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麗塔去哪了？

摘 要:信奉“所有偉大的作家都是大騙子” 的納博科夫在他最有名的一部小說《洛麗塔》中設下了什么樣的謎呢?筆者試圖從文本分析入手，結合精神病學的分析，大膽推測，《洛麗塔》隱藏的故事情節是:由于亨伯特精神恍惚，將車停在懸崖邊上，致使留在車上的洛麗塔被撞下了懸崖#65377;亨伯特因此而徹底精神崩潰，被送進埃爾芬斯通醫院治療#65377;由于他受的刺激太大，他將車禍之事遺忘，并且出現了很多幻覺:比如洛麗塔在埃爾芬斯通醫院治病，三年后他又找到了懷孕的洛麗塔，并且槍殺了奎爾蒂等等#65377;最終他在醫院的隔離室里寫出了混雜了幻覺#65380;妄想和真實記憶碎片的《洛麗塔》#65377;納博科夫通過寫一個精神病人的自白而成功地扮演了“大騙子”的角色，并且為我們提供了一部可以用脊椎骨享受“審美狂樂”的經典作品#65377;

關鍵詞:納博科夫 洛麗塔 解謎

不少西方評論家認為，納博科夫是繼福克納以來最重要的作家，或是喬伊斯以來最有風格#65380;最具獨創性的作家#65377;納博科夫的創作思想的確非常獨特，他認為“一名優秀的作家是講故事的人#65380;教育家和魔法師#65377;一個大作家集三者于一身，但魔法師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他之所以成為大作家，得力于此”#65377;“一個孩子從峽谷里跑出來大叫‘狼來了’，而背后果然跟著一只大灰狼——這不成其為文學，孩子大叫‘狼來了’，而背后并沒有狼——這才是文學#65377;藝術的魔力在于孩子有意捏造出來的那只狼身上，也就是他對狼的幻覺#65377;所有偉大的作家都是大騙子#65377;”那么，納博科夫在他最有名的一部小說《洛麗塔》為讀者捏造了一只什么樣的“狼”呢?

人們通常對《洛麗塔》情節的解讀是:曾經患過精神病的亨伯特瘋狂地愛上了女房東夏洛特·黑茲十二歲的女兒洛麗塔#65377;為了有機會接近洛麗塔，他與黑茲太太結了婚#65377;黑茲太太由于車禍意外身亡#65377;亨伯特與洛麗塔成為情人，并四處流浪#65377;在旅途中亨伯特發現有人追蹤他們#65377;洛麗塔生病住院之后失蹤#65377;亨伯特多方尋找未果#65377;三年后，他突然收到洛麗塔的求助信，信中說她已結婚，快生孩子了，需要幫助#65377;亨伯特丟下一切，找到了洛麗塔#65377;他得知洛麗塔失蹤的真相是戲劇家奎爾蒂誘拐了她#65377;在洛麗塔拒絕了與他重新生活在一起的請求之后，亨伯特傷心地離開了她#65377;隨后他找到了奎爾蒂，開槍打死了他，自己也因此入獄#65377;在獄中用五十六天時間寫出了這部書#65377;

讀完這部小說，讀者得出的結論往往是:噢，原來是奎爾蒂! “著魔的獵人”旅館中的對話者，和洛麗塔打網球的陌生人，一路追蹤他們的神秘人物正是奎爾蒂，似乎閱讀中的許多不解之處也都迎刃而解了#65377;

然而對于這樣一部“因其特異的創作風格#65380;非凡的敘事技巧被英國編入二戰以來影響世界的一百部書”的巨著，作為美國后現代派小說家中杰出的一位代表的經典作品，真的能這樣簡單地解讀嗎?

為了“藝術的魔力”而捏造出來那只“狼”又存于何處呢?筆者試圖從文本分析入手，結合一些精神病學的分析，尋找出一個答案#65377;

筆者注意到，從第二部第二十一章開始，亨伯特的敘述中開始出現一些荒誕離奇的場景描寫#65377;如:第二部第二十一章，洛麗塔和小獵狗在玩球#65377;一位泳者色迷迷地看著她，“不久，一個奇異的變化發生了，他不再是只色狼，而是天性善良忠厚的瑞士表兄……”

