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朱元璋統治下的明朝,會得到清朝康熙皇帝“治隆唐宋”的贊譽呢?為什么明朝經歷了那么多變故還延續了277年呢?為什么明朝亡了清朝還要沿用明朝的制度呢?也許,在朱元璋的平民情結中,可以找到回答這些問題的線索
朱元璋從社會最底層的平民最終成為皇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絕無僅有的傳奇。長期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生遭遇,造成了朱元璋執政的兩大特色,一是對百姓疾苦的同情心,一是對豪民和暴吏的刻骨憤怒。
朱元璋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平民出身,平民情結處處體現在他的處事與執政中。明朝建國之初,面對長期動亂之后的百姓,朱元璋推行“嚴明以馭吏,寬裕以待民”。沒有對官員的嚴厲控制,就不可能有對百姓寬仁。只有做到禁止貪暴,才能使老百姓得以安穩地生活。他要求官員們“約己而利人”,并率先垂范;他疾恨貪官污吏,實行嚴刑峻法,希望建立一個廉潔的政府。在朱元璋的治理下,一時官員們“潔己愛民”,使元末以來吏治混亂的局面大為澄清。
推行教化 和諧鄉里
朱元璋在北伐元朝的檄文中說要“陳綱立紀”,就是要建立制度和恢復秩序。制度和秩序建設,不僅在于官僚隊伍,也在于民間鄉里。就民間而言,就是推行禮儀教化。
怎么推行禮儀教化呢?歷史記載說朱元璋即位后“首重農桑、學校”。把學校教育作為建立禮儀和推行教化的一項重大國策,一開國就提出來了。明朝的學校制度非常完備,中央有國學,或稱國子學、太學,府、州、縣,各級地方也都有學校,一直到邊遠的地方,沒有例外。學校不僅要學習官定的四書五經,還要學習法律,學習《大明律》。《大明律》是明代的基本法律,經過多年修訂,到洪武三十年才最后定稿。如果說,學校教育更多的著眼于官僚隊伍的建設的話,那么,對老百姓的道德教化和法律教育,就主要在民間基層進行。
朱元璋編過不少書,有一部書叫《大誥》,是違法亂紀的案例匯編,還有《大誥續編》、《大誥三編》、《大誥武臣》等,用以教育官員和百姓。朱元璋將這些書發到全國各地,要求每家每戶必須有一本,都要學。學校要用來考學生,鄉里要安排教師在學塾中講授。一時間,全國出現了一個學習法律講讀《大誥》的熱潮:“天下有講讀大誥師生來朝者十九萬余人”,朱元璋對他們一律給予獎勵:“并賜鈔遣還。”同時規定,官府在對違反法紀的人進行處罰的時候,凡是家里藏有《大誥》的,就可以罪減一等,沒有《大誥》的就罪加一等。
朱元璋用這種方法鼓勵大家學法、知法,從而避免犯法。他說,我公布這些案例實際上是對你們的愛護,不是拿它來限制你們,而是“使知趨吉避兇之道”。你們知道什么是法律不允許的,就可以不犯法,就可以保護自己。由于普遍學習了《大誥》,人們不再輕易犯法,所以,后來《大誥》所載各項嚴峻的法令都未曾輕易使用。因為家有《大誥》可以罪減一等,學習法律就成為普遍的社會風氣。后來審案,也就不問當事人是不是真的有《大誥》,一律按家有《大誥》減罪。
朱元璋推行教化的一些做法.同樣體現出他的平民情結。
為了把教化推行到鄉里,他立了一個“教民榜文”,即教育百姓的榜文,通過普遍張貼、宣傳,讓百姓普遍知道“教民榜文”的內容,“勸其為善,毋犯刑憲”。“教民榜文”共有六句話:
孝順父母,尊敬長上,和睦鄉里,教訓子孫,各安生理,毋作非為。
這是一個由官府頒定的百姓公約,用簡潔的語言概括了百姓要遵循的基本道德規范。除了張貼以外,朱元璋還要求每鄉、每里各置一個木鐸,在本里內選擇年老或殘疾不能從事生產勞動的人,或者盲人,由兒童牽引,手持木鐸,在本鄉、本里邊走,邊搖木鐸,邊呼喊“教民榜文”。這種巡行鄉里的“直言叫喚”,每月舉行6次。如本里之內沒有老年或殘疾盲人,就在附近鄉里中選取適當人員。到秋天收獲時節,由各鄉里根據人數多少,給巡行呼喊的人提供糧食、生活費用。
