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靛藍隼的空中狩獵行為,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這種發生在半空中的鳥追鳥的“生死追殺游戲”驚險而刺激,你可以看到瞬間的逃逸,驚險的空中雜技,以及成功的捕殺。
生死追殺
一小群赤翼黑鳥正乘風在空中怡然飛行,突然,一只大鳥從下面猛沖上來,它在鳥群中選中了一個目標,于是一場精彩的鳥追鳥的“生死追殺游戲”開始了。游戲的一方是獵手靛藍隼,一種食肉鳥類,另一方是獵物赤翼黑鳥,一種小型鳥類。
靛藍隼開始加速做水平飛行,這意味著它啟動了自己的“動力燃燒室”,準備強力沖擊獵物。距離逐漸縮短,赤翼黑鳥就像命中注定的犧牲者,甚至連風也不憐憫它,突然轉變方向把它推向了靛藍隼。它被迫采取行動,躲閃,急速下墜,尋找躲藏的地方。但是,老天真是對獵手靛藍隼特別垂青,賜予了它一個扁平的長尾巴,使之能像尾舵一樣把握方向,使飛行既輕巧又靈活,不會因大轉彎而致飛行失控。借助長尾巴,飛翔的靛藍隼猛然改變方向朝赤翼黑鳥直撲過來,這讓赤翼黑鳥驚慌失措,在接連打了幾個滾后從空中墜落下來,跌跌撞撞地竄入灌木叢。靛藍隼從灌木叢掠過,接著又陡直地爬升到空中,伸著頭向下張望,尋找那沒有到手的獵物。
許多食肉鳥類如游隼,當被追逐者躲進灌木叢后,它們往往會放棄追捕,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當那只向赤翼黑鳥發起攻擊的靛藍隼正在空中盤旋時,另一只靛藍隼突然出現在灌木叢旁,待赤翼黑鳥一降落,它就撲向灌木叢,將躲藏的赤翼黑鳥驅趕了出來,于是飛行追逐重新開始。原來,參與“追殺游戲”的有兩只靛藍隼,第二只是第一只的僚鳥,它們是一對夫妻,在捕食時通力協作,一只追趕,一只驅趕。
觀察靛藍隼在飛行中的捕獵行為,真是一種奇妙的經歷,這種在半空中進行的鳥追鳥的“游戲”讓人充滿驚喜,你會看到瞬間的逃逸,驚險的空中雜技,最后是一次成功的捕殺。像大隼和灰背隼一樣,靛藍隼在做水平飛行時也能夠突然加速。如果獵物試圖向上逃脫,靛藍隼能夠以比大隼的飛行角度還要小的角度向上攀升,一次又一次,最終超過獵物的高度。
尋找行動
沒有多少人聽說過靛藍隼,更不用說看到過飛行捕獵中的靛藍隼。它的空中飛行能力長期以來一直被傳奇般的鳥類捕食者——大隼、灰背隼、游隼等所掩蓋。作為隼類,靛藍隼只有中等個頭,體重不足1千克,體型小于游隼和大隼,但比灰背隼大。和這些種類的隼相比,靛藍隼最大的特征是有一個寬扁的長尾巴。靛藍隼的尾巴沒有美麗的羽飾,但卻能保證靛藍隼在空中完成急速轉彎的動作。
