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開往長沙的周漁號列車
T181次從武昌到長沙的列車上,紅茶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卻發現已被一個面容俊秀的男孩子占領了,紅茶輕輕皺了一下眉,正想找他理論,男孩卻自覺地站起來將座位還給她,說,這座是你的吧。紅茶嘟嘟嘴什么也沒說。
火車啟動時,紅茶掏出包里的MP3,一邊聽那些老了的情歌,一邊看窗外一閃而過的影像。這四小時的車程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陌生,一月一次,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車次,還有火車那端的林偉童,依舊讓她期待。
和林偉童的戀情不是一天兩天了,一早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愛不得,可偏偏要飛蛾撲火。有時,紅茶覺得自己就是電影里那個趕火車的周漁,常常一個人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在火車的意外事故中,林偉童會不會后悔呢?這樣的想法多了,倒也真希望火車出軌,可偏偏每一次火車都安全到達長沙城,火車出軌的幾率相對愛情出軌應該是零比一百。
林偉童電話打來時,紅茶沒有聽到,旁邊有人輕輕推她,是剛剛占自己座位的男孩。紅茶摘下耳塞,原來是包里的手機唱得正歡。接了電話,那端很吵,紅茶大聲說了車次和時間,林偉童卻醉醺醺地說,你自己去酒店,還是老地方。紅茶委屈得想摔電話,但顧及公共場所,只是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可是眼眶里的淚還是流了出來。
旁邊的男孩倒是體貼,從包里掏出紙巾給她,紅茶接過紙巾,說了句謝謝,男孩笑了笑,有點青澀。紅茶看著他,也笑了笑,坐火車從來不跟旁人搭訕,這是她的一貫原則。
2.是誰的聲音在唱歌
火車快到咸寧了吧,那個男孩又主動來搭訕。他說,姐姐,可以借你的手機發個信息嗎?紅茶的臉一下就紅了,他是在叫她姐姐,感覺親親的,男孩又晃了晃手機尷尬地說,欠費了。紅茶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朋友說她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人,除了和林偉童的感情。
男孩把手機還回來時,紅茶有意無意地查看著發送記錄,短信上是車次和到達的時間。和自己一樣,他也是在長沙站下,看不出是發給誰的,大約是女朋友吧!紅茶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八卦。
包里的手機又在唱歌,顯示一串陌生的號碼。按了接聽鍵,那端說,我找江昊。紅茶嘀咕著,江昊是誰啊?男孩甜甜地又叫姐姐,說,姐姐,電話是找我的。男孩轉過背柔情蜜語地接電話,一連幾分鐘,紅茶聽到最多的是男孩不停地說,對不起。
終于掛了電話,男孩不好意思地對紅茶說,對不起,是我女朋友。紅茶點了點頭,男孩又說,我叫江昊。紅茶說我知道。于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他說他的女朋友,還有他們的愛情。感覺年輕人的愛情總是那么張揚,恨不得告訴全世界自己的幸福,紅茶笑。
火車到長沙站時,江昊對收拾行李的紅茶說,姐姐,再見。紅茶別過頭,心想,大概相遇到別離就是如此吧,稍稍心里多了些落寞,只是片刻而已。
3.是綠茶還是紅茶
出了火車站,紅茶沒有直接去酒店,她不想一個人對著那個毫無溫度的房間,于是打車去最熱鬧的步行街。正當她舉著滿手的長沙特色小吃在大街上漫無邊際地游蕩時,突然身后有人在喊:“姐姐,姐姐。”紅茶回頭,竟然是滿臉汗水的江昊,看著嘴巴里嚼顆檳榔果的男孩,她有點恍然,似乎是電視里經常上演的鏡頭。
紅茶看著他開玩笑地說,沒見到女朋友?他滿臉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搖著頭,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紅茶的心忽地痛了起來,想起了自己和林偉童。誰說過,愛情里誰愛得深就傷得深。這是真理!
