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媒體曾報道過張家界市紅軍侯昌千一家8口長征的故事。其實,這“一家8口”是又準(zhǔn)確又不準(zhǔn)確的。說它準(zhǔn)確,是因為當(dāng)年侯家上路長征的確實是8口人;說它不準(zhǔn)確,是因為還有一位看不見的懷在母親肚子里長征的沒算。由于這位母親命途多舛,第二年就消失在長征途中,這位母親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就不知道是否生了下來,如果生下來了,又在何方?侯家?guī)状丝嗫鄬ひ?0多年不見蹤影。直到2004年,奇跡才發(fā)生——一位70歲高齡的老人出現(xiàn)在侯家人面前,他就是當(dāng)年懷在母親肚子里的小生命。老人的出現(xiàn),又給侯昌千一家9口長征增添了新故事。
長征路上這個最大家庭的境遇
絕美的湘西,醉人的張家界,自古以來就是個出神奇的地方。1934年參加紅軍、1935年參加長征的侯昌千一大家子,在當(dāng)時就傳為美談。長征路上這一家子悲歡離合的故事,不僅發(fā)生在當(dāng)時,而且延續(xù)至今。
父親侯昌千,長征時48歲,犧牲在甘肅成縣一次戰(zhàn)斗中。母親殷成福,長征時45歲,在過草地時因遭藏匪洗劫,與部隊失散,與親人失散,后孤身一人用半年時間,行程8000里到達(dá)陜北,奇跡般找到賀龍部,找到大兒子侯清芝、二兒子侯清平,之后在二兒子侯清平的陪伴下,返回故里原大庸縣永定鎮(zhèn)。侯昌千的弟弟侯昌貴,長征時43歲,他是賀龍的舊部,曾跟隨賀龍參加北伐戰(zhàn)爭、南昌起義,后在廣東一役中與部隊失散,乞討回家。1934年,賀龍率紅二軍團與紅六軍團會合打回湘西后,侯昌貴帶領(lǐng)全家參加紅軍,長征中犧牲在雪山上。侯昌千的大兒子侯清芝,長征時23歲,勝利到達(dá)陜北后,歷經(jīng)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于1949年戎馬回鄉(xiāng),擔(dān)任大庸縣武裝部大隊長。侯清芝的妻子劉大梅,桑植縣瑞塔鋪人,長征時19歲,即如前所述是懷著小生命的母親,在過草地時遭藏匪洗劫與部隊失散。與婆婆殷成福失散。侯昌千的女兒侯幺妹,長征時14歲,曾在溆浦戰(zhàn)斗中負(fù)傷,在過草地時與母親和大嫂同遭藏匪洗劫而失蹤。侯昌千的二兒子侯清平,長征時16歲,到達(dá)陜北,后護送母親回故鄉(xiāng)。侯昌千的小兒子侯宗久,長征時7歲,是馱在馬背上長征的,那匹小馬是賀龍送給他的。長征一路他跟著父親侯昌千,侯昌千犧牲后,為當(dāng)?shù)睾翁祉樌戏驄D收養(yǎng),改名何維俊。就因為改了名姓,家人苦苦尋覓了22年才找到,1957年與母親及兄長重逢,1961年攜妻子田玉梅回大庸定居。
侯清芝回鄉(xiāng)后與女干部龔倫齊另續(xù)姻緣,幾十年中,共生下9個兒女。回鄉(xiāng)后的母親殷成福、大兒子侯清芝、二兒子侯清平和小兒子侯宗久,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在長征路上失散的劉大梅和侯幺妹,以及劉大梅那腹中之子,從未間斷過尋親的努力,總盼著有一天能見到失散的親人。但是母親殷成福、大兒子侯清芝、二兒子侯清平都沒能盼到這一天就去世了。然而,他們在臨終前都不忘托付尋親之愿。
四川紅原縣的信息引發(fā)尋親