為了推行教化,朱元璋還在民間恢復了一種古老的禮儀——鄉飲酒禮。通過鄉飲酒禮,朱元璋把道德教化深入到社會最基層。朱元璋了解民情,他知道百姓的事怎樣做才有效,切實可行,沒有花架子。
動員百姓 監督官吏
朱元璋為各級官員能夠認真履行職能,扭轉元朝末年官場的混亂風氣,親手編訂了《諸司職掌》、《責任條例》、《到任須知》等規章條例,明確規定各級官員的職責和禁令。他深知官僚隊伍的治理之難,給官員立了許多規矩。明朝建立之初,他就不斷派大臣到各地方考察吏治。到洪武末年,逐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官吏考核制度。
雖然,明朝的考核制度十分嚴密,但對不法官吏的約束還是不能完全奏效。朱元璋在基層生活過,他知道,一個官員的好壞老百姓最清楚,因此,他發動老百姓監督官吏。最高統治者和老百姓聯手監督官吏,是朱元璋的一大發明。朱元璋相信老百姓,老百姓相信朱元璋。朱元璋把可以覆舟的洪水,疏導成保證他平穩行舟的江河,這在歷史上可能是絕無僅有的。
朱元璋聲稱愛民,就要求官吏不得害民,要做到這點,就是要以老百姓的是非為是非。他的邏輯很簡單:大多數老百姓說好的就是好,大多數老百姓說壞的就是壞。他希望百姓幫助他鑒別地方官員的善惡廉貪,鼓勵百姓進京上告。洪武十八年(1385年),他在《大誥》中下令說:“自今以后,若欲盡除民間禍患,無若鄉里年高、有德等,或百人,或五六十人,或三五百人,或千余人,歲終赴京面奏:本境為民患者幾人,造民福者幾人。朕必憑其奏,善者旌之,惡者移之,甚者罪之。”“民間若不親發露其奸頑,明彰有德,朕一時難知,所以囑民助我為此也。”他下令給各地關津、隘口,只要問清是赴京面奏地方官貪廉情況的,即使沒有文引(通行證明),也要立刻放行,不許阻擋。阻擋者以“邀截實封”處罪,就是要以扣押給皇帝的奏章治罪。朱元璋不相信官員的匯報,而相信老百姓的上告,而且上告人越多越相信。
朱元璋也不是一味地要處罰人,如果大家能證明某某官員好,他也會予以獎擢。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四川定遠知縣高斗南等人因事被處罰關入監獄。當地耆民認為不公,就結隊到京城反映情況,他們開列知縣高斗南等人的善政,報告給朱元璋,要求撤消對高斗南等人的處罰。朱元璋聽取了耆民們的報告,不僅撤消了對高斗南等人的處罰,而且對這幾個官員進行了嘉獎,賜給襲衣、寶鈔,又將他們派回原地任職。這幾個人后來政績更加顯著。后來,高斗南的政績還被收入表彰天下廉吏的《彰善榜》、《圣政記》中。還有一次,永州知府余彥成,因為向百姓征稅誤期,將被逮捕處置,當地父老不同意,到京城向朱元璋請求將余彥成留任。朱元璋得知余彥成是因為愛護百姓、同情百姓,而沒有逼迫百姓強制征稅,才造成了征稅誤期,于是賜宴余彥成,以示嘉獎,讓他復職還任。上告的父老們也一起得到宴請。朱元璋寧可國稅不完,也不愿催逼百姓;余彥成等寧可冒遭到處罰的危險,也不催逼百姓,這可以說這是當時上下一致的風氣,在歷史上是極為特殊的。朱元璋對地方官的衡量標準,就是看他們是否愛民。
作為平民出身的皇帝,朱元璋對百姓冷暖的關心幾乎無處不在。比如,朱元璋多次下令禁止官員擅自下鄉,將下鄉擾民的官員,逮捕處斬。因為他知道官員們下鄉往往會借機盤剝斂財,即使廉潔清正的官員也會給百姓增加接待等負擔。又比如,對于遭遇災荒的百姓,朱元璋要求及時賑濟救助,如果災民沒能及時得到賑濟,朱元璋會為之長時間感到歉疚。《大誥》中有這樣一段記載,他說:
湖州府官吏、烏程縣官吏易子仁、張彥祥,不將被水災人戶赴京賑濟,……致烏程縣民傍湖者缺食,朕終不能明其數,所以賑不及之。至今慊慊。
從這件事中同樣不難看出,朱元璋發自內心的平民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