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科說香格里拉在迪慶,很多人抨擊他這種說法。順著金沙江就能看到香格里拉,卓瑪的膚色如同巧克力摻著草莓,斑點圖案的圍裙迷幻著眾人的眼。
在沒有前往迪慶之前,我們選擇了麗江。這個幽靜的古城披著神秘的晨暉,青磚黛瓦輕輕地朝我們飄來一個媚眼,我們便情不自禁地走向了她。
在麗江,看山是遠的,生命因此有了跨度,有了起伏,有了海拔,有了虛實;看水是近的,順水進逆水出,水霧纏綿,年邁的石磚滲出水的香氛,以為是生來的綠色,細看才知是綿延的生命蜿蜒其上。
沉淀的內斂變得輕盈空靈,納西古樂正是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古鎮,逐漸成為漩渦底下深沉不語的潛流。東巴文字刻在墻上,外人看不懂,可又有什么關系,善良的納西族人民只會給你最美的祝福。
多年以后回想起來,會問自己真的曾去過麗江嗎?沒有擁擠熱鬧的印象,似乎已被抹去的記憶卻又仿佛蒙太奇般地再現。太安靜的城鎮就是如此,讓你覺得自己一直就留在那個地方,而從未出去過。
可我還有夢中的香格里拉要尋。汽車駛上滇藏公路,是麗江的余韻,抑或是不愿打擾沉睡在這條路上的魂靈,心情竟出奇的平靜,唯有容中爾甲的歌聲顛簸在公路上。香格里拉還遠嗎?
經過虎跳峽,未見其形,先聞其聲。江水狂泄,讓你仿佛置身海邊,但江水喧騰的節奏卻又與海浪拍擊沙灘的律動有所不同,你根本摸不清它的形狀、它的走向,你只是感覺一切鋪天蓋地轟然而至。是水?是山?抑或是整個世界?漸漸地,虎跳峽現形了,是一塊巨大的巖石,作勢欲越過峽谷。不過是披了層斑駁外衣,竟有了虎的神態,眈眈望著濤中的搭腳石,欲罷不能。它急了,劍拔弩張之勢,盤踞百年之久,只為一躍。這一躍,也許就躍過它的整個世界、它的生命。
江水沸了,層層疊疊,疊疊層層,馳越峽谷。沒有感情,吞噬生命,如舌,卷進一切,再向我們噴涌出來,把澎湃的心情再還給你,它不要了,它義無返顧。面對它,是恐懼的,就仿佛面對真正的死亡時沒有人不害怕一樣。
然而我還要尋找夢中的香格里拉。卓瑪說,香格里拉快到了。
經歷了麗江的陰柔安靜,經歷了虎跳峽的洶涌澎湃,香格里拉出現時已沒有驚艷。只覺得天很低,云很近,夢中的香格里拉觸手可及。
風馬旗在藏民屋頂上隨風飄揚。“香格里拉”在藏語中意思是心中的世外桃源,香格里拉只能用心體會。麗江是我的香格里拉,虎跳峽是我的香格里拉,香格里拉也可以是我的香格里拉。
沒有走到宣科所說的香格里拉之前,我已經尋到了夢中的香格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