2004年11月初,在益陽工作的侯家老二侯德長,在看中央電視臺的節(jié)目時,看到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紅原縣一位享受紅軍待遇的叫侯德明的老人在尋找湖南大庸的親人。侯德長想,父親侯清芝曾告訴他們,懷孕的結(jié)發(fā)妻子劉大梅正是在川康邊界(今四川)失散的,這位老紅軍又姓侯,而且與我們兄弟姊妹同為德字輩,很有可能就是前母劉大梅所生的同父異母的大哥。于是,他火速趕回張家界,向兄弟姊妹和在光榮院安享晚年的紅軍叔叔侯宗久通報了這一消息。大家都為這一好消息而驚喜,認(rèn)為有前往確認(rèn)的必要。
尋親心切的侯家人,說走就走,沒過幾天就組成了一個8人的尋親團,其中自然少不了健在的紅軍侯宗久。張家界市電視臺十分重視這次尋親,電視臺領(lǐng)導(dǎo)熊隆友帶領(lǐng)5名記者組成采訪攝制組一起同行。
上路的這一天,尋親團的車?yán)@道來到侯清芝的墳前。侯宗久跪在墳前說:“大哥,1957年你把我找了回來,今天我們一定要把你的大兒子找回來。”侯清芝的兒子侯德永虔誠地說:“父親,我們一定要完成您的遺愿,把我們的親兄大哥找回來。”
11月13日,尋親團乘坐一輛三菱吉普和一輛中巴啟程,途經(jīng)湖南、湖北、重慶、四川4個省市14個縣,前往阿壩州紅原縣,路線幾乎與當(dāng)年祖輩長征走的路線相同。
前往紅原縣的途中,遇到鷓鴣山,因冰雪覆蓋,中巴車不帶防滑鏈?zhǔn)菬o論如何爬不過去的。防滑鏈又買不到,試著爬行了一段,車就打滑,為安全起見,只好返回山下。在與路過的司機交談中得知,山下有條鷓鴣山隧道可以通行,但因為尚未最后完工,很難放行。
在交通部門工作的老二侯德長挺身而出,熊隆友等緊跟其后,找到一位管隧道工程的陳處長,拿介紹信,亮記者證,好說歹說陳處長就是不放行。于是老五侯德山動情地向陳處長講述了侯家9口人如何參加長征、家人如何流血犧牲、如何流落失散的情況和幾十年來尋親的心切。這一番話終于感動了陳處長,他拿起電話向上級請示,結(jié)果得到批準(zhǔn)。于是,陳處長親自駕車護送尋親團的車穿過隧道。這樣,需要4個多小時才能翻過的鷓鴣山,只花了不到5分鐘就穿越了。此事不知怎的驚動了四川省交通廳長,他指示說:“四川境內(nèi)一切交通工程無條件為尋親團讓道,并保證其安全。”
11月15日下午2點半左右,尋親團一行終于抵達(dá)紅原縣城。尋親團的車開進縣委大院,縣委辦公室主任李勝永一聽是找侯德明,就樂了。因為他認(rèn)識并熟悉侯德明這位老紅軍,去慰問過他,還找他開過座談會,侯德明是紅原縣健在的8位老紅軍之一。李勝永是個很熱情的人,見到尋親團尋親心切,立即打電話聯(lián)絡(luò)。侯德明近幾天出去轉(zhuǎn)經(jīng)了,不在家。找侯德明的二兒子青洛,又沒有聯(lián)系上。李勝永就打電話給在縣電視臺當(dāng)播音員的侯德明的大兒媳阿爾基,可是阿爾基又病了,正在醫(yī)院輸液。但是阿爾基表示可以立即與尋親團見面,并歡迎尋親團到她家里來。尋親團喜出望外,在李勝永的帶領(lǐng)下很快來到阿爾基的家。
看得出來,阿爾基是剛從醫(yī)院趕回來的。她熱情大方,穩(wěn)重平實,思維敏捷,口齒清晰。她告訴尋親團,公公侯德明尋親的啟事就是她發(fā)的,包括登報、在網(wǎng)上發(fā)帖和在中央電視臺做節(jié)目。她說,看到公公經(jīng)常在想念大庸的親人,想尋找大庸的親人,我就想了卻他的這個心愿。
在彼此的交談中,阿爾基介紹了公公的一些基本情況,還拿出侯德明及兒子的照片和刊登在報紙上尋親的文字和圖片給大家看。尋親團成員驚喜地發(fā)現(xiàn)侯德明“很像父親”、“很像婆婆”,這個說鼻子像,那個說眼睛像。這些發(fā)現(xiàn),讓尋親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阿爾基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悠揚的歌:
隔山隔水的朋友啊,
我們相聚在這美麗的草原,
為了美好的祝愿。
祝福你,扎西德勒!