亨伯特在殺奎爾蒂之前找宿處時，看到，“一個露天電影院，在一片月亮的輝光中，與茫無邊際的無月之夜形成對比的，是一只巨型的銀幕斜斜地懸在沉寂的田野上空，上面，一個扁細的鬼怪正舉著槍，接著……他和他的武器全化成了一汪晃動的洗碗水……”

奎爾蒂的表現也不可思議:在中了五六發子彈后(包括頭部中彈)，“這個血污淋漓，卻依然神采奕奕的人上了床，把自己裹進亂糟糟的毯子里#65377;我站近些隔著毯子朝他開槍，于是他躺倒了，嘴唇上面開出一個大大的#65380;滿帶不成熟涵義的泡，開成玩具氣球那么大，而后破滅了#65377;”“但突然間發生了瞬間的變化，我像是站立在那間夫妻臥室里，夏洛特病懨懨躺在床上#65377;奎爾蒂病得很重#65377;我手里拿著一只拖鞋，而不是手槍——我坐在槍上#65377;”然而在亨伯特離開時，這個“四分之一個臉已被打掉”的奎爾蒂又“已經掙扎著移到了樓梯平臺上”，“我們”(亨伯特和托尼——奎爾蒂的客人之一)看見他“站在那兒，搖搖晃晃，喘息不止，接著就緩緩地倒了下去……”托尼的反應居然是哈哈一笑#65377;而其他的客人對于這起謀殺事件亦毫無反應#65377;

類似的描寫比比皆是，限于篇幅，筆者不再一一列舉#65377;亨伯特為什么要向讀者描繪這些荒誕不經的場面呢?有兩種可能的原因:一#65380;他故意胡說八道;二#65380;他描繪的是他本人的幻覺，而他并不以為是幻覺#65377;這部小說是以亨伯特獄中懺悔書的形式出現的，因此筆者認為，第一種可能性不大#65377;對于作者納博科夫來說，他的目的是什么?筆者推測納博科夫故意留下明顯的破綻，引起讀者的疑惑和解謎的興趣#65377;

除了這些讓人難以捉摸的錯亂情節，納博科夫還借亨伯特的敘述故意留下許多蛛絲馬跡#65377;貌似精確的時間其實多處嚴重混亂，完全經不起推敲#65377;試舉幾例:例一:亨伯特生于一九一零年，死于一九五二年，終年應為四十二歲#65377;然而在第一部第五章中，他寫道:“我……著手為英美學生編寫法國文學手冊，這項工作占去我四十歲至四十九歲之間的全部時間#65377;”例二:在小說的最后，亨伯特稱，“五十六天前，我開始寫《洛麗塔》時……”引言中說亨伯特死于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即使假定他在這一天完成了著作，那么他開始寫《洛麗塔》的時間最遲應在一九五二年九月二十一日#65377;然而根據小說中描述，他是在九月二十二日出發尋找洛麗塔#65377;那么尋找到懷孕的洛麗塔和殺死奎爾蒂的時間就缺失了#65377;納博科夫花了近五年的時間來寫這部小說，這些時間的錯亂不可能是一位世界知名作家的失誤#65377;那么，他究竟想告訴讀者什么呢?

亨伯特自己也明白地說出:“此時，我感覺我正在失去與現實社會的聯系#65377;在魁北克我曾經住過一家療養院，在那里度過了那年余下的冬天和大半個春天#65377;”“我開始寫《洛麗塔》時，我在精神病室里等候診斷#65377;”

因此，筆者推斷，納博科夫借亨伯特之筆描繪的荒誕的場景#65380;錯亂的時間無非是向讀者暗示:亨伯特精神錯亂#65377;據小說交待，亨伯特年輕時就患過精神分裂癥，并且多次發作過#65377;雖然經過治療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是并不意味著他已痊愈#65377;據Morri-son(1974)對某精神病院一九三四至一九四四年十年間所有診斷為精神分裂癥病人進行隨訪，發現僅百分之十七的病人恢復正常#65377;荒謬離奇的幻覺正是精神分裂癥的典型癥狀之一#65377;

亨伯特對洛麗塔充滿懷疑，總是擔心洛麗塔背叛自己#65377;發展到后來，亨伯特總覺得奎爾蒂無處不在，如影隨形#65377;他就像“一位變化多端的普洛透斯(Proteus，希臘神話中的海神，據傳能隨意變化為各種形狀)，以迷惑人的從容從一輛車轉移到另一輛上”#65377;甚至洛麗塔的女友莫娜寫的一封信，他也認為“帶有一種神秘的危險口吻”#65377;

