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陽人眼里的甲秀樓,就如同杭州人眼里的雷峰塔:昆明人眼里的大觀樓;上海人眼里的城皇廟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如果說貴州的名片是黃果樹大瀑布的話,貴陽的名片也許就是甲秀樓了。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初識貴陽,就是從一本雜志封面上的甲秀僂攝影圖片開始的:那建構別致的亭橋樓閣,如寶石般地鑲嵌在玉帶一樣的由明河上,水明樓靜,橋涵碧玉,讓人誤為姑蘇園林。后置家于貴陽,甲秀樓便成了我放飛心情的地方。也許是審美疲勞的緣故,時間一久,甲秀樓在我的心里漸漸地只剩下一種俗成的“象征”了。直到最近,偶然讀到一本介紹貴陽風物的集子《貴陽舊事》(貴陽市檔案館編),才發覺我對甲秀樓的了解.乃至對貴陽的了解是多么的膚淺!當然,即便是瀆廠這本集子,亦不能說就不“膚淺”了。因為貴陽的歷史淵源的深邃,甲秀樓的文化積累的厚重,決不是幾頁薄紙,兒張圖片所能“全息照應”的。
當我再次面對甲秀樓的時候,于不經意間生出許多的聯想,思緒早巳越過久遠的日寸空,眼前浮現的是“煙雨樓臺山寺外,畫圖城郭水中天”(周春浦/聯)的意境。想這甲秀樓,初建于明,經火重修,于鰲磯石上,燕繞飛檐,烏停翹角,歷四百余年的風雨雷電仍巋然獨立。近日拜瀆趙西林先生隨筆《甲秀樓的靈魂何在?》,頗受啟發,甲秀樓的文化魂魄,也許就散落在那些絕妙的詩、聯佳句里。別的不說,單以甲秀樓以及與之相鄰諸景的名稱淪,就充滿著詩情畫意。“甲秀”者,居首位之秀也。雖然如今的甲秀樓,在高樓林立之間,只不過如都市華麗衣襟上的飾品,不再有“葛相祠前一川盡,竹王城外此樓高”的氣勢。但仍有芳杜洲、涵碧潭前后掩映,翠微閣、浮玉橋左右襯托,所形的“銀漢浮空早過水,玉虹抱雨雁橫秋”的園林景致,依然美不勝收。清雍正時的云貴總督鄂毅庵游甲秀樓時就即興留下一絕:“鰲磯石畔柳毿雜,芳杜洲前小駐驂,試上層樓瞰流水,虹橋風景似江南”。甲秀樓東側有一閣臨河而落,回廊曲徑,層樓別致。清代學者、乾隆時任云貴總督的體廠閣大學士阮蕓臺為此閣賜名“翠微”,并題詩贊日:“水南小閣題名后,一段幽林未可忘。黃葉多時有霜氣,翠微空處即秋光。眼前畫意任舒卷,溪上詩情孰短長。莫怪欄干人倚久,勾流清景是斜陽”。將翠微閣之雅,作了極盡情致的勾勒。甲秀樓北,有虹橋接岸相連,遠遠望去,那五眼橋孔宛如浮在水面上的玉環,故名“浮玉橋”。橋廊之上有精美的“城南勝躋”牌坊與浮玉亭交相輝映,上接芳杜洲,下連涵碧潭。每逢春明景和,游人如織,便有“水從碧玉環中出,人在青蓮瓣里行”(汪仙譜/聯)的景象呈現。再說這芳杜洲與涵碧潭,一靜一動,一淺一深,也頗有深意。芳杜洲居南門大橋與浮玉橋之間,其“芳杜”之意,出白屈子《楚辭·湘君》佳句:“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昔日芳杜洲那灘淺沙平,草茂林密的風光,只能于古詩古畫中流連了。水過浮玉橋,進入涵碧潭,旋即深刻與含蓄起來。瀠洄宛轉,波光蕩漾,使得涵碧潭瀅瀅之“碧”,與浮玉橋皎皎之“玉”,相得益彰。最讓人感嘆的,應是承載甲秀樓的鰲磯石。“巨鰲”逆水而駐,臂托樓臺,肩挑日月,風雨如磐!對此,文人吳錫深在他的楹聯中作了生動的描述:
鐵柱砥中流,歡浪花東逝,鼙鼓西沉,昔日籌邊人已去;
銀河通下界,看鰲背涌金,虹橋浮玉,今朝攜酒客重來。
記得一次游覽甲秀樓,偶見堂壁一幅業已泛黃的古畫,展現的是“城南勝躋——甲秀樓”明清時期的風貌。畫面為:貴陽古城以南,數里之外,蜿蜒的南明河畔,依山傍水的廟閣樓臺建筑群逶迤而落,水光山色,寥廓沉寂,給人以明月清風、萬象空蒙的遐想……
光陰荏苒,眼前的甲秀樓景區,雖被日益厚重的都市建筑大大的壓縮了,但“危樓高聳、翠閣凝香、玉橋涵碧、杜若芬芳”的園林之美,依舊“秀甲黔省”,為林城人休閑覽勝的絕佳去處。
(作者單位:貴陽日報社)
責任編輯:郭漸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