祝福你,吉祥如意!
朋友啊,朋友,
歡迎你,誠心地歡迎你!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尋親團就上路了。因那臺三菱吉普壞了,尋親團與記者13人留下兩人等車,其余11人和阿爾基擠上那臺中巴車,前往瓦切鄉(xiāng)侯德明家。
很顯然,阿爾基已事先做了精細(xì)的安排,車一開進侯德明的庭院,尋親團就看到兩個身著盛裝的少女在一排整齊的紅白相間的磚瓦房前,唱著歌翩翩起舞,迎接遠(yuǎn)方的客人(后來得知那兩位歌舞少女是侯德明的孫女)。還未進屋,一位身著玫瑰紅呢絨上衣,外披棕黃色藏袍的老人,笑逐顏開地迎上前來,把一條雪白的哈達(dá)舉過頭頂,獻給進屋的第一位客人熊隆友。
坐定后,兒媳阿爾基用藏語將尋親團成員一一向公公作了介紹。侯德明異常激動,嘰里咕嚕說話時,臉上帶著笑容。阿爾基翻譯說:公公只能講藏語,不怎么會講漢話。他說只要是大庸來的,就是他的親人。人人為之感動。問起身世,他說沒見過父親,小時候也只跟母親在一起過了幾年。自己的名字叫侯德明,是母親取的。
“母親告訴我,父親是大庸的,母親是桑植的。”侯家二兒媳侯啟順搶著說:“我們要找的這個人剛好父親就是大庸的,母親是桑植的。”侯德明回應(yīng)說:“那就對了。”說這句話時,公公侯德明和媳婦阿爾基都高興得大笑起來。
尋親團還想繼續(xù)求證,但侯德明卻答不上來了。沉默一會兒后,侯德明突然想起,母親告訴過他,母親的老家是桑植縣瑞塔鋪蘆斗溪的。瑞塔鋪?蘆斗溪?這6個字一出,如石破天驚。尋親團告訴侯德明:瑞塔鋪正是前母劉大梅的出生地。侯德明又一次說:“那就對了,你們要找的不是我是哪個?”是的,瑞塔鋪3個字,就足以證明侯德明是劉大梅之子了。
至于蘆斗溪,當(dāng)阿爾基翻譯時,就疑惑地說:“他說有個啥子蘆斗溪?母親就是那里的。”這蘆斗溪不僅讓阿爾基迷惑,也讓尋親團的人迷惑。因為尋親團中無一人聽說過這個地名。尋親團回鄉(xiāng)后,迅速去瑞塔鋪調(diào)查有沒有蘆斗溪這個地方,誰知當(dāng)?shù)乩先烁嬖V他們蘆斗溪就是現(xiàn)在的新坪村,那正是劉大梅的出生地。侯家人感慨不已:60多年前,母親將蘆斗溪3個字已深深地烙印在幼小的侯德明的心坎里,成了一個歷史的印記,真是一個奇跡。尤其值得注意的一個細(xì)節(jié)是,侯德明一口的地道藏語,不怎么會講漢語,但是說瑞塔鋪、蘆斗溪這6個字時,卻是地道桑植口音,這真是既沒有少小離家的經(jīng)歷,也不是回過家的老大,卻能如此這般的鄉(xiāng)音未改。太神奇了!原想實在無法確認(rèn)就帶老人去成都做DNA的,這瑞塔鋪、蘆斗溪6個字的鄉(xiāng)音遠(yuǎn)遠(yuǎn)勝過DNA了。
這時,侯家的老八侯德全大聲對侯德明說: “世上沒有這么多巧合,你就是我們要找的大哥!”侯德明愉快地回答:“就是我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大哥。”這時全屋的人都激動起來,紛紛上前握住侯德明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哭成一堆。大家都在忍著,但都忍不住哭出聲來。特別是那位紅軍叔叔侯宗久,更是老淚縱橫,不斷用手絹擦淚。有幾位就跑到屋外,眼里噙著淚,用抽泣的聲音,用手機向在張家界的親人報告喜訊。
追憶母親和姑姑如夢如煙
