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結(jié)婚,實在不能令她稱心如意。在她看來,只是為了成全父母和介紹人的良苦用心。因為,在他之前,她已有了一次雖然沒有好的結(jié)局,卻足以讓她刻骨銘心的初戀。那種來自彼此心靈的默契曾經(jīng)那么真實地讓她體會到幸福。只是后來,男孩出國了,美好的愿望不得不被現(xiàn)實生生剝離。
男孩走后,她在痛心之余,也感到筋疲力盡,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下一場戀愛之中。因此,當(dāng)她在父母的催促之下通過相親這種傳統(tǒng)的方式與他相識時,她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比她大三歲。她是心地單純的人,見小伙子人也實在,家庭與學(xué)識等方面也與自己般配,便在介紹人面前點了頭,然后,兩個人的婚事很快便擺上了議事日程。
不知是不是婚前這種湊合著的心理影響了她婚后的感覺,許多時候,她也努力過了,卻一直無法與他真正在心靈上契合。他工作很忙,經(jīng)常還有出差的任務(wù),她便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有時,她甚至?xí)肫鹉蔷渥屓诵箽獾脑拋恚夯橐鍪菒矍榈膲災(zāi)埂L热粽娴氖沁@樣,對于本來就沒有愛情的夫妻來說,婚姻又意味著什么呢?雖然明知這樣的問題很無聊,可是,她還是喜歡在閑暇時一次次地問自己。
事情的改變是在今年夏天。
那些日子,一連下了四五天的雨。他們所生活的這座小城,街道上的排水系統(tǒng)并不好。尤其是他們居住的這個小區(qū),一到夏天,只要下一場大暴雨,小區(qū)門口的那條馬路便會被水淹沒,馬路很寬,上面是立交橋,附近又沒有人行天橋,想到馬路對面便變成一件困難的事。那天早上,天還在下著雨,她撐著傘去上班,走到小區(qū)門口的馬路上,這才發(fā)現(xiàn),由于凌晨的一場暴雨,馬路早已被淹了。路上的車和行人都是趟著水過去的,有人挽起褲子好不容易走到對岸,褲子還是全濕了。僅有的幾輛出租車,也因水太深,選擇了放棄,像一只只擱淺的船一樣停泊在路邊。
她心慌起來。八歲那年的夏天,她在一次洪水過后,和村里的幾個小伙伴一起去上學(xué),因為上學(xué)路上的一條大河沒有橋,他們坐在竹筏上,后來由于水流急,他們?nèi)舻剿铮?dāng)時,在幾個小伙伴里年齡最小的她被水沖得最遠,當(dāng)趕來救援的群眾在一棵大樹旁發(fā)現(xiàn)她時,她已被淹得半死。這段兒時的恐怖記憶,雖然已過去多年,可是每每想到這些,仍心有余悸。自此,她對水便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所以,不管天多么熱,她一直拒絕下水游泳。因為,偌大的游泳池總是會讓她聯(lián)想到當(dāng)年被淹的情景,繼而全身發(fā)麻。
她站在馬路邊,看著眼前越來越猛的雨水,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他的聲音:來,我背你。他說得那樣自然,似乎面前是一個因害怕水而不敢過河的孩子。說著,便在她驚訝的目光下,不由分說在她面前蹲下來。她伏在他背上,感受著他的呼吸,忽然覺得焦急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這時,她想起,她早上離開家的時候,他才剛剛躺下睡覺。因為出差,他早上6點才到家,從這座城市到另一個遙遠的城市,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一路炎熱,車上連空調(diào)也沒有。
水在他們身邊劃出美麗的漩渦,他身上的短褲一點一點地濕了。他說:我剛要睡著,忽然想起早上回來的時候,這條路已全淹了,你肯定過不去……
她伏在他的背上,靜靜地聆聽著,瞬間,有種感動潮水一樣慢慢地濡濕了她的心。這個時候,她忽然憶起小時候,天一下雨,父親便背著她上學(xué)的情景。那是在她掉到河里受到驚嚇以后,一下雨便沒來由地感到情緒低落,父親害怕墜河之事再度發(fā)生,于是,只要天下大雨,無論多忙,父親總是要親自把她送到學(xué)校才放心。在她幼小的心靈里,伏在父親寬闊的肩頭,讓她如此踏實,如此安全。可是如今,在她成為成年人之后,她依然可以在下暴雨之后,在自己對水有著難言的恐懼的情況下,伏在一個男人的背上,安穩(wěn)地走過這段路。原來,真正的愛,一直在他的心間,只是,她一直漠視而已。
這個時候,她恍然記起曾經(jīng)在一本心理學(xué)方面的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沒有愛,就放愛進去,你將得到愛。是啊,婚姻對于走進圍城的人們來說,就像一個容器,只有伴侶雙方彼此都真誠地、綿綿不斷地注入愛,才會在某一天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愛已儲存得滿滿的。
幾乎在那一瞬,她暗暗下定決心,未來的日子里,要去好好地愛那個像父親一樣疼她、愛她的人。
編輯 / 海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