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休閑旅游符號的思考

[摘 要]隨著恩格爾系數的平穩下降，中國家庭與休閑相關的消費在不斷攀升。文章從麗江大研古城沿街店鋪經營業務入手，搜索大研古城的文化休閑旅游符號，分析其形成機制：外在動力機制有休閑時代的即將到來、市場需求的拉動；內在動力機制有自然因素、文化因素和政府決策因素。對比麗江大研古城和以宏村、西遞為代表的徽州古村落，探討不同文化背景的遺產旅游地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兩種特征：文化休閑旅游和文化觀光旅游。文章認為，在休閑時代到來之際，傳統的觀光旅游逐漸向休閑度假旅游轉變，文化型遺產地應冷靜對待，避免盲動，做出適合自身文化本底的正確選擇。

[關鍵詞]麗江大研古城；徽州古村落；休閑旅游；文化休閑；文化觀光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06)07—0012—05

1 引言

時間和金錢是旅游者外出的兩個限制性因素，它的多少和變化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人們的行為方式和性質。社會財富和閑暇時間穩步上升使旅游已從少數人的活動變成大眾生活的組成部分。近年來，我國經濟持續增長，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恩格爾系數平穩下降，與休閑相關的支出不斷攀升，越來越多的游客已經不再滿足于傳統觀光旅游。講求隨意、體現自然、渴望休閑成為現代旅游者新的價值取向。一些學者提出“休閑旅游”概念，認為從觀光游到休閑度假游的升級是不可逆轉的趨勢。政府鼓勵休閑度假旅游發展。1992年，國務院批準試辦了大連金石灘度假區、蘇州太湖度假區等12個國家級旅游度假區；1996年，國家旅游局推出“中國度假休閑游”等主題活動。“休閑度假”旅游活動的不斷推介促進了我國休閑度假旅游的發展。

2 研究對象及問題的提出

麗江大研古城，位于云南麗江市古城區，始建于宋末元初，是元代麗江路宣撫司、明代麗江軍民府和清朝麗江府駐地，至今已有800多年的歷史。面積約3．8平方公里，現有原住居民6200戶25000余人，其中納西族占90％。這里小橋流水，風光迷人，民族文化特色濃郁，是聞名海內外的旅游勝地。1986年被列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1997年12月4日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徽州古村落系指保存于原徽州地界，具有共同文化背景的歷史傳統村落。它是徽州文化的主要載體，2000年徽州古村落的代表——黟縣西遞、宏村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凸顯了徽州古村落的歷史地位和文化價值。

2005年7月，筆者在麗江大研古城調研中發現，古城沿街店鋪有許多經營咖啡館、書吧、酒吧、西餐廳等帶有濃郁歐美氣息的休閑場所。訪談中了解到，起先，來此類休閑場所消費的多為外國游客，漸漸地國內游客亦來此消費。一般意義上，此種場所較多地出現于經濟發達的都市，伴隨著經濟發展而產生，是經濟發達的產物。保繼剛等”‘分別調查了麗江大研古城、周莊古鎮的沿街門面，麗江古城有酒吧、書店音像店，周莊未見有此類門面經營；楊釗、陸林等調查徽州屯溪老街沿街店鋪經營，也未見有此種業務(見表1)。筆者1999年、2003年、2004年3次前往西遞、宏村等徽州古村落，村落中店鋪經營以特色旅游紀念品為主，均未見有此類休閑表征符號。以“吧類”場所代表的休閑旅游符號在麗江大研古城的出現，是一種必然還是偶然因素使然?麗江大研古城中的休閑符號是否意味著休閑旅游將大行其勢?同屬文化遺產地的徽州古村落為何至今未出現此種符號的暗示?

3 麗江大研古城文化休閑旅游符號考察

符號是所指和能指的結合，是一種語言和非語言的記號。文化型旅游地彰顯出的可意指休閑信息和氛圍的語言和非語言的象征物，為文化休閑旅游符號。休閑氛圍取決于具有荷載意義的符號，意指符號構成休閑旅游的載體，承載并傳達文化休閑的內容和含義。

3．1 民居客棧

作為滇川藏商貿中心、茶馬古道的中轉站，麗江古城居民歷史上就有在自家開店招待遠方來客的傳統。面向游客、服務于旅游的客棧，是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伴隨著麗江旅游的發展而大量出現的。古城內第一家民居客棧開辦于1995年，起初數目增長并不快。1998年，古城內有11家民居客棧；2001年，發展至66家；2004年，古城民居客棧猛增為143家。與賓館、酒店相比，民居客棧的收費不高，淡季時一般是每天15—20元／床，旺季時會漲到每天60元／床，這也正適合來麗江停留三四天的休閑旅游者。民居客棧是休閑需求的產物，可作為文化休閑旅游符號之一。

3．2 吧類場所

保繼剛2002年對麗江大研古城主要街道沿街一樓居民的使用功能進行調查(見表1)，書吧、咖啡館、酒吧等文化休閑的店鋪有67家，占到整體的6．94％。2005年7月，筆者在古城實地考察，見到許多此類經營門面正處于動工裝修之中。該類場所集中的街道也被俗稱為“洋人街”，是麗江文化休閑旅游的又一重要的表征。

