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借鑒太虛思想理解《甘地》,可懂得非暴力斗爭的宗教精神淵源及其訴諸超驗正義的巨大威力。
電影《甘地》榮獲1982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劇本等八項大獎。它的成功謎一般令人驚異:
電影有反英色彩,卻由英國人Attenborough二十年籌劃、三年拍成。甘地領導印度獨立于英國統治,英國電影卻塑造他圣人般的人格。電影票房很成功;卻沒有杜撰戲劇化的情節以吸引人,如它開頭所說:“一部只有三個小時的電影,不可能展現甘地的一生,影片所能做到的,就是盡其可能忠實表現他的精神。”
電影既是忠實的,謎則應源自甘地本人。羅曼·羅蘭評價甘地:“他是今天生的宗教家。”要理解他,得有高度的宗教心靈。民國佛教領袖太虛多次論及甘地,為我們提供了借鑒。
歷史學家Kripalani聽甘地說要用非暴力解放印度,吃驚地說:“甘地先生,您可能了爭《圣經》和《薄伽梵歌》,但您根本不懂歷史。從沒有哪個民族能和平地得到解放。”太虛卻看出,甘地正是以宗教精神為斗爭手段,并對此極抱期望:“如近日盛稱之印人甘地,其所奉乃印度各教融合而成之印度教,多分為婆羅門教,少分為佛教:其所倡之革命主義,非學西洋之方法,亦非假外力以周旋,乃以其自身及民族之宗教精神,致之實用以貫澈其不合作、非武力抗英之目的,若得成功,當開革命史上之新紀錄。”
非暴力的力量,是甘地展示給歷史的最大的謎。電影就從此切入。它先描寫甘地禱告前死于暗殺暴力;再以莊嚴葬禮場面展現甘地以非暴力精神被崇敬為“人類良心”。甘地臨終連呼兩聲“哦,上帝”,為他的死染上宗教犧牲的色彩。圣愛與仇恨的矛盾,尖銳地拉開戲的帷幕。
非暴力運動起于南非。火車上,甘地溫和地問服務的黑人:你曾經想過地獄這回事么?這時,因為有色人種不能坐頭等車廂,甘地被扔下車;他在倫敦考取的律師資格也被視同無物。
甘地不滿種族歧視:“這違背基督教的精神。”他以各種方法“爭取大英帝國子民的平等權利”,理由是,“這里也是大英帝國的一部分”,“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可知他認為國家及神的正義,在于讓子民平等享受自由的權利。現代憲政理論中,“政治正義就其內在的價值性看,有三種維度:一是超驗價值,一是人類價值,一是個人價值。這三維價值分別建立起三種正義:超驗正義、人類正義、個人正義。”踐踏個人正義而違背超驗正義,大英帝國的政治正義遭到英國大法官法庭登記成員甘地的質疑。
非暴力的原則決定于法律斗爭的性質,更有宗教精神根源。談到“敵人打你的右臉,左臉也讓他打”,甘地對一位牧師說,“我想這可能指人人必須有勇氣,愿意接受打擊,多次的打擊,以證明自己不還手也不退讓。這樣做就能喚起人類的本性,減少對方的恨意,使對方能有尊敬之心。我想,耶穌領悟到個中奧妙,而我也曾親身體驗。”這種闡釋源自印度精神傳統。太虛曾有同調之論,“以持戒法去煩惱垢而凈本心,則知此心本來明了。”非暴力戒似旃陀羅行:“旃陀羅行,即顯初出家菩薩斷除以前俗人所有種種懦慢貢高等之惡習,修行種種忍辱之行門,以調伏其虛妄之心。如旃陀羅人雖受世人之詬詈,或鞭打楚韃,而毫無怨恨及報復之意。”
深信人類本性鑄就平等的信念。但殖民統治本性必剝奪印度人民平等自由的權利。回到印度的甘地斗爭更加艱巨,卻得到人民的響應。面對槍彈,他們堅持非暴力原則:“如果我們承受攻擊,他們就是破壞者,神與法律就站在我們這邊。”暴力屠殺人命的英國,喪失神與法律的正義;甘地更堅決爭取祖國獨立。
為反對專賣、重稅的食鹽法,甘地號召人們自由制鹽、賣鹽。人們向鹽場進軍,前仆后繼,默默忍受大棒的打擊。目擊這一切的美聯社記者報道:“西方原有的所謂道德優勢,今天已經喪失殆盡。印度自由了,因為它承受了一切苦難與折磨,既不屈服,也不退縮。”
在世界面前喪失正義的壓力,迫使英國殖民者與甘地討論印度的獨立。正如太虛當面贊嘆甘地:“現今能以道德精神制御物質兇暴的,只有甘地先生。”譽甘地為圣雄即大靈魂,不亦宜哉!
殖民者狡猾地挑動穆斯林與印度教徒分裂。甘地以絕食感化群眾停止流血沖突,卻死于暗殺。圣雄仍默默期待著人類本性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