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調(diào)里蘊(yùn)含的大哲學(xué)

《海上鋼琴師》同過唯美精致的畫面以及美妙的音樂演繹了1900傳奇式的人生和愛情，使得影片呈現(xiàn)出濃郁的小情調(diào)般的藝術(shù)氛圍。在這件小情調(diào)的外衣之下，影片蘊(yùn)含的對人生欲望與夢想的哲學(xué)思考，使得本片一直倍受矚目。

[關(guān)鍵詞] 小情調(diào) 雅致的浪漫 大哲學(xué) 看得見的與看不見的

《海上鋼琴師》)又名《1900的傳奇》，一個生于海洋、長于海洋、死于海洋的鋼琴師：一個沒有出生紙，沒有姓名，沒有父母的孤兒，大海、游輪、鋼琴構(gòu)筑了他的一生。托納托雷在這個有限的空間和時間里帶給了我們一段詩意浪漫的人生傳奇，唯美精致的畫面、美妙的音樂以及1900傳奇般的人生和愛情，使得影片呈現(xiàn)出如同“小情調(diào)的混合物”。然而，如果你僅僅把這部影片當(dāng)作一道精致的下午茶，那么你是還沒有讀懂托納托雷，透過影片的小情調(diào)外衣我們看到的是托納托雷關(guān)于人生哲學(xué)的理性思考，1900“看得見”與“看不見”的人生思考向觀眾傳達(dá)出自由、純潔和真實。

小情調(diào)：雅致的浪漫

意大利著名導(dǎo)演托納托雷善于通過對物質(zhì)社會里小人物的關(guān)注來揭示人性，而《海上鋼琴師》中他卻給我們塑造了一個平民式的英雄傳奇。這段傳奇的人生，通過影片中浪漫完美空間世界、唯美精致的畫面，哀婉纏綿的音樂烘托渲染，從而成就為一段“小情調(diào)的混合物”。

影片的空間是導(dǎo)演所構(gòu)筑的由鋼琴、音樂、大海、輪船構(gòu)成的浪漫完美世界。20世紀(jì)的頭一天，1900被父母拋棄在維吉尼亞號輪船，被一個鍋爐工人從鋼琴上帶到了底艙，于是開始了他在船艙下的童年生活。那本來嘈雜、悶熱的艙底生活，似乎也因為有了1900的存在而變得充滿了詩意。風(fēng)浪使他的搖床左右搖晃，但在托納托雷的鏡頭下卻如同每個人童年中的秋千；由于害怕被發(fā)現(xiàn)作為非法移民而只能躲藏底艙的1900看見的卻總是舷窗外鱗光閃閃的海面，這就是1900童年的底艙時光。這個世界里還有工友們友善的調(diào)侃和爽朗的笑聲，有大海的濤聲和1900稚嫩的識字聲，一向作為苦難代表的底艙生活，在托納托雷的鏡頭下顯得那么美好。當(dāng)1900循著舞會音樂聲從底艙走上船面的時候，鋼琴和音樂又構(gòu)成了他生活的世界，這是一個更為理想和浪漫的完美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他的腦海中蓄滿了興之所至的旋律、他的指間總有流瀉不息的音符。他從來不需要樂譜，因了他那顆自由的心，他可以在顛簸的大風(fēng)浪中奏出舒緩、安慰的樂曲；也可以在謝利的激怒下彈出如暴風(fēng)驟雨般的音樂。他可以彈出頭等艙各色人等的內(nèi)心；也可以彈出三等艙客人們那種樂觀的狂歡情緒。他看、他想、他彈，他的音樂是為彈給別人聽的，同時也是彈給自己的，他在音樂中施展他的才華，釋放著自我的心靈，他的心隨著音樂飄揚(yáng)在維吉尼亞的每一個角落，應(yīng)和著大海的聲音在海面上縈繞。1900年從未讓他的音樂流傳到陸地，即使有過那么一時的動搖，但他終于在舷梯中駐足轉(zhuǎn)身了，甚至直到最后一刻，他都選擇了與維吉尼亞一起灰飛湮滅，把他的音樂帶到了天堂。在這個浪漫完美的世界里曾經(jīng)有過一段愛情的插曲，完美世界里的愛情也是同樣完美的，一曲“柔情似水”記錄了這段浪漫的愛情邂逅，當(dāng)1900坐在鋼琴前開始錄制唱片時，一位清純的少女無意間進(jìn)入了他的視野，舷窗外少女的面容在藍(lán)天碧海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純潔動人，1900凝望著那天使般的面龐，手指間流淌出的曲調(diào)也變得輕柔舒緩，如細(xì)語呢喃，無限惆悵又無限向往。大雨中默默的注視；少女酣睡時的偷吻，那位不知名的女孩如同空中劃過的流星般不期而至，最后又帶著她的耀人光芒快速離去，這帶著感傷的愛情也就成為了1900心中永恒的純真和美好。

在畫面的處理上，《海上鋼琴師》同樣呈現(xiàn)出意大利電影中那種哀傷、浪漫的氛圍：那在朦朧的云霧中籠罩著的海上巨輪、泛著煤氣燈光的鵝卵石街道、看到自由女神像時歡呼雀躍的移民與孤寂的1900看著旅客上上下下的冷漠相映，當(dāng)然還有那擦肩而過的留給1900淡淡憂愁的愛情，使得整個影片彌漫著一種懷舊的情愫。

