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起,十幾年前我即將高中畢業的時候,班主任李老師給我們上的那一堂別開生面的課。
那時,臨近高考的我們,整天如同一張弓,始終繃緊著弓弦,有幾位同學因此常常失眠。一天下午,是班主任李老師的課,本來應該總復習的,其他科目在總復習階段都是下發大量的習題,強化訓練。然而那次,李老師卻沒有這樣做,而是提著一個塑料袋走進了教室。
李老師說,今天是總復習,我們不做習題了,大家放松一下,聊聊天吧。說著,他從塑料袋里掏一件東西,摸索了半天,拿出來,原來是一塊泥土,一塊潮濕的泥土。李老師自己先笑了說,我費了半天勁才從河邊挖來一塊泥土。我們看著那塊普通的泥土,不知道老師想干些什么。
李老師說,大家誰能告訴我,這塊泥土值多少錢?我們哄然一笑。一塊普通的泥土值什么錢呢?李老師又說,是的,這塊泥土太普通了,不值錢,但是我這里還有一塊泥土。說著他又從塑料袋里掏出一樣東西,放在講桌上。我們看到那是一塊用泥土燒制的紅色的方磚。老師說,這塊泥土值多少錢呢?我們知道,在當時那樣的一塊磚大概值1毛錢的樣子。于是有同學告訴老師,它值1毛錢。老師放下磚,又從塑料袋里掏出一樣東西,這次卻是一件工藝品,那是一只奮力前行的耕牛。老師說,這是一件泥塑工藝品,這是我從朋友那里借來的,它的價格我來告訴大家,它值2000塊錢人民幣。哇!這個數字引起我們一片驚呼,因為在當時,2000塊錢確實是不小的數目。
停頓了一會兒,李老師說道:同學們,你們就要參加高考了,高考是一座橋,有些人也許會順利地走到橋的那一邊,有些同學也許會落在橋的這一邊。不過,我想說的是,不管你走過橋或者走不過橋,你們都應該明白,現在的你們只是一塊泥土,一塊普通的泥土。你們的將來可能是一塊磚,也可能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工藝品,當然也可能還是一塊普通的泥土。重要的是,不管怎樣,只要你努力,只要你付出勞動和智慧,任何時候都不自暴自棄、停滯不前,那么,你絕對會使自己不斷升值。老師的話,給我們許多寬慰。那擺在講桌上的三件東西,更是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多年以后,我們高中同學舉行聚會時,大家提到最多的就是李老師的這堂課,這堂課嵌在我們的心靈深處,每每回味、思索起來,頓覺意蘊深遠。
是的,我們都是一塊泥土。經過歲月的風吹過,歲月的雨淋過,歲月的手捏過,我們變得千姿百態。在摔打中,我們變得堅韌,在烘烤中我們變得剛強,在描繪中我們變得美麗……
(責編/趙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