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減少單位美元對中國產品的購買力的形式來實現人民幣實際升值不現實,加大資本項目開放力度就成了最合理的政策選擇
人民幣“破八”引發了一連串的問題:人民幣近期走勢如何?中國政府將在多大程度接受匯率升值?匯率形成機制改革措施的出臺速度,是否會滯后匯率被迫升值的速度?國際流動資金的變化對人民幣匯率有何影響?等等。
其實,上述問題不過是舊問題的新問法。但是,國際流動資金近日劇烈變化所誘引的國際金融市場(股票、貨幣及原材料)價格的震蕩對人民幣匯率中長期走勢的影響及對中國經濟政策的挑戰不容忽視。
人民幣“破八”的意義的確不一般,反映了中國國力的不斷增強以及匯改后人民幣匯率靈活性的增加。但從國際匯率的角度看,8.27與7.99沒有本質區別。這就是國外媒體對此相對冷淡的原因。人民幣的升值幅度比之其他亞洲貨幣亦相形見絀,新加坡元、韓元均升值顯著;甚至在亞洲金融風暴后實施資本管制的馬來西亞,其貨幣對美元的匯率也從3.8上調到了3.6。再加上今年美元對歐元、加元、英鎊的貶值,以及黃金、白銀價格暴漲等綜合因素,人民幣“破八”從國外看顯得并不足道。國際市場認為,人民幣升值仍是不可避免的趨勢。
“八”已破,什么時候到7.9呢?甚至有一種猜想,假如到了7.8,人民幣與港幣是否會合二為一呢?本來,人民幣與港幣是截然不同的貨幣,港幣是“穿上一件外衣的美元”,不管人民幣匯率如何變動,港幣和人民幣不會二合一。但這一猜測以及大家對人民幣近期走勢的一致判斷,的確把中國擺在了一個相當尷尬的位置。
匯率機制改革,已被許多人簡化成人民幣升值快慢的問題。筆者曾多次論證了在資本項目開放進程緩慢前提下人民幣升值的諸多弊端。事實證明,人民幣對美元3%-4%升值并沒有使中國的壓力減輕多少。即使人民幣升值不可避免,是否一定要以名義升值來實現呢?有人近來建議,中國應以大幅度提高工人最低工資的方式來實現人民幣的實際升值,這對中國來說,遠比人民幣升值更合算。
在勞動生產率沒有明顯改變的前提下大幅增加中國工人工資,實際上是通過較高的通貨膨脹來降低美元對中國產品的購買力。人民幣實際升值是以增加中美通脹差距的方式實現。通俗講,中國印鈔票的速度要快于美國印鈔票的速度。但多印的鈔票如何合理公平地分配,是個棘手的問題。
如果中國可以大幅度增加制造業工人的工資,那么,第一,可以實現人民幣變相升值;第二,增加內需;第三,減少貧富差距,有利于社會和諧。但這個設想幾乎不可能操作。盡管決策層有增進社會和諧的良好愿望,工人在博弈中的弱勢地位在短期內無法改變。
另外,目前中國就業市場競爭依然激烈,珠三角的勞工短缺與大學生就業難的現象并存。再加上原材料價格在擠壓中下游企業的利潤,指望眾多企業承受較高勞力成本并不現實。
既然以減少單位美元對中國產品的購買力的形式來實現人民幣升值不現實,加大資本項目開放力度就成了最合理的政策選擇。
但這個政策選擇的最好時機已可能被錯過。以美聯儲為代表的西方主要央行正試圖減少泛濫全球金融市場的過剩流動資金。流動資金泛濫的主要特征是投資者有意冒更多風險,這一行為對新興市場(包括中國)有利。一年前,很難想到會有這么多投資者認購中國國有銀行的IPO。一旦過剩的流動資金出現突然減少,中國可能會受到以下幾個負面因素的影響:
第一,國外投資者對新興市場及中國胃口的減少可能會影響中國在銀行改革中引入戰略投資者的計劃;第二,美聯儲為了抑制通脹而不得不暫時犧牲本國消費。第二個因素對中國影響尤其明顯。美國消費減少將迫使中國進一步刺激內需,但中國當前的投資熱顯然難以持久。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目前,國內似乎沒有多少有效的對策抑制投資。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匯率政策上被國外牽著走。因此,在資本項目開放上,必須加大力度。
為緩解巨額外匯儲備壓力,近來頗有人建議,用中國的外匯儲備來建立原油、金屬等資源儲備。但事實上,比之龐大的國際資源市場,任何中央銀行都顯得渺小;在金融衍生產品把交易量進一步擴大化的情況下,要在這個市場中投資或投機都很困難,對政府來說,其難度更大。政府所考慮的不是市場交易問題,其考核和激勵機制也不是市場機制,專業化程度更無法跟專業交易員相比。政府一旦涉足這個風險極高的市場,類似中航油、國儲銅期貨的事件,將不免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