靛藍隼的名字來自西班牙語,意思是“藍黑色”,這忽略了這種鳥頭部和腹部多彩的顏色。早期的博物學家鐘情于靛藍隼羽毛多彩的色塊,但他們很難有機會見到捕獵中的靛藍隼,因此把它描繪成安靜、缺乏生氣的捕獵者。在他們的描述中,靛藍隼總是安靜、長時間地蹲在樹頂上或圍欄的柱桿上;在草原起火時,會隨火勢蔓延捕捉從大火中逃出來的小型獵物。
在早期的鳥類學家中,真正看到過靛藍隼捕捉獵物的人可謂寥寥無幾。有文字資料表明,只有鳥類學家兼藝術家安德魯#8226;杰克遜#8226;格雷森在19世紀60年代到墨西哥旅游時,曾近距離地觀察過靛藍隼并了解了靛藍隼的一些習性。他曾目睹靛藍隼追逐小野鴿和別的一些中等大小的鳥類的情形,靛藍隼精妙絕倫的飛行技巧和捕獵策略令他贊嘆不已。
直到1976年,年輕的生物學畢業生安迪斯#8226;凱蒂#8226;赫克托才第一次從科學的角度研究了靛藍隼的行為和生態。起初,他開車沿東部墨西哥海岸尋找靛藍隼的蹤跡,那時他還不能確定是否還有靛藍隼留下來供他做研究,因為當時墨西哥農民普遍使用DDT防治蟲害,而這對于隼類鳥來說幾乎是致命的,因為殺蟲劑使它們的蛋殼變薄,再加上大規模的放牧和潮濕的無樹草原被改成農田,靛藍隼生存的自然環境被人類破壞,靛藍隼幾乎絕跡。人們最后一次在美國見到成雙成對居住在巢穴里的靛藍隼是在19世紀50年代。
幸運的是,赫克托在墨西哥廣闊富饒的草原上找到了靛藍隼。它們站在金合歡樹的樹頂,在藍天的襯映下十分突出。靛藍隼喜歡把蛋下在別人遺棄的巢穴里。就像別的熱帶隼一樣,它們也吃昆蟲,但這只是它們食物構成的一小部分,而那些出現在靛藍隼領地內的過往的鳥才是它們的主要食物來源。一旦發現目標,靛藍隼便立即從樹枝飛上天空,在空中迅速縮短與獵物的距離,最后完成捕獵。
捕獵并非靛藍隼表現飛行技巧的唯一機會。它們具有強烈的領空意識,任何進入領空的大鳥都會遭到驅趕。排在第一位的被驅逐對象就是其他靛藍隼。因此,靛藍隼的巢穴分布十分廣泛,通常巢穴之間有好幾千米遠。另一些鳥類也會被當作靛藍隼的敵人,如鷹、梟、渡鴉等。為人父母的靛藍隼,保護自己孩子最好的策略就是見到敵人就攻擊。有趣的是,無論什么時候,靛藍隼在攻擊別的鳥的同時,都會順帶偷走入侵者的食物,給入侵者另一個不敢再來的理由。
遺憾的是,到20世紀70年代末期,美國東部的靛藍隼已經完全喪失了生育能力。在墨西哥東部,由DDT引起了蛋殼變薄的問題,墨西哥人開始擔心靛藍隼也會像20年前的游隼一樣走上消失的道路。一些動物專家和環保組織開始意識到,只有采取必要的合作和行動,才能挽救靛藍隼的命運。
重建家園
美國生物學家約翰#8226;蘭富德和他的同事與墨西哥政府合作,將8只年幼的靛藍隼從墨西哥帶回美國得克薩斯州進行人工哺育和繁殖。1982年,第一只人工飼養的幼鳥出生。現在,已有50多只人工繁殖的鳥可以隨時放歸自然。但問題是,靛藍隼的家園在哪里呢?