3．3 休閑旅游者

在古城游覽，不難看到一些穿著個性的游客，坐在沿街的酒吧或書吧中，聽著音樂喝著咖啡，或看書或發呆，悠然自得。課題組對古城居民訪談了解到，來古城中寫生、度假休閑的游客較多。該類型旅游者出于對“自由、放松、隨意”生活狀態的向往和追求，旅行生活中自然流露的從容、自在、舒適、悠然，是行色匆匆的“趕場式”觀光型旅游者旅行中缺少的，它是古城文化休閑旅游跳動的韻律、動態的符號。

4 形成機制分析

4．1 外在動力機制

4．1．1 休閑時代背景

美國《時代》雜志預言：2015年前后，發達國家將進入“休閑時代”，發展中國家將緊隨其后，休閑將成為人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1995年5月1日，我國開始實行5天工作制，1999年國務院公布實施新的《全國年節及紀念日放假辦法》，批準開始實行“五一”、“十一”和春節3個黃金周，從而使每年的法定假日達到114天，這一國家行為表明了我國已融人整個國際休閑社會的背景中，休閑、休閑產業的社會條件支持系統正在建立。隨著我國經濟發展程度提高，居民收入的增加，消費觀念和需求結構的變化，消費的休閑化日益明朗，旅游消費亦表現出這種特征。順應時代的變化，傳統旅游需要從單純的觀光功能逐漸向休閑度假功能挺進。

4．1．2 市場需求拉動

麗江和大理同屬滇西北旅游區，相隔200公里，驅車4小時，“昆明——大理——麗江”為云南省向外推介的一條重要的旅游線路。1982年大理被國務院公布為首批24處國家歷史文化名城，1984年被列為對外開放城市，之后大批外國人陸續進入大理。為迎合外國游客，出現了專門以外國游客為服務對象的咖啡屋、小酒吧、西餐廳，古城“護國路”成為外國旅游者云集之地，被稱為“洋人街”。后來，由于中國游客紛紛來“洋人街”參觀、消費，大理“洋人街”漸失原有的清新幽靜，部分外國游客開始前往麗江①。中國改革開放和現代旅游發展20多年來，旅游者的價值取向、需求觀念處于不斷更新之中。伴隨著經濟發展和西方價值觀的涌人，中國傳統的“先生產、后生活(消費)”、“勞動光榮、享受可恥”等觀念發生改變”，，休閑作為恢復體力、發展自我、提升生活質量的一種有效方式被人們所接受。傳統的觀光型旅游產品已逐漸不能激起旅游者的關注和欲望，講求隨意、體現自然、渴望休閑成為現代旅游者新的價值取向。

4．2 內在動力機制

4．2．1 自然因素

麗江古城地處青藏高原南部邊緣橫斷山脈向云貴高原過渡的銜接地段，區內氣候、水系、資源優越。古城所在的麗江盆地屬低緯高原，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春秋相連，氣候宜人(見表2)；金沙江環繞在古城區的北、東兩面，境內全長約80多公里；象山和獅子山擋住來自玉龍雪山的西北寒風，加上東部平坦開闊，可以充分吸收朝陽熱量。據中國環境監測總站統計，在全國338個城市中，麗江古城的空氣質量、水資源質量達到一級標準”，。智慧的納西先民在建設古城時，依山就水，巧借天公，以金沙江、虎跳峽為屏障，以玉龍雪山為背景，以流水為脈絡，將山水有機地結合起來，構成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生存空間，充溢著“雪山、綠地、田疇、小橋、流水、納西人家”的詩情畫意。這正是人們所憧憬和追求的美學意境。旅客至此，如人世外桃源，頓時萌發休閑之心。

4．2．2 文化因素

麗江古城地處滇、川、藏交通要沖，自古以來是漢、藏、白、納西等民族文化、經濟交往的樞紐，是南方絲綢之路和“茶馬古道”的重鎮。內地商人因安全、語言、氣候、風土人情、生活習慣等不相適應，故到麗江即止；康藏商人因對內地陌生，故到麗江亦不再前進，麗江成為南來北往物資重要的中轉站。遠在2000多年前，麗江納西先民通過橫貫東西的越福巴蜀古道，與巴蜀商人貿易；公元794年，南詔在此建立鐵橋節度使，與周邊的貿易日益頻繁；公元828年，唐中央政府與吐蕃地方政府和解，通商互市更加興旺；元、明、清時期，商賈云集，邊地貿易更趨繁榮”…。從某種意義上說，麗江古城文化是建立在商貿發展的基礎上，本底是商貿文化。古城境內居住有納西、漢、白、藏、普米、苗等10多個民族，其中納西族占總人口的60．6％”…。長期的民族交融，多種文化的交會，悠久的歷史積淀，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以納西文化為代表的民族文化。“世界記憶遺產”納西東巴文化的神秘莫測、活靈活現，“音樂活化石”——納西古樂所沉淀下來的唐宋音樂遺風，“家家門前繞流水，戶戶庭前垂楊柳”中所充溢的詩情畫意，常年開花的納西人庭院、從容優雅的日常起居、知足恬淡的生活態度，馬鈴響處歡歌笑語……所有這一切都使得麗江文化獨具魅力和異彩，充滿令人神往的生活情趣和歡樂。以商業文化和少數民族世俗市井文化為本底的麗江古城文化生動明快，清新質樸，怡情快意，與休閑旅游所追求的“自由、放松、隨意”一脈相承。