從他的這些行為來看，在第二十一章之前他已經開始發病了#65377;根據精神病學的研究，亨伯特的這些舉動完全符合一種典型的精神分裂癥狀:妄想#65377;妄想是一種錯誤的#65380;歪曲的病理性信念或判斷#65377;患者認為他人的一顰一笑#65380;一舉一動都暗有所指，寒暄問候#65380;家常聊天都別有深意#65377;嚴重者甚至連報紙雜志#65380;廣播電視的內容都認為與己有關#65377;其中妄想的一個類別嫉妒妄想的表現是患者堅信配偶對自己不忠實#65377;患者可采取種種手段搜集所謂證據#65377;

那么，對于精神病人亨伯特的自白，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僅僅是幻覺呢?上文提到，亨伯特找尋洛麗塔和謀殺奎爾蒂的時間缺失，與此有關的場景描寫又如夢境，而且洛麗塔的求助信也非常可疑#65377; “一九五二年九月上旬的一天早晨”，“我”收到兩封信，“我感到有一封是洛麗塔的母親來的”，而另一封是約翰·法洛來的，“這時，另外一封語調干巴巴的信開始對我訴說道……”這才是洛麗塔的來信#65377;那么，這第三封信從何而來呢?在約翰的信中特意提到“小多麗·黑茲的下落仍屬未知”，洛麗塔如何得知亨伯特的地址呢?而且信上的日期是九月十八日，和亨伯特收信的日期有出入#65377;

筆者認為，制謎高手納博科夫給讀者留下這些線索暗示，亨伯特根本沒有找到洛麗塔，也沒有謀殺奎爾蒂，奎爾蒂并沒有誘拐洛麗塔#65377;當然，亨伯特并非有意欺騙讀者，他由于精神方面的原因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的記憶，哪些是他的幻覺#65377;

那么，該如何解釋引言部分呢?即使我們不相信亨伯特滔滔不絕的第一人稱獨白，對于引言，總認為是納博科夫的化身在談論他自己的書#65377;引言一開始就說亨伯特是個罪犯，距開庭前數天，死在法定監禁當中#65377;引言中還暗示洛麗塔死于難產#65377;顯然納博科夫有意讓引言來佐證小說的主要情節，以使我們相信亨伯特的敘述#65377;

納博科夫是一個藝術至上的唯美主義者，他不止一次地說過，“我的寫作沒什么可利用的一般思想;我只是喜歡制作帶有典雅謎底的謎語”#65377;他評價說:“《洛麗塔》就像一個美麗的謎——其結構和結局都像謎#65377;”既然要制作精致的謎語，那么納博科夫就有可能設置一些障礙，增加謎語的難度#65377;

實際上，認為“所有偉大作家都是大騙子”的納博科夫一定會假托小約翰·雷博士之口，寫出一個真實的引言嗎?也許這個引言就是一個最大的騙局#65377;例如對道德說教一向不屑一顧的他，卻在引言中滿臉真誠地希望《洛麗塔》能擔負起道德教化的作用#65377;

納博科夫是一個制謎高手，不僅在引言中，在整部小說中他總是在故布迷陣，欲擒故縱#65377;讀者從一開始就被亨伯特牽著鼻子走，殊不知讀者看到的世界只是瘋子亨伯特眼中的世界#65377;小說中似乎處處暗藏玄機，為奎爾蒂誘拐洛麗塔這個最終的“真相”而作鋪墊#65377;這正是納博科夫的高明之處#65377;美麗的謎語自然需要構思精巧#65380;錯綜復雜的謎面#65377;作者納博科夫似乎有意要將讀者引入歧途，以增加小說的神秘感和不確定性#65377;

納博科夫曾說:“我們在閱讀的時候，應當注意和欣賞細節#65377;如果書里明朗的細節都一一品味理解了之后再做出某種朦朧暗淡的概括倒也無可非議#65377;但是，誰要帶著先入為主的思想來看書，那么第一步就走錯了#65377;而且只能越走越偏，再也無法看懂這部書了#65377;”如果我們帶著洛麗塔被奎爾蒂誘拐了的這種思想來讀這本小說的話，也許我們就永遠無法找出藏于這部小說之后的“狼”了吧?

