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平,1964年8月出生于杭州1989年畢業于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并先后獲文學學士學位、美術學碩士學位現為中國美術學院教授、杭州畫院高級畫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杭州市美術家協會副秘書長、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學博士研究生。
《論語·雍也》云:“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睆垈テ揭詷匪S主人自號,大致可以推測其性格靈動求變的一面。的確,在與張偉平較多的接觸中,不難發現其質樸平實的外表下,潛藏著激情、好動、敏銳、勤思、善學的個性,并因此決定了他的繪畫創作不會局限于一家一派的門戶主見,而是左采右攬,兼收并蓄。明代沈顥言:“專摹一家,不可與論畫,專好一家,不可與論鑒畫。”這種貌似搖擺的狀態于張偉平并非首尾兩端,張偉平無意過早地結殼,他清楚多方面的探索對于講求人書俱老的中國畫家是一種過程和積淀。
1985年至1989年,張偉平求學于浙江美術學院(現中同美院)中國畫系山水面專業。在這所著名美術院校歷任的十一位院長中,首任院長林風眠先生與兩度出任院長的潘天壽先生為學院的發展奠定了學術架構。林風眠倡導的“兼容并蓄,融合中西”與潘天壽力主的“拉開距離,傳統出新”的教學思想,看似矛盾對立,卻在中國美院的中國畫教學中融會貫通,相輔相成,糅合為重視傳統,夯實基礎,強調素養,講求筆墨,又不拘成見,提倡創新的學術氛圍。張偉平在校期間又適逢新潮美術如火如荼,他游弋于中西繪畫兩端,如魚得水,孜孜求索。一方面,他深入中同傳統文化豐厚無比的遺產中取精用宏,大鞋臨摹古代法書名畫,訓練筆墨能力,攻讀中國畫史畫論,兼及哲學、史學、文學等門類,多方位、多角度地增進對傳統的領悟;另一萬面,他浸淫于西廳美學體系與兩方繪畫,選修了油畫、版畫、色彩構成等課程,嘗試把西方繪畫的諸多元素,尤其是西方美學的結構觀念和現代設計的構成法則納入中國畫創作,希冀借他山之石以攻玉。

這一時期,張偉平的畫作主要從結構與色彩方面尋找突出的可能,力圖通過畫面傳達出強烈的現代構成意識?《無題》、《野風》等作品在展示筆墨功力的同時,運用粗直的墨線、印章的連續鈐蓋分割畫面,融入類似攝影或絲網藝術的疊印手法,乃至擷取蒙德里安式的構圖成分和箭頭式的表征符號,在畫面構成的精心斟酌中,幾近刻意地營造視覺效果。在《金風橫云》、《暗煙云樹矢江津》、《島國情歌》等作品中,張偉平則強化色彩表現,讓色彩擔任主角,來加強作品的藝術感染力。這些作品因其沒有遠離傳統繪畫范疇,又較具前衛色彩而受到畫壇的矚目與認可。在校期間,張偉平已偶露崢嶸。1987年,《姑蘇風情》獲浙江美院首屆學生速寫優秀作品獎,《灑落的月夜》被破格允準加入浙江美院中青年教師創作展。1989年,張偉平的畢業創作《江南煙雨幾人家》入選并獲第七屆全國美展銀獎,在這一國家最高級別展事上所取得的驕人業績為其確立了當今畫壇上應有的位置,而此時的張偉平才25歲。其后,獎項不斷,榮譽迭來。其畫作《江南》入選第八屆全國美展,并獲浙江省優秀作品獎;入選全國首屆山水畫展,并獲93浙江中國畫展二等獎;《春意闌珊》獲浙江省第二屆青年美術作品展銅牌獎,從而展示出他于山水畫創作的厚積與能量。張偉平以超人的實力一再引起美術圈的青睞,并被寄予厚望。
在尋尋覓覓的藝術實踐中,張偉平的識見日益提高。近年來,他越來越明晰地意識到“凡事物垂久遠者,無不徒尚華美之觀,而要有切實之體”。作為傳統藝術的中國畫,決不能自斬根系而希冀長成參天大樹,相反,必須深入傳統土壤,最大限度地吮吸營養,發掘傳統文化的內涵。完全恪守規矩,亦步亦趨,墨守舊習,最多只能算人大門走近道,離大成隔之千里;一味拋棄規矩,隨心所欲,雜糅臀亂,也只能是野孤禪,縱有點滴所得,絕難大成。自己的創作雖然欹不失正,沒有走向極端,但解構傳統繪畫的諸多因素后加以重組,拘執于形式美感的追求,易于陷入形式游離于畫面的尷尬而無以自拔。清代冒春榮《葚原說詩》曾從詩風的止反面對比闡述自己的主張:“詩欲高華,然不得以浮冒為高華。詩欲沉郁,然不得以晦澀為沉郁。詩欲雄壯,然小得以粗豪為雄壯。詩欲沖淡,然不得以寡薄為沖淡……”張偉平耳畔回旋著孔老夫子的警示:“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
