#65380;學者朱士嘉#65380;張舜微#65380;梁希杰#65380;嚴學宭#65380;石泉等二十多人集會論證，放開思想暢所欲言，求同存異，擇善而從，否定“部門老百卷式”，肯定“科學分類綜合式”#65377;其二，《湖北省志·大事記》總纂稿落成，曾請老領導韓寧夫#65380;許道琦#65380;李爾重#65380;陳明#65380;黎智等聚會審查三天;為上世紀50年代武漢市“紀凱夫事件”入志，還請韓寧夫同志出面召集會議，邀請著名歷史學家#65380;武漢大學教授王宗華等出席，進行專題研究#65377;后來的書稿清樣，又分別送省委#65380;省政府秘書長審閱#65377;這樣做，既走了群眾路線，又起到嚴把質量關的作用#65377;

密老是誨人不倦的導師#65377;前述省志辦所接收的上十位大學生，上一輪修志為省志各分志責任編纂;新一輪修志進入決策層#65380;掌墨人#65380;把關者#65377;能夠如此，有他們自身的努力，也有密老嘔心瀝血總體栽培#65377;我是半路改行學修志，1986年起開始撰寫方志評論文章，凡是重要一點的，初稿均送密老看過，經他提意見修改后發表#65377;我離休后撰著《方志縱橫》一書，清樣也送他審閱過#65377;當時，他家出了不幸事件，他的心情極其沉重，仍用一周時間，通閱全文，提出許多寶貴意見#65377;我非常感激，當面致敬:“你是誨人不倦的良師#65377;”

綜而論之，密加凡同志為湖北省宣傳戰線老領導人之一，亦是著名的老學者#65377;他以“老來修志，其樂無窮”自勉，受省委#65380;省政府委托，直接具體主持領導全省修志工作#65377;他學識淵博，熟于運用馬列主義與修志實踐相結合;他虛懷若谷，善于團結方方面面的專家學者;他關心年輕一代成長，態度慈祥而治學嚴謹;他以身作則，耄耋之年，仍讀書不輟，思考不息，有時甚至半夜起床開燈記下思考新得#65377;他是全省修志隊伍的典范#65377;廣大修志工作者稱他為“湖北修志的總工程師#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