另外一個需要討論的重要的問題是，如果亨伯特沒有找到洛麗塔和謀殺奎爾蒂，奎爾蒂又沒誘拐洛麗塔，那么，洛麗塔去哪了?

在《洛麗塔》的后記中，納博科夫談到，“每當我這樣想起《洛麗塔》時，為了一種特別的享受，我總是選擇這樣一些意象，比如……洛麗塔打網球，埃爾芬斯頓的醫院……山谷小鎮的叮當聲傳向山間小道#65377;這些是小說的神經，神秘的節點和閾下協調器，小說情節由此得以連綴”#65377;

第二十章整章回憶洛麗塔打網球的情景，是一段插敘#65377;第十九章和第二十一章的情節實際上是連續的#65377;第十九章的結尾亨伯特反復強調“我已發狂”，第二十一章的開頭，亨伯特寫道:“‘洛!洛拉!洛麗塔!’我聽見自己在門口朝著太陽呼喊，以時代的聲學，天數已盡的時代，滿懷的渴望#65380;熱情和痛苦，加重了我的嘶喊以及它的沙啞;即使她已死，這喊聲也肯定能拉開她尼龍壽衣的拉鎖#65377;”為什么說“即使她已死”，難道洛麗塔死了嗎?亨伯特因此而發狂?值得注意的是第十九章接近結尾處的一段情節:由于車胎爆了，“我急停下車——正在一塊懸崖邊緣，她抱著胳膊，腳踏在儀表板上……而后一輛巨大的卡車湊巧從特拉普后陰森森地出現，擦我身邊呼嘯而過——就在這時，我聽見它發出痙攣的喇叭尖叫#65377;我本能地朝后望去——看見自己的汽車正悄悄移動……盡管我記得我已熄了火，只是沒有扳下車閘……”這些文字多像一場可怕的車禍的描寫!難道洛麗塔在車禍中摔下了懸崖而喪生了嗎?那么為什么沒有這一段情節的敘述?而接下來的情節是“我飛步跑至那架哭喪的機器前，它終于停下來了”#65377;

筆者試先從精神病學的角度來分析:記憶障礙癥狀也是常見的精神病癥狀之一，指的是患者對某一事件或某一時期內經歷的遺忘，遺忘的內容或范圍與某種生活事件和生活處境密切相關，而與此無關的記憶相對保持良好，多見于與心因有關的精神障礙#65377;有些患者會以一段虛構的故事來填補他所遺忘的某一片斷的經歷#65377;亨伯特有可能將這段令他痛不欲生的經歷不自覺地遺忘了，而以洛麗塔在埃爾芬斯頓醫院治病和從醫院逃走這段想象取而代之#65377;

筆者還試圖從小說文本中找出一些相關的證據#65377;發生車禍的地方是個山區，“那朦朦朧朧環繞了半個瓦斯城的淡紫色山巒”，“在一條十字街遠景處陡峭的斜坡上，有一個用白石頭堆成的巨大的‘W’，看上去像‘悲哀’(Woe)的第一個字母”#65377;

在小說結尾處，亨伯特殺了奎爾蒂之后，“不久，我就被逮下車……我像個病人，從我的虛弱無力和警察與救護人員給我的絕對可靠的援助中，我得到一種怪異的樂趣”#65377;“當我停在那高高的斜坡上等待他們向我跑來時，我終于喚起了最后一個奇怪#65380;令人絕望的幻景#65377;……那是夏末的一個淡藍色的午后，成群的紫苑花沐浴在遠離塵世的溫暖里#65377;我猛烈地咳了一陣，心像是要咳出來，然后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了片刻#65377;想著溫和的空氣可能會對我好些，于是，就朝公路不遠處靠近懸崖那一邊的一段低低的石頭護墻走過去#65377;小蚱蜢從路邊干枯的野草中跳躍出來#65377;……我站在這高高的斜坡頂上，傾聽那微微的音樂般的震顫，傾聽那輕輕的嗡嗡聲中間迸出的歡叫聲，然后我明白了，那刺痛心肺#65380;令人絕望的東西并不是洛麗塔不在我的身邊，而是她的聲音不在那和聲里了#65377;”

