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曾是一個偵探迷。只要是有關破案的事情,我都會伸長了耳朵聽個枝枝節節,絞盡腦汁弄個明明白白才過癮。
這個愛好是源于中學時看福爾摩斯探案系列。高考落榜后,我把偵探當成心目中的至高形象,有關包公的、狄仁杰的、愛倫坡的等等算得上破案專家的書,我都會想盡辦法弄來研讀。為了能與實際相結合,我癡迷地到處找人說案并嘗試破案,而每每有頗佳的思路,甚至與案底吻合。于是,鄉黨朋友都叫我“破案大師”。漸漸地,我就飄飄然起來,自以為是破案的高手了。
那時候,為了有一個破案大師的體魄,也為了調劑沖刺高考時落下的衰弱的神經,我到縣城里打了一份苦工。有天晚上,一場《405謀殺案》的電影,因為我同步猜度案情進展,近乎準確而大受工友吹捧。我躍躍欲試,就想找公安局去登記求職了。
第二天早晨,我整頓衣裳,躊躇滿志,悄悄找到公安局。我哄過了門衛,走到局里,迎面碰到一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他一臉的公安相。他見我尋尋覓覓的樣子,抬抬眼皮問我干什么的。我想直接找到局長,但又不認識局長,所以,決不敢唐突,就支支吾吾地,說是有重要的事需要找局長才好。他翻了翻眼睛,說,有話找我也行啊!
我就向他介紹了身份姓名、住址學歷,特別是我的愛好——破案。我非常認真地告訴他,我看了很多很多的偵探書,還實踐了很多很多的案子,我非常喜歡破案。如果不信,我可以當場接受測驗破個案子,就算不準,也應有幾分參考價值的,說不定,還真能破了案。如果我能通過測驗,那么局里以后缺人或增人,我就有機會為人民服務。
我想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一定很滑稽可笑。那工作人員看我時,顯出了異常不屑的目光,好像我這人是一直在壇子里長大似的。
他蹙緊眉頭,兩眼斜視著我,看得我渾身如有芒刺。轉瞬之間,他猛一甩手,厲聲斥責道:“去、去、去——!”
我根本沒想到會遭受如此對待,一下子慌了神。我想自己肯定是一副傻相,竟還想申辯幾句,只見那人突然大大地凸出白眼球,吼道:“再在這里胡鬧,我要把你關起來!誰要你為人民服務了?神經呀!”
我從小就聽說公安局的權力大,當然相信他真會這么做的。我嚇得沒吱一聲就狼狽而逃了。在我的身后,竟傳來哈哈哈的狂笑聲。我知道他是在為他自己戲弄別人的成功而得意。自此以后,見到那里的工作人員,我的心里就會有一種說不清的難受。
后來,我參加自學考試拿到本科文憑后,又見到新開設的刑偵專業,心內癢癢地想報考。自考辦的主任兩眼疑惑地看我說,你有內部關系么?你一個教師學這干什么?
我又一次地尷尬而笑,心底的痛楚就又一次涌起。是啊,朝里無人難做官。我這個靠自己實力干上的教師職業,是很多有背景的人所不愿干的行當。至于想那美差,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