經過路邊的小商店,江昊跑過去對她說,姐姐,我請你喝水。紅茶笑了笑說,好呀,給我來一瓶紅茶。他揚著手中的綠茶說,綠茶行嗎?這個水果綠茶味道很好。紅茶搖了搖頭說,還是紅茶吧,喝慣了。他又追著問,為什么?紅茶笑,我的名字是紅茶呀!他哦了一聲,然后說,老板,換兩瓶紅茶吧。
分手的時候,紅茶揚了揚手中的空瓶子說,小孩,我該回去了,謝謝你的紅茶。江昊的臉一下就紅了,有點結結巴巴,我、我叫江昊。紅茶點頭,隨手招了一輛的士,上車之前,她分明聽到他說,姐姐,以后我天天喝紅茶。
她有點吃驚,隨即眼淚嘩啦啦流了滿面,這話是林偉童曾經對自己說的,那時的他說,從今以后,我天天喝紅茶,天天想起你。
只因這句話呀,她就可以拋下所有,不顧一切地愛他,只是這段感情到現在似乎已是千瘡百孔了。
4.我們都是被愛情拋棄的
這幾天,林偉童不是工作忙就是妻子查崗,只留紅茶一個人在酒店,沒事的時候就學著傷懷。這感情不知道何時是頭,有時紅茶想放手,可是每次一接到林偉童的電話,她就會迫不及待地趕到長沙。林偉童于她是毒,也是藥,都襲擊到她的心靈。
接到江昊電話的時候,她有點意外,想必是他在某個時段,偷偷記錄了她的手機號碼。他們約了時間和地點見面。長沙這城,她來的次數不少,可每次都是火車站和酒店來回跑,其他的地方,對于她都是陌生的。
到和江昊約好的地方時,她竟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老遠就看到江昊跟自己招手,他穿一身白衣白褲,奇怪,這樣穿竟然是好看的。到底,他年輕。
整個下午,兩個人坐在餐廳里盡說些愛情呀背叛之類的話題,顯然,江昊失戀了,他的女朋友不要他了。江昊喝了很多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紅茶借著酒意想起自己的心酸,兩人竟然抱在一起號啕大哭起來,引得餐廳里的人紛紛側目。
晚上,兩個人又搖搖晃晃挽著去K歌,偌大的KTV包房,只有他們兩個愛情失意的人,哭一會兒唱一會兒,那些傷感的情歌讓他們更加難過。不到半小時,兩個人就紛紛倒在沙發上,江昊主動吻了她,那貌似熟識的面龐和晶瑩剔透的淚珠,讓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服務生闖進來時,兩個人的酒醒了一大半,像是被捉奸在床的男女。江昊急急忙忙買單,拉著她逃命似的跑了出來。
半路,紅茶突然停下來看著他哈哈大笑,江昊也笑,然后,他的唇又輕輕地印了上來。
5.愛情是折磨人的東西
醒來時,已是正午,她環顧四周,是酒店,卻不是之前自己下榻的酒店。拉開窗簾,外面陽光燦爛,床上的年輕男子是那么美好,陌生的美好。
卻突然想起了林偉童,急急忙忙從包里掏出手機,二十八個未接電話,全是他。她的心一點一點就緊張起來,來不及告別就匆匆離開江昊的房間。
回到自己住的酒店,老遠就見林偉童在大廳里走來走去,見紅茶進來,急急忙忙拉住她,不停地詢問。紅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又盯著她的脖子,最后摟住她輕輕地說,回來了就好。
然后,她聽到林偉童說,我離婚了。
紅茶驚訝得不行,手中的杯子一不經意就打了個粉碎。林偉童看著她,怎么了?她結結巴巴,什么也說不出,找了個借口就躲進了洗手間。
他離婚了,這事對紅茶來說太突然了,她還沒有思想準備,這些天,他一直在忙的竟是離婚這件事,而自己卻背叛了他,事情如此混亂,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鏡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吻痕,是昨晚江昊留下的,而林偉童顯然也是看到了的,接下來又會怎樣,紅茶不知道。
在長沙的半個月,江昊幾乎天天打電話過來,依舊叫她姐姐,隔三差五問她有沒有時間再見面,只是對于那晚的事他只字不提。也許,對于江昊,那晚只不過是一場艷遇,換了別的女人也是一樣,只是身體與身體的糾纏,無關愛情,這樣再見面的電話,也無非是艷遇的重復。
后來再接到江昊的電話,聽他一聲一聲地叫姐姐,紅茶就覺得有些惡心,后來干脆不再接他的電話。
林偉童卻像是變了一個人,早早地下班,接紅茶去看電影,逛街。從前在他眼里都是難以逾越的事情,一下就成了家常便飯。紅茶覺得不習慣,追著問,為什么?問多了,他就笑,然后說,現在的我是單身,我們戀愛是光明正大。
好個光明正大,說得紅茶淚眼汪汪,像是多年媳婦熬成了婆。
然后林偉童就說,紅茶我們結婚吧!
紅茶猶豫著不肯答應,脖子上的那個吻痕,是她心頭的刺,相信林偉童也是,盡管他沒有說。而那個刺,又刺得如此不是時候。
正當她打算要跟林偉童坦白那晚的事時,卻被林偉童搶了先,說,紅茶,從前的你和我,我們都不要計較好嗎?最重要的是,將來我們會在一起。
紅茶點頭,林偉童順勢就把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
6.你只是我的阿司匹林
訂婚后,林偉童跟著她回了趟武漢,宴請一些親朋好友。在朋友眼中,她總算是苦盡甘來,祝福聲,聲聲入耳,紅茶覺得現實在這一刻終于安穩了下來,那個舉著酒杯、在親朋好友中間周旋的男人終于可以看得清楚了。
回長沙時,依舊是那趟老列車,依舊是無比的擁擠,林偉童牽著她經歷了千辛萬苦才找到他們的座位,巧的竟是上次她和江昊坐的那個位置。紅茶有點吃驚,但很快就一笑而過。
車廂里吵吵鬧鬧,不時有小孩的哭聲傳來,走廊也被旅客坐滿,紅茶說想上洗手間,林偉童牽著她的手走過層層的人墻,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姐姐”。紅茶沒有回頭,只是緊緊地抓住林偉童的手。
人生的旅途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的只是過客,比如江昊,有的會永遠留下,比如林偉童。現在他們在一起,他讓她感覺到人生是這樣地讓她安逸。至于以后,她會用心,但不想去認定。而曾經的江昊,或許只是她的一片阿司匹林吧,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曾經給過她鎮定,但治愈,還需最合適的藥。
編輯 / 海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