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個深秋的村莊
最先印入眼簾是草棚的馬廄
一束束干草被石頭壓住了想飛的欲望
馬廄外車轍已經沉寂
季節的帷幕一葉葉破碎
長江以北黃河以南
零零落落的房舍袒裎著斑駁
黑木電桿嗚嗚作響
幾小塊枸杞隱藏在坡底
或許只需幾瞥就能看透這缺水的村莊
樹木比籬笆更脆弱
唯一的井口
一寸寸深入地心
村校素描
一根電線跋山涉水
只為點亮一盞燈
清朝的祠堂亮著今日熒光
大樟樹是村校的路標
而有時山道比樟樹更陡
黑板的年輪也更長
山洪在圍墻上打過草稿
象形文字般的嚙痕
比灌木還茂盛
同學們自豪地說
“城里的孩子沒見過洪水”
他們的老師則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
反復咀嚼我的詩句
“一根電線跋山涉水
只為點亮一盞燈”
“我一個老師
復式教學四十三個學生
他們長大將點亮山坳”
初春的幾個細節
驚蟄過后雪仍出來謝幕
冬季的封底清清爽爽
桃花打開了另一章節
當紅顏一滴滴淡去
郁金香已舉起三月的酒盅
某些舊時的情節被青草掩蓋
城市,彌漫著春雷的硫磺味
雨水一路向南
污濁的河流擠出眼淚
是風讓沙丘蠢蠢欲動
風箏的蒼穹中
常有垃圾撞入我們眼眸
在春天的更深處
鳥的鳴叫為什么有幾分悲涼
梅雨季的小鎮
炊煙升起雨絲墮落
夏天有些情緒
泡桐花再也不能忍受雨水的嘮叨
一朵朵投奔大地
木地板們則變得親密無間
暗中卻用榫頭互相算計
母親說:回潮了
濕漉漉的墻壁
流下汗水還是淚滴
這扇虛掩的門
是小巷另一個盛開的傷口
苔蘚從井口全身而退
一夜間便爬滿了石門檻
巷口的茶幡耷拉著
茶館里一張張木然的臉孔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