比較兩段描寫，“淡紫色山巒”#65380;“陡峭的斜坡”和“懸崖”描繪的似乎是同一個地方#65377;筆者猜想，小說結尾處的這一段并非“最后一個奇怪#65380;令人絕望的幻景”，而是在洛麗塔被摔下懸崖后，亨伯特記憶中真實的殘片#65377;被納博科夫稱為“小說的神經，神秘的節點和閾下協調器”的這段描寫若隱若現地給我們提供了解謎的又一線索#65377;亨伯特并非只是“像個病人”，而是在洛麗塔出車禍后徹底崩潰，所以“警察與救護人員給我的絕對可靠的援助” (如果亨伯特只是一個殺人犯，怎么會在第一時間里有救護人員的到來?而且給予“絕對可靠的援助”)，令亨伯特絕望的東西“并不是洛麗塔不在我的身邊，而是她的聲音不在那和聲里了”，洛麗塔死了，再也聽不到她的歡叫聲了#65377;

亨伯特還深情款款地追憶，“她(洛麗塔)不過是一陣紫羅蘭柔軟的清香，是小仙女的枯葉，往日里，我曾那樣痛哭著把自己纏繞在上面;她是黃褐色的深谷邊緣上的一聲回響……”“深谷邊緣上的一聲回響”似乎再一次證明了筆者的觀點#65377;“一種令人費解的黑格爾學派綜合論，聯系著兩個已死的女人”#65377;這里可能指的是夏洛特和洛麗塔都死于車禍#65377;

如果洛麗塔在第十九章中就死于車禍，那么如何解釋第二十二章中洛麗塔呆在埃爾芬斯頓醫院治病的情節呢?筆者認為，在埃爾芬斯頓醫院治病的并不是洛麗塔，而是亨伯特本人#65377;最明顯的暗示是，“我想住院的病人不會超過十二位(三或四位是癲狂癥患者)”以及“……卻又使我神思恍惚，像做夢一樣腦中顛三倒四之后……不知怎么我坐到一位禿頂的病人身上，錯把他認作布盧醫生，結果他站起，用反常的口氣說道:‘到底誰是神經病，我說?’”誰是神經病?當然是亨伯特#65377;他在懸崖上發了狂，被送進了埃爾芬斯頓醫院#65377;而洛麗塔治病只是他的幻覺而已#65377;

總歸這些零散的分析，筆者的結論是:隱藏在亨伯特混亂的滔滔不絕的獨白中的故事是:亨伯特在認識洛麗塔之前就曾經因精神病多次入院治療，在和洛麗塔成為情人之后四處旅行的過程中又發病了#65377;由于他精神恍惚，將車停在懸崖邊上，并且沒有拉手閘，致使留在車上的洛麗塔出了車禍，被大卡車撞下了懸崖#65377;亨伯特因此而徹底精神崩潰，被送進埃爾芬斯頓醫院治療#65377;由于他受的刺激太大，他將車禍遺忘，并且出現了很多幻覺:比如洛麗塔在埃爾芬斯頓醫院治病，三年后他又找到了懷孕的洛麗塔，并且槍殺了奎爾蒂等等#65377;最終他在醫院的隔離室里寫出了混雜了幻覺#65380;妄想和真實記憶碎片的《洛麗塔》#65377;納博科夫通過寫一個精神病人的自白成功地扮演了一位魔法師和大騙子#65377;

詹姆遜說:“如果說現代主義建筑告訴你怎樣解讀，怎樣生活#65377;那么后現代主義的作品則是永遠無法解讀的迷宮#65377;”對于《洛麗塔》之謎也許根本就沒有謎底#65377;納博科夫說:“對我來說，虛構作品的理由僅僅是提供我直率地稱之為審美狂樂的感覺#65377;”讀者所要做的也許僅僅是“不只是用心靈，也不全是腦筋，而是用脊椎骨去讀#65377;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領悟作品的真諦，并切實體驗到這種領悟給你帶來的興奮與激動”#65377;

(責任編輯:水 涓)

作者簡介:涂柳，廣東暨南大學外語學院2005級在讀碩士研究生;湖南石油化工職業技術學院講師#65377;

參考文獻:

[1] 弗拉迪米爾·納博科夫著:《洛麗塔》，于曉丹譯#65377;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年版#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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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弗拉迪米爾·納博科夫著:《文學講稿》，申慧輝等譯#65377;北京:三聯書店，1991年版#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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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沈漁屯主編:《精神病學》，長春:長春出版社，2000年版#65377;

[7] 李晶:《謎一般的洛麗塔》，宜賓:《宜賓學院學報》，2003年第2期#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