經過仔細篩選,美國得克薩斯州南部寬廣的海岸被選中,作為靛藍隼的放歸地。這個廣闊的無樹平原曾經因種植棉花大量使用DDT,致使靛藍隼在那里消失了。現在,研究人員相信,通過有控制地燒荒和鏟除灌叢植物,當地生態環境有望恢復到適合靛藍隼生活的狀態。
1993年,人們對圈養的靛藍隼進行了一次大規模放歸,采用的是歐洲馴鷹者發明的方法:在放歸地,將一組開始長羽毛的幼鳥放置于人工設計的木匣子里哺養,研究人員每天悄悄地在木匣子里放食物。幾個星期后,幼鳥羽毛豐滿,開始獨自探索周圍環境。但這時,潛在的威脅出現了——一種大型的角隼,這是一種能在多荊刺的灌木叢中獵食的鳥類。因此,必須小心地進行監控——放歸地要盡可能遠離灌木叢地區。
1995年5月,人們在得克薩斯州南部發現了第一對撫育幼鳥的野生靛藍隼,研究人員確定,在得克薩斯州至少有兩個靛藍隼自然繁殖中心:一個是有26對鳥定居的阿塔斯克薩湖附近地區,另一個是有13對鳥定居的科珀斯克里斯蒂北部的棲息地馬塔戈德島。
人們還將目光投到了兩個繁殖地西面更遠一點的地方,如美國的得克薩斯州、新墨西哥州以及亞利桑那州的草原沙漠,甚至墨西哥的奇瓦瓦沙漠,那里偶爾能見到孤獨的靛藍隼,這意味著在那里可能還有一個大的靛藍隼群體存在。1992年,生物學家曼托亞和另外兩位生物學家開始在墨西哥搜索。有一天,他們穿越一大片布滿絲蘭花的草地時,看到了一對站在圍欄連接處柱桿上的靛藍隼,它們多彩的羽毛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人們在那附近發現了差不多40對靛藍隼。
為什么靛藍隼能繼續在墨西哥的奇瓦瓦沙漠存在,而在美國就消失了呢?答案主要在于牧場的興衰上。19世紀70年代,鐵路修到了美國新墨西哥州南部,人們運來鉆井設備,建起土壩,鋪設灌溉用的水管,大量養殖牲畜(這引起了嚴重的水土流失),同時三齒阿瑞拉和牧豆樹等外來樹種大肆入侵草原,覆蓋了大片大片的草地。
而在墨西哥,沙漠草原受到的影響則要小得多,其中得益于奇瓦瓦地區的牧場主對這片土地的精心管理,他們年年放牧,但從不讓牛羊啃光牧草,所以草原沒有偏離潮濕、干旱季節的自然循環。
13對放歸在得克薩斯州牧場生活的靛藍隼下蛋孵小鳥了,這是牧場健康狀況良好的證據。靛藍隼在草原生態系統中占據著食物鏈的關鍵一環。草原食物鏈包括草、種子、昆蟲和鳥等。食物鏈中的一些物種,像草地鷚一年四季都住在草原,另外一些鳥像栗色鐵爪巫鳥則要在秋天才從北部大草原來到這里,在春天返回。因此,在繁殖季節,特別是靛藍隼開始孵化幼鳥的時候,食物最重要的來源就是冬天留在草原上的鳥,因為靛藍隼必須在冬天儲存足夠的脂肪來孵化自己生下的蛋。
在得克薩斯州馬塔戈德島頂端雜草叢生的荒蕪地帶,幾位生物學家正輪流通過望遠鏡觀察站在低矮灌木樹上的一對靛藍隼,它們在研究人員為它們提供的新巢穴和附近灌木叢中的舊巢穴之間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在哪里生下自己的蛋。其間,雄鳥不斷向上空張望,監視著守在一旁的一對白尾鷹,偶爾也飛竄至離樹頂100多米的高空,以小角度毫不費力地向上攀升,做出攻擊的姿態。只用大約30秒鐘,靛藍隼已經超過鷹的高度。等鷹露出利爪想還以顏色時,靛藍隼已轉飛向一旁,安全地停落下來。
鷹和它的伴侶是這一對靛藍隼的鄰居。當雄鷹在天空飛翔時,雌鷹也從巢穴附近飛了起來,兩只鷹自由自在地飛翔于巢穴上空。而此時,雄隼已擺開了一副迎戰的架勢,來回前后飛行。對峙整整持續了40分鐘,雄隼不停地拍動翅膀做沖撞飛行,沒有停過一次。連續拍打翅膀40分鐘,雄隼消耗了大量能量。看來,沒有什么比繁育后代更重要的事情了,靛藍隼不遺余力的飛行證明了這一點。
盡管如此的執著,靛藍隼還是從它們從前呆過的許多牧場消失了。美國漁業和野生動物組織已把它們列為瀕危物種。牧民知道這種美麗鳥兒的存在就是草原繁榮的象征,也是富裕的象征,因此對他們來說,看到兩只成年靛藍隼站在絲蘭花頂端,注視著一只黃鸝和一只鐵爪巫鳥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追逐著一只毫不知情的紅尾鷹時,會感到生活是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