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很興奮,提職的事有了結果,領導已找他談過話,人事部門的紅頭文件也將要發下去。為了這個官職,他奮斗了多少年,受了多少委屈?尤其最近一個月來,人事變動的敏感期,他焦慮、煩躁,無數個夜晚都在失眠,為此還和她吵過幾次架,心煩鬧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終于霧散天晴了,他感覺一切都那么美好。
想到這里,他撥通了她的手機,但他想晚上再給她驚喜,現在,他只說:“親愛的,我愛你!娶了你,真是我一輩子的幸運!”這么說,是因為忽然想起她說過的話,那時,他倆剛結婚,他還是個小職員,沒權沒地位,收入也低,日子并不樂觀。但她說,娶了我,你肯定能交上好運,算命的給算過的。他當時不以為然,現在想起來,還真準,雖然好運來得晚了點,但好事多磨嘛。
電話那頭,她顯然是樂暈了,聲音都有些顫抖:“說什么呢你,喝醉了吧,以后少喝酒啊!”聽起來是嗔怪,話語里卻有掩飾不住的欣喜和激動。
他掛了電話,心想,晚上她知道了自己提職,肯定會更興奮呢!
晚上回家,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好聞的菜香,進了餐廳,菜已經擺了半桌,她還在廚房里煎炒烹炸呢——肯定是哪個嘴快的同事提前透露給她了,看她,都買了好酒做了好菜祝賀了。他悄悄進了廚房,從后面環住她,她一扭頭,給他個甜甜的笑。
兩個人入座,沒等他報喜,她先開口問了:“你中午喝酒了?”他搖搖頭。她的臉頰瞬間泛出兩朵紅暈:“沒喝酒,盡說醉話。還以為你醉了呢。”她說,那個電話聲音很大啊,被對面的同事給偷聽了,傳得滿單位都知道了,好多女友都嫉妒得要死呢。
她顯然還沉醉在幸福中,給他斟了一杯酒:“為了你今天的表現,我敬你!”他抿嘴一樂,一口干了,是的,兩個人好久沒這樣對飲了。又斟上第二杯,她自己喝了,說:“這杯是我向你道歉的,我知道我太刁蠻了,不講理,前天是我不對,不該惹你生氣。”前天?他想起來了,前天,他們小吵了一次,都是因為他焦慮不堪,心煩意亂的,兩人一摩擦就起了火,她嘮叨個沒完,于是就吵了起來,為此,昨天還冷戰了一天呢。他忙說:“不,那天是我不好,不該對你那么兇。”她聽著,眼圈就紅了。再斟上第三杯酒,她說:“我們一起干一杯吧。然后,我有話要對你說。”他說:“行,我們干,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她開始說了,竟是長篇大論,從相識、戀愛一直說到結婚,反復說他的優點,說自己的缺點,說婚姻的三年之癢,好多的細節,她都記得那么清,說到動情處,竟小聲啜泣起來。最后她說:“答應我,喝完這三杯酒,你就把酒戒了吧。你的胃病總也不好,你夜里在床上疼得睡不著覺,我的心比針扎還疼啊!”
他被她的溫柔感動了,使勁點點頭,但也有些疑惑,她是怎么了,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有了喜事,怎么說起婚姻來沒完沒了,好像要生離死別似的。看來她還不知道那件事。可是她為什么會這么反常呢,年不年節不節的。于是他問:“今天,你怎么了?”她破涕為笑:“傻瓜,還不是你那個電話鬧的,搞得我一下午心里不是滋味,心又疼又愧又悔的。”
原來如此!她的忙碌和感動,竟都是緣自自己興奮至極的那句情話,并非是為當上了什么官太太,因為她還根本不知道那件事呢。想想自己幾年來苦心經營的,卻是在外面爭權奪利,并且把歡樂和痛苦都維系于此,而她呢,心里都是夫妻情,只為他隨口說出的一句“我愛你”,就當成了天大的喜事來慶賀。想到這里,自己真是汗顏。這三杯酒,沒使他醉,卻使他越發清醒了,他明白了人間最寶貴的東西是什么。
這時,她也追問:“你想和我說什么呢?”是的,和她說什么呢,說自己當官了,興奮之余才隨意奉承了她幾句?他覺得,那真是對她這份真情的褻瀆。于是他說,我想和你說:“我會珍惜自己的身體,珍惜我們的愛,一輩子對你好!”
編輯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