這次尋親,高興之余,不免讓大家緬懷起兩個人來,那就是侯德明的母親劉大梅和姑姑侯幺妹。侯德明告訴大家,母親和姑姑去找紅軍時,把他托付給寺廟里的安果活佛,是那位好心的活佛收養(yǎng)了他,把他帶大。待他長大懂事后,安果活佛才告訴他當(dāng)時的一些情況。
原來在過草地時,與紅二軍團家屬連走在一起的母親劉大梅和小姑侯幺妹遭遇藏匪,她倆與其他被劫持的女紅軍一起被趕到一座寺廟前,藏匪準(zhǔn)備將她們賣給土司家做奴隸。劉大梅因懷有身孕,是個拖累,沒人買。而年輕漂亮的侯幺妹卻賣掉了。侯幺妹寧死不從,被藏匪打得死去活來。劉大梅去救侯幺妹,被藏匪發(fā)現(xiàn)她倆是親戚。于是藏匪逼著劉大梅往一口池塘中走去,要淹死她。侯幺妹只好屈從,但提出一個條件,要帶著懷孕的嫂子劉大梅一起走。可是藏匪和買主都不干。就在這時,安果活佛出現(xiàn)了,他從外面轉(zhuǎn)經(jīng)回來,在寺廟前見到這一情景,就出錢買下了劉大梅,以便讓侯幺妹放心。
就這樣,劉大梅在寺廟里生下了侯德明。母親一邊帶著孩子,一邊盼著侯幺妹來找自己。因為只有侯幺妹知道自己在寺廟里,而自己不知侯幺妹在何方。
大概是侯德明三四歲的時候,侯幺妹逃出來了,到寺廟里找到了她。于是劉大梅把侯德明托付給安果活佛,與侯幺妹一起找紅軍去了。自此以后,母親和姑姑再也沒有回到自己身邊,也一直不知下落。或許她們一上路,就被奴隸主抓去了?或許是再次遇到了藏匪、馬匪?也興許真的找到紅軍,又在哪次戰(zhàn)斗中犧牲了……
母親和姑姑留下了一個永遠(yuǎn)解不開的謎。
母親臨走時,給侯德明留下一封血書,血書上記載著他的身世。血書一直由安果活佛保存,直到侯德明長大識得幾個字后才交給他。后來,侯德明向安果活佛提出要到外面去謀生,安果活佛擔(dān)心他血書藏在身上,讓惡人知道是紅軍的后代而遭到不測。就要他把血書燒掉。安果活佛對他說:“你要把血書印在自己的心里。”就這樣,侯德明把血書燒掉了,離開了寺廟。
經(jīng)過多年的顛沛流離,侯德明來到了棉瓦部落,即現(xiàn)在的瓦切鄉(xiāng)。他靠勞動,自食其力,在一個土司家放牛,趕馬幫。盡管在冰天雪地里光著腳去干活,他都忍受過來了。他為人忠厚,手腳勤快,深得土司一家的喜歡。在不知不覺中,一個浪漫的故事發(fā)生了:土司的女兒愛上了他。按藏族的習(xí)俗,他們是不能成為眷屬的。然而,開通的土司被他的人品感化,成全了他倆。從此,侯德明改變了奴隸身份,成為土司家的成員。這在當(dāng)?shù)卦鴤鳛榧言挕3杉伊I(yè)的侯德明與自己心儀的土司女兒,一共生育了兩兒兩女。大兒子叫俄巴,即阿爾基的丈夫,在紅原縣一中教書。二兒子叫青洛,在草原上放牧為生。兩個女兒,遠(yuǎn)嫁他方。4個兒女都有子女,可謂兒孫滿堂。可惜,他的老伴——那位鐘情于他的土司女兒,已在3年前去世。
趁侯德明說到高興時,尋親團親人也向他講起他的生母劉大梅的情況:劉大梅家有父母和一個哥哥,當(dāng)年都參加了紅軍,不幸在雞公埡后坪戰(zhàn)斗中都犧牲了。劉大梅參加紅軍就與殷成福、侯幺妹同在家屬連。劉大梅的親人遭到不幸后,侯家人很是關(guān)愛她。后來,劉大梅又在紅校學(xué)習(xí)時,與殷成福的大兒子侯清芝相遇,從相識相愛到結(jié)婚,只有6天時間。主婚人是大名鼎鼎的湘鄂川黔省軍區(qū)組織部部長李貞。賀龍還參加了他倆的婚禮,并說侯清芝是雙喜臨門,因為3天前侯清芝入黨了。