托納托雷一慣愛用的封閉空間在《海上鋼琴師》中構(gòu)筑的完美世界加上愛情的插曲，以及懷舊的畫面處理，使得影片如同下午茶般的精致和細(xì)膩。顏尼歐，莫里克奈的配樂也成功地渲染出一種小情調(diào)的浪漫和感傷，那從心尖流淌的旋律或舒緩或急促或歡快或憂郁或溫柔或哀傷，使得這道下午茶有著恰倒好處的微苦的浪漫和憂傷，使人生出無限的遐想。

大哲學(xué)：“看得見的”與“看不見的”

剝?nèi)ァ逗Ｉ箱撉賻煛繁韺拥男∏檎{(diào)外衣之后，《海上鋼琴師》向我們透露的還有更深層次的寓意，充滿著對人生的感悟，向我們傳達(dá)出如何在有限的生命中把握我們自己能看得見的夢想，在有限的時空中讓自我的夢想和心靈獲取完全的自由。

“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來，不是因為我所能見，而是我所不見……”海上出生的1900，在陸地上卻是今“從未存在過”的人，他沒有親人、沒有國籍也沒有戶籍，大海便是他的搖籃，在隨著維吉尼亞號往返、停泊于各個碼頭的日子里他也逐漸長大，直到最后，他還把自己的生命留給了海洋。從表面上看，1900所生活的維吉尼亞就是他整個人生活動的舞臺，他所看見的似乎只是從船頭到船尾的有限；往返輪船靠港停泊的有限以及鋼琴上有限可數(shù)的88個的琴鍵。事實上，1900雖然從未下過船，但在這個有限的生活舞臺上卻早已看盡了陸地上人世間的繁華與落寞，輝煌與凄涼：謀殺親夫的老女人、沉湎于往事的中年人、看破紅塵的妓女、偷穿禮服期待艷遇的三等艙乘客……1900早就洞悉了任何的偽裝和面具，流動的音樂總能寫意地抒寫出一個人的一生，直指蕓蕓眾生的靈魂的深處。在上船與下船的循環(huán)往復(fù)中，在熙熙攘攘的乘客中，整個世界就已經(jīng)被1900一覽無余了。1900對陸地的拒絕可以說首先是源于他所看見的，陸地上的蕓蕓眾生總是看不見自己眼前的所有，卻寧愿舍棄一生去忙碌奔波，追逐著他們自己其實也看不見的那些幻想，他們盲目地尋找，換來的或許是居無定所，經(jīng)歷悲歡離合，最終生老病死。1900卻緊緊地捉住了他看得見的幸福，一條船，一架琴，興之所致地彈奏。世俗的人們認(rèn)為他們可以看見1900的幸福：在陸地上愛上一個人，住一間房子，望一個景；或者還能成為大紅大紫的鋼琴家，眾人矚目的明星。1900的動搖卻只持續(xù)在舷梯的幾個臺階，然后，他轉(zhuǎn)身，就象甩他的禮帽一樣把它們?nèi)釉诹撕Ｑ笾?，一任海水吞沒。對于陸地，我們以為1900什么也沒有看見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海上的1900比我們看見的更多，看得更為深透。他比陸地上的人們有著更大的智慧，他懂得如何把握住自己眼前所有的幸福，正因為如此才有他對陸地的拒絕如此得徹底，守護(hù)著世俗的人們早已失落的那些如孩童般的純真。

1900說，“陸上的人總是喜歡問為什么，虛度了很多光陰……所以你們不停到處走，追求一個遙不可及的遠(yuǎn)方……我并不羨慕?！比松鷣砭陀袑儆谧约旱目臻g和夢想，1900在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中接觸到了鋼琴，從此之后鋼琴和音樂就占據(jù)了1900的一生。“規(guī)矩可以滾蛋”，這就是1900第一次彈鋼琴被人發(fā)現(xiàn)時的回答，在鋼琴有限的88個鍵上1900總是能夠通過音樂獲取無限的自由，大海上維吉尼亞號上的鋼琴就是他精神的家園心靈的棲息地。在這個他可以“看得見的”世界里，1900從來不需要樂譜，所有的音樂都自然而然地從他那顆自由的心中流淌出來：在顛簸的大風(fēng)浪中他可以奏出舒緩、安慰的樂曲；也可以在謝利的激怒下彈出如暴風(fēng)驟雨般的音樂。只要他的雙手放上琴鍵，人們就會在他的音樂才華中沉醉，在其中感受自己那默默無處訴的靈魂心聲。在無數(shù)人們上船、下船的循環(huán)往復(fù)中，在唱片商的財富誘惑面前，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面前，1900最終選擇了與維吉尼亞號同歸于盡?！瓣懙貙ξ襾碚f，陸地是艘太大的船，是條太長的航程，是篇無從彈奏的樂章……我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對于1900來說，他曾經(jīng)選擇了鋼琴，選擇了音樂，選擇他所“看得見”的幸福，既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還是堅強(qiáng)地固守著可以看得見船頭船尾的維吉尼亞號，固守著他的音樂，也固守著自己心靈的自由和純潔。

維吉尼亞號輪船的空間是有限的，1900的生命也是有限的，1900的選擇卻告訴我們有限的客輪也可以承載無限的人生，有限的生命也可以在無限的音樂中延續(xù)，那張神秘的唱片將帶著他的傳奇在他從不曾存在的陸地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