4．2．3 政府決策因素

麗江旅游大發展始于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長期以來，麗江地方政府在世界遺產的管理、保護和可持續發展方面做出了不懈的探索和努力，在旅游資源開發和區域旅游發展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開發思路和操作模式，被人們稱為“麗江現象”或“麗江模式”。“麗江模式”的顯著特征之一是：突破小農經濟，借助“外腦”，敏銳捕捉世界旅游發展兩大方向——生態旅游和文化旅游，把開發的目光和重點放在麗江最大的旅游資源寶庫玉龍雪山和古城改造上，以“一山(玉龍雪山)一城(麗江古城)”來帶動整個區域的發展。“二山、一城、一湖、一江、一文化、一風情”為麗江旅游資源的典型代表，在“大旅游、大市場、大產業”的發展戰略下，實現區域旅游的可持續發展，關鍵在于地方政府對旅游業發展趨勢的把握和判讀。麗江旅游業準確把握觀光旅游逐漸向生態旅游和文化旅游過渡的發展趨勢，突出自身資源優勢，堅定不移地以“一山、一城”為旅游開發的中心和重點，生態旅游、文化旅游、休閑度假旅游成為其當家產品，使麗江旅游業在較短時間里取得了明顯的突破。

5 比較研究及討論

以麗江大研古城、束河古鎮、白沙納西古村落為代表的麗江古城和以西遞、宏村為代表的徽州古村落，同屬文化遺產地，文化旅游是兩地旅游資源開發謹從的發展方向。在文化旅游的發展道路上，兩地呈現出不同的特征，前者趨于文化休閑，后者更趨于文化觀光。現將兩地的地理位置、氣候條件、區域旅游資源、政府決策、，文化背景做一對比(見表3)。麗江古城位于麗江壩子中部，三面環山，徽州古村落位于群山環繞之中，兩地均處于“盆地”之中，氣候宜人，物產豐富，民風淳樸；自然和人文旅游資源兼備，具有富集度高、密度大、質量優等特點；長期以來在經濟建設中，經濟發展水平是衡量地區經濟發展的主要指標，而旅游的發展能促進地方經濟增長，解決政府財政上的危機，兩地政府對旅游業的發展均采取了積極熱情的強勢介入態度。造成兩地文化旅游發展中不同特征的根本原因，筆者認為是兩地文化背景不同使然。麗江古城在歷史上是“茶馬古道”的重要驛站，商業文化氛圍濃厚；同時，長期的民族交融、悠久的歷史積淀，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以納西文化為代表的少數民族世俗市井文化。活躍生動的商業文化和輕松愉快的少數民族世俗市井文化為文化休閑的發展提供了深厚的土壤，也使得發展文化休閑旅游成為其旅游發展過程中的必然選擇。徽州文化受宗族制度浸染留下深刻烙印。從院落、古井、古街、小橋古道，到室內陳列的古宇畫、古家具、古器皿，乃至徽刻的書籍、大量的契約文書，都浸透著獨特的地域性的儒商文化和宗族文化”…。凝重的徽州文化，使人或肅然起敬，或默然壓抑，難以愉悅人心，故文化休閑旅游不適合在此處發展，文化觀光旅游成為一種必然選擇。值得指出的是，兩地6—9月份溫度表現不同(見表2)，麗江清爽宜人，夏無酷暑；徽州古村落氣溫較高，七八月份表現尤為明顯，可能也是兩地不同發展模式的重要影響因素。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中心2刪年認為，麗江古城“商業氛圍和旅行氛圍過于強烈，侵蝕了傳統文化，隨著旅游和現代文化的出現，傳統建筑的形式、節慶、禮儀、語言、服飾、信仰、傳統手工藝以及民間藝術正在消亡和改變，導致古城面臨文化危機。文化休閑旅游符號為麗江大研古城的發展做出了暗示：大容量的觀光式產品開發古鎮的做法值得冷靜思考，休閑式的度假型的古鎮深度綜合開發模式值得探討。短期看可能會流失部分客源，長遠看將會提升古城魅力，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做法。

隨著經濟發展、帶薪假期的增多，休閑旅游將成為一種發展趨勢。以古村鎮(落)為代表的文化遺產地也面臨著重新選擇和調整。在選擇中，無視自身文化背景，一哄而上的發展是不可取的。我們要避免曾經出現的“主題公園”現象，以一種清醒的態度、冷靜的頭腦看待休閑時代的到來，從自身文化本底出發，做出符合自身發展的選擇。

致謝：感謝安徽師范大學旅游學院夏必琴、孫坤、葛敬炳、孫曉玲及社會學院路幸福等同學對文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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