豁然了悟之后,本有著深厚科班功底的張偉平開始了對傳統的同歸?;貧w并不意味著對以往創作的否定,而是主動地、有選擇地、理智地自我揚棄與超越,是對“源”與“流”關系的辯證認識和正本清源,是對以往作品的全面提升,是在攀登中國畫高峰途中的再一次積累,是在大戰役前以退為進的戰術抉擇。對自己的專業,張偉平有著無比的摯愛與自信;對自己以往的榮譽,張偉平沒有沾沾自喜,停頓不前,他要在中國畫發展的坐標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深知有著悠久歷史的中國畫精深浩瀚,每一步的推進,都預示著非凡的艱難,想要跨越先哲,必須更透徹、更深入地領悟傳統。“以我之意迎合古人則易,以古人之法束縛我則難。”張偉平選擇的是傳統出新、血戰而生的鳳凰涅槃,無疑這是一條更為崎嶇險絕的道路,而通達的也是史為高遠妙絕的所在。張偉平首先從筆墨的精進著于,對于一位中國畫畫家來說,筆墨不只是一種繪畫技巧,還是畫家個人品格、整體修養、審美趣味諸方面的外在表現,是一種心手相應的感覺、領悟與把握。一個能真正駕馭筆墨的優秀畫家,不應局限于古人那樣自足于筆情墨韻的把玩,還需通過筆墨的節奏、力度、韻律等,充分體現現代人的精神氣質與豐富感覺。明乎此,張偉平重入爐鑊,反復鑒讀傳世名作,細心揣摩古人的筆墨情趣,從對傳統的臨摹研究,到融通變化,在提升筆墨品質,凝聚筆墨個性的切磋研磨中,努力形成自己蒼勁渾厚而清逸靈動的筆墨特點。與以往作品相較,他的筆墨在作品中的地位進一步確立,更厚重耐看,更嚴密精到。
與此同時,張偉平盡量摒棄外加的、表面的構成因素,而把傳統山水畫的皴法換成為形式構成。實際上,披麻、牛毛、荷葉、解索、斧劈、亂柴、雨點等皴法及介點、個點、風眼女字穿插等傳統繪畫圖式,就隱含著古人對物象的概括、提煉、抽象、提升與情感化的結果,寓藏著現代構成的因素。張偉平以此為突破口,賦予傳統圖式以現代意味經過張偉平的經營,荷葉皴既是山石脈絡,又是畫面肌理,因而具備了雙重意味。張偉平不再依賴箭頭、圓環等過于直白的表征符號,對構成的強調由顯入隱,構成與畫而的關系不僅沒有被疏離反而更為密切,局部的主富與整體的布局更趨和諧,畫面更加純粹深邃,于單純中見豐富,簡約之中現變化。
如果說張偉平過去的作品面貌多樣,那么經過近幾年的整合變異,他從傳統文脈出發,燭隱探微,補苴罅漏,開拓了新的廣闊天地,他的繪畫語言的個性和個人面貌更為顯現。在他的山水畫中,讀者可以透析出作者對永恒自然的渴望,超然物外的恬淡心境,于筆墨錘煉的執著,現代意識的散發。傳統意識與現代感的和諧交融,使他在藝術形式上的追求不再是抽象的肢解,而是形神兼備、筆精墨妙、現代構成,三者得到最大可能的統一。
北宋王安石《游褒禪山記》有言:“大夷以近,至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所罕至焉。”藝無坦途,藝術家注定是藝術道路上艱辛的跋涉者。作為創造者,他們必須登高臨遠,臨歧果決,他們必須走正路而有所突破,這就注定他們不可能也絕不應拋棄博大精深的傳統藝術。我們不妨重溫近代杜亞泉對待文化傳統的“接續主義”態度:“水之流也,往者過,來者續,接續者如斯而已。若必激東流之水,返之在山,是豈水之性也哉。”傳統中國畫在代代接續中邁過了千年漫長變遷史,同樣還會在我們的接續中發揚光大。作為中國畫畫壇引人矚目的中青年實力派代表畫家之一,張偉平愿意成為中國畫傳承鏈的一位接續者,負重、執著、步履艱辛而沉穩,平和地走向高遠的目標。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由于張偉平們的接續,黃賓虹、潘天壽們才不致成為傳統中國畫的休止符??梢韵嘈?,睿智、堅定、勤奮,對中國傳統精髓有著較好的感悟與把握,對現代審美意識有著格外敏感,而又能兼容并蓄,截長補短的張偉平,他的繪畫將走向又一高點,他的繪畫價值也必將日見凸顯并為世人所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