當(dāng)問起侯德明的藏名羅爾伍是什么意思時,阿爾基解釋說:羅爾伍是漢族寶貝的意思。原來,早在“文革”期間,當(dāng)?shù)夭厝酥篮畹旅魅似泛茫诺眯模蛯]收土司的一批珊瑚瑪瑙交給他看管。他很精心,很負(fù)責(zé)任,沒丟失一件。藏民就給他取了個藏名羅爾伍。包括活佛在內(nèi)的當(dāng)?shù)夭孛穸己茏鹬厮.?dāng)?shù)卣弥纳硎篮螅€給了他老紅軍的待遇,每月補助120塊錢。
侯德明的經(jīng)歷和生活現(xiàn)狀,讓尋親團感到欣慰。近70年后的團聚,使得尋親團個個激情難抑。要告別了,一雙雙手握著長滿老繭的侯德明的雙手:“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來接您回大庸老家看看,回長征出發(fā)地看看!”
沒有闊別只有歸來的紅軍游子
2005年春暖花開的4月,三臺小車和一臺雙排座小貨車載著侯家親人們的心意和張家界市人民的心意,浩浩蕩蕩地從永定區(qū)開到了瓦切鄉(xiāng)侯德明的家門前,這是專程來接侯德明回老家的。
與認(rèn)親時激動哭泣的場面相比,這次再聚無時不充滿著歡聲笑語。侯德明興奮極了,說:“圓夢了,真高興。”旁人問他身體狀況,他回答說:“身體沒有問題,就是有問題,也要回去看看。”
4月19日這一天,侯德明帶著兩個兒子、兒媳和孫女,就要啟程了。瓦切鄉(xiāng)像過羌?xì)v年一樣熱鬧,瓦切鄉(xiāng)鄉(xiāng)長來了,紅原縣縣長來了,縣里的記者扛著攝像機來了,鄉(xiāng)鄰鄉(xiāng)親都來了,一個接一個地獻過哈達(dá),一個接一個地祝福扎西德勒、一路順風(fēng)。侯德明在親人的簇?fù)硐拢凑詹孛耧L(fēng)俗,在門前拿起一根綁著布條的木桿,從一個水缸里,蘸起清水,高高舉起,灑向空中,嘴里念念有詞,祈禱平安。頓時,煙花爆竹齊鳴,沖向天空,人群一陣歡呼。
一上路,由于山路顛簸,侯德明暈車嘔吐,血壓升高,這可忙壞了親人們。途中只好停下來,住進賓館,作些小憩。在量血壓時,發(fā)現(xiàn)他的血壓很高,擔(dān)心他身體受不了,就問他還要不要去,他毫不猶豫地說:“要去!”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顛簸2天后,當(dāng)車進入湖南張家界地域時,他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精神很好,談笑風(fēng)生。
車開到桑植縣瑞塔鋪蘆斗溪——侯德明母親的出生地。看著那青山綠水,溪旁村落,侯德明竟說“和夢里的一樣”。真的是他夢里回過故鄉(xiāng)?奇哉,怪哉!
4月26日,侯德明專程去為父親掃墓,心情極度驚喜又極度悲傷。極度驚喜的是經(jīng)歷了70年思念煎熬,終于來到了父親的墓前;極度悲傷的是不能與父親生前相逢,盡點孝心。但他仍然感到滿足。他說:“看到了父親,了卻了心愿,我死也瞑目了。”
侯德明回到故鄉(xiāng)后,親人們安排他去張家界大山游玩觀光,同時重走父輩長征翻過的山,緬懷先烈們的豐功偉績。第二天,當(dāng)侯德明與親人們一起踏上張家界紅軍橋時,當(dāng)自己的足跡跟父輩的足跡重合時,老人落淚了。
4月30日上午,在溫暖明媚的陽光中,侯德明帶著親人們的禮物和沉甸甸的親情、鄉(xiāng)情,離開張家界回紅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