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過去 你的現在（外一篇）

舒舒服服地睡個午覺醒來，拉開門一看，十八歲的堂妹萱正站在門外徘徊。我說進來吧，來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敲門呢？十八歲的萱呃了一聲就進來了。

十八歲是一個多么讓人妒忌和羨慕的年齡啊，因為我已經把我的十八歲給弄丟了，何況，十八歲的萱長得那么漂亮，就像早晨還帶著露珠的茉莉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但我不喜歡萱，她老是死氣沉沉的，沒一點朝氣，像個啞巴似的不愛說話，別人問一句，她最多答半句。和她的交流要多吃力就有多吃力。

我說，學校放假了啊？她說是啊。我說，你是從學校來還是從家里來啊？她說是啊。我說，畢業了嗎？她說是啊。我說找工作了嗎？她說是啊。

我覺得這樣的對話沒法繼續下去了，多么地無聊乏味啊。人家懶得和你說話，你又何苦在這里左一句右一句地沒話找話，自討沒趣。我也索性沉默了，把她扔在一間房里看電視，我自己在另一個房間里看書，各不相干，她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好了。

吃飯的時候，爸媽一個勁兒地給萱夾菜，問長問短，萱也老是愛理不理的，像擠牙膏似的半天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對萱徹底失望了。這個小女孩怎么這么不愛說話呢？對我沉默也就罷了，對關心她的伯父伯母也是這樣的態度，好似我們全家上輩子都欠了她似的。

我在一邊對爸爸嚷嚷，萱怎么這樣呢，一句話也不說，像個啞巴似的，我不喜歡她。爸爸說，你在她那般年紀也是這樣的，也是不愛說話的，簡直就像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我一怔，爸爸這么一說，我就記起了在那并不遙遠的過去，記起了我小的時候，其實也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家伙，和人一說話就臉紅，見了生人就躲。家里一來客人，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躲得比什么都快，在我像堂妹那么大去外面讀書時，我的性格依然很自閉，有什么話寧愿跟日記傾訴也不跟周圍的人說。一個學期下來，班上有些同學的名字依然叫不上來，更別說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在我學生時代結束走向社會之前，我的記憶里都是灰色的，沒有歡笑，沒有快樂。我想我們的性格一方面是天生，一方面離不開家庭環境的影響。我的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和，一路打打殺殺地過來，這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在我讀小學時，我就感到了人生的無趣。而萱的自閉，大概與我有類似的緣由。萱的爸爸、我的叔叔是一個風流的男人，他在外面包工賺了一點錢，就學那些有錢人包起了二奶，這事是我們那里婦孺皆知的公開秘密。叔叔和嬸嬸的關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在一個不和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是注定不會快樂的。一想到這一點，我就原諒了萱的自閉，就像原諒自己一樣。

我的性格在后來得以改變，還是因為認識了一兩個開朗快樂的朋友。她們總是那樣地對生活充滿熱情，久而久之就把快樂也傳染給了我，我的性格就在那時得以發生改變，笑容開始回到我的臉上。現在的我依然不是一個話特別多的人，但了解我過去的人都說我像換了個人似的，現在的我樂觀、積極、向上，對生活充滿了自信，對未來充滿了激情。相比過去，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我在心里默默感謝那個把我帶出自閉的朋友。我也很想告訴萱，她其實也同樣可以活得更快樂。我們現在都還年輕，特別是萱剛剛從學校畢業，馬上要去廣東一家公司上班，融入這個多姿多彩同時又是變幻莫測的社會。我真擔心她現在這樣的性格如何融入人群，如何與領導和同事融洽相處，從而獲得良好的人際關系？我不無擔憂地把我的顧慮告訴她，我說萱，你的性格要改改，要多說話，多交流，那樣一來，你會過得更快樂，屬于你的機會也會更多！

萱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去廣東的長途客車，我不知道我的話她有沒有聽進去，會不會放在心上？我唯有在心里祈禱，我的好妹妹，祝你好運！

你的內心波濤洶涌

結婚兩年后的今天。

你說，你覺得我幸福嗎？我說當然，至少比我幸福。你說為什么？我說，因為你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還有一個屬于你的男人。而我，還只是在大海里茫然漂泊的一葉浮萍。

你說，你想結婚嗎？我說有時候想，有時候又不想。你說你后悔不該那么早結婚，每天都是重復單調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一點漣漪。我說，可以理解，不就是城里與城外的區別，城外的人想進去，城里的人想出來。

你說，想要個孩子，這樣一來，精神就有個寄托，不會覺得空虛和無所事事。但小孩子最好不要長大，永遠只有兩三歲的樣子，像個洋娃娃，孩子長大了就不那么可愛了，還老讓做父母的操心。我說，也是，孩子只有小的時候會比較可愛，但他總有長大成人的那一天，有了孩子，我們就不再屬于自己了，這一生就是為他的成長、教育、事業、婚姻而操勞，我們就是在為我們的下一代而活了。你說，想想也挺可怕的，那還是不要的好。

你說，女人的青春太短暫了，我昨天一照鏡子發現自己的眼角長了魚尾紋，好恐怖的。我說，人總是要老的，家財萬貫也買不了太陽不下山，就像花開花謝，這是自然規律。你反正已經嫁人了，又不用擔心沒人要。

你說，我的人生又開始充滿了陽光，我的上司看上我了，挺有錢的鉆石王老五，又送玫瑰，又請我喝咖啡，要多浪漫就有多浪漫，很久沒有找到這樣被人嬌寵的感覺了。我說恭喜你，證明你還是挺有魅力的，只是你已嫁作人婦，是不是直拍大腿，恨不相逢未嫁時。你說，是啊，要是還沒結婚該多好啊！

你說，一想起那個鉆石王老五，我睡都睡不好呢，昨天我跟他講明自己結婚了，可他說不在乎，愿意等我，這樣的話讓人不感動也不行。你問我該怎么辦，要不要離了婚去做闊太太。我說，你別傻了，男人的話怎么能當真呢，他是騙你的，他那么多銀子，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會沒有呢？你自信地說，憑我多年來的經驗，我什么時候吃過男人的虧啊，只有男人吃我的虧，我不會看走眼的。我說，好，就當他是認真的，你真的要舍棄你現在平靜的家庭生活去冒這個險嗎？搞不好會血本無歸的。你說，婚姻本來就是賭注，勝負都有可能，不賭一下又怎么知道結果是輸是贏呢？

你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說，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涼拌吧。想了想還是不現實的，勸你別冒這個險了，你老公平時待你也不錯的，不要辜負了他的愛。你說，現在是對我好，可以后會不會背叛我誰又知道呢？人這一輩子隨時可能會面臨未知的誘惑，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我說，你也太杞人憂天了吧，看問題盡往壞處想。你說，我是看開了，人生不就那么回事，現在這個年代，發生什么事情皆有可能。

你說，那個鉆石王老五還在等我作決定，我的內心充滿矛盾。一邊是平靜的家庭，一邊是充滿誘惑的富貴生活，我實在難以取舍。換了你，你會怎么做？

換了我，我會怎么做呢，天知道！

（通聯：湖南省安仁縣關王鎮政府 423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