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源記》中,太守沒有找到桃花源,品格高雅的名士劉子驥也沒能找到桃花源,而臺灣當代散文作家李樂薇找到了與世隔絕,清幽僻靜的“世外桃源”,成為當代的“陶淵明”。
李樂微筆下的“空中樓閣”,是自己理想的棲身之所,它建在陶潛的“桃花源”里,坐落在山脊之上,是綠樹掩映下的“青青美廬”,是花團簇擁下的“飄香雅舍”,是虛無縹緲的“蓬萊仙閣”。就是在這樣一個理想的家園里,李樂薇把疲憊的心靈安放,從此心靈不再流浪,并執陶潛之手,獨善其身建設精神家園。
一、“理想家園”表現了傳統士大夫的歸隱情結
孔子說:“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孟子也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儒家的這種思想深深影響了中國古代的文人雅士。“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的隱者,“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的王維,“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的李白,“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的蘇軾,都表現了這種隱逸情懷:要么歸隱山林,要么寄情山水,過一種清靜無為,與世無爭的生活。
陶淵明出身于沒落的官僚家庭,在他所生活的時代,東晉王朝已面臨瓦解,人民起義,統治階級內部勾心斗角,使社會環境混亂污濁。他有“猛志逸四海”的偉大抱負,但終不愿“為五斗米向鄉里小兒折腰”,遂辭官歸隱。他“結廬在人境”,有“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他一面躬耕隴畝,“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一面自得其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淵明為了精神上的自由和人格上的獨立,選擇了歸園田居,嘯傲林泉,這正是他潔身自好,孤標傲世精神的體現。
李樂薇生活在物質文明高度發展的臺灣,人們忙忙碌碌,追名逐利,迷失在喧囂渾濁,紙醉金迷的物質海洋里,找不到精神棲息的綠洲。李樂薇從名韁利鎖中掙脫出來,撲向自然的懷抱,在林間“小屋”里,為流浪的心靈找到一處棲息之地。這里獨立、安靜,無喧囂之擾耳,無名利之煩心,“身在小屋享受人間清福”,真是理想的人間天堂。李樂薇這種拋棄都市繁華,向往山中生活的思想理念與中國傳統的歸隱情緒一脈相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二、“理想家園”體現了淡泊名利,安貧樂道的精神
“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的顏回,雖物質生活極端貧乏,但他依然“不改其樂”,顏回是安貧樂道的典范。陶淵明也是安貧樂道的踐行者。他在辭官之后,把“安貧樂道”與“崇尚自然”作為自己的精神支柱,徜徉在山水田園之間,雖無“故人供祿米”,甚至靠乞貸度日,卻也怡然自樂,欣然自喜。他筆下的“桃花源”,四面環山,只有一條陰暗狹窄的山洞通向山外,交通不便,消息閉塞。這里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兩耳不聞山外事,一心只耕三分田。在我們現代人看來,這簡直是一個國家級貧困村!但閉塞、落后、貧窮的“桃花源”,在詩人筆下卻光彩照人,熠熠生輝。千百年來,它已成為文人墨客心中的伊甸園,已成為人們心中最美好的樂園。陶淵明寧可物資貧困,也要精神富足。從陶淵明身上,我們看到了巾國古代知識分子不媚權勢,淡泊名利,安貧樂道的高尚氣節。
而當代臺灣作家李樂薇面對現代畸形的都市化生活,他跳上云端,躲進自己的“小屋”,對物欲橫流,爾虞我詐的現實生活,冷眼旁觀,嗤之以鼻。他的“小屋”建在山上,只有一條山路與外界相連,遠離城鎮,交通不便。“小屋”設施簡陋,沒有豪華的裝修,沒有現代化的設施,物質生活如此清貧樸素,但山中“小屋”卻是作者魂牽夢繞的一方凈土,一隅天堂。
三、“理想家園”子虛烏有,體現了消極避世的思想
在《桃花源記》里,陶淵明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和平、安樂、平等、融洽的“世外桃源”。這里風景美如畫,“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這里男女老少,“并怡然自樂”;這里只有父子之分,沒有君臣之別;只有和平勞動,沒有兵火征戰;只有自勞自食,沒有你爭我奪;只有和融熙樂,沒有爾虞我詐。然而,這個理想的和平世界在現實生活中是否存在呢?文章最后,寫漁人在歸途中雖“處處志之”,待到再訪時,終究“遂迷,不復得路”。這里把桃花源寫得撲朔迷離,似虛似實,亦真亦假,也就暗含了桃花源是不存在的,它只是作者的一個理想的“世外桃源”。
正如海子所向往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自由天堂一樣,李樂薇夢想的理想家園——“空中樓閣”,也只是作者超世拔俗的心靈幻境。“小屋”建在山上,在煙霧迷蒙中,“小屋迷于霧失樓臺的情景中,它不再是清晰的小屋,而是煙霧之中、星點之下,月影之側的空中樓閣”。原來,溫馨的“小屋”只是一個幻景,只是作者的精神家園。
總之,無論是“世外桃源”,還是“空中樓閣”,都是一種“烏托邦”,“是一個沒有的地方,是一種空想、虛構和童話”(列寧《兩種烏托邦》),是一種精神鴉片,都體現了一種消極避世的態度。人作為一定社會關系的總和,是難以逃離他所處的時代和社會的,我們要以孔子的那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去改良社會,建設真正的理想家園;而不能背朝社會,欣然躲進自己的精神家園,自取自樂。作為社會的一員,應以入世的態度對待事業,以出世的態度對待名利,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單位:湖北隨州市烈山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