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不同行業專家遴選機制,以保證政府決策的客觀公正,已顯得刻不容緩。
目前,很多政府在項目進行決策時,往往都會聽取專家的意見和建議。而專家對此的判斷和預測,雖然不直接影響著公民的權利義務,卻間接地影響著行政機關最終決斷的形成。
專家參與政府決策最主要程序裝置,當屬政策提議型的咨詢委員會,例如職業病診斷鑒定委員會、標準化技術委員會、藥品審評委員會、核安全專家委員會、獸藥審評委員會等,這些委員會參與技術規則的形成和修改,在行政機關做出許可、處罰決定之前,做出審議決議。
然而,今天太多摻水的博士點碩士點在專家審批后批量上市,太多的豆腐渣工程在專家審評之后成了優質項目,太多的偽劣產品在專家審評之后拿到了優質產品證書。今天專家不一定能如陳寅恪先生所說得那樣,“平生固未嘗侮食自矜,曲學阿世,似可告慰友朋”。相反他們常常會受大企業以及其他強勢集團的俘獲。
在中國,絕大多數專家和準專家們都樂于接受政府的邀請。這一方面來自專家對科學的神圣感,對國家對社會的使命感;另一方面,專家們也樂于在名片上注明自己是某某國家部委咨詢或評審委員會的成員,這帶給他們的不僅是虛榮心和成就感,客觀的說,跟政府權力的靠近,盡管使得他們失去了一定的中立性,但是卻說明自己在專業同行里面處于相對較高的位置,有著相對較強的話語優勢。這給他們提供了巨大的尋租空間。
事實上,專家在獲得話語優勢的同時也要承擔一定的風險。在專家的選擇上,負責日常事務的中下層官員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他們往往會去選擇聽話的專家,而不愿去選擇那些“刺頭”。決策一旦遭遇質疑,專家成了監管機構逃避責任的盾牌,面對公眾的質疑,官員會說這是經過了專家討論,科學審議的結果。但是專家們也往往看官員臉色行事,因為他們還是對很多利益患得患失,他們知道,自己如果發出和官員不一致的聲音,那么下次大概就不再被邀請,不再能蒞臨這種風光熱鬧的場面,更嚴重一些的,甚至會不再能拿到官方的評獎和課題,在這樣一個學術審批制的時代,專家們也往往看著主持官員的“調子”,來作些口不應心的唱和。
隨著知識分工的日漸綿密,專家盡管有著自己的專長和領域,但是卻會有“見木不見林”的危險。面對問題時,專家們的思考方式也不一定就能適應政府的要求。因為在現代社會,面對著許多不確定性風險,政府的決定有著“決策于未知之中”的特點。政府監管機構要在一定的時間內做出決斷,但是專家們的思考方式和志趣,不是要給出一個正確答案,不在于問題的解決,而是要對一切問題存疑,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而這可能會帶來政府監管的時滯,使得難免有“待到草兒青青,直令馬兒餓死”之虞。
專家往往在專業學識上具有優勢地位,但是他們作為社會中相對超然的精英階層,不一定能對作為被監管者的企業以及普通公眾的感受予以真切地考慮。他們坐而論道的解決方案,往往對相應決策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成本殊少考量,難免流于紙上談兵。
而在我國,度量一個人是否是“專家”,是靠一些形式化的標準,看你是否拿過課題,主持過項目,獲過獎,是否是學會的會長、副會長或者常務理事。這樣遴選出來的專家,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專家。
因此,我們必須要認真對待專家,特別是認真對待政府監管過程中的專家。所以要完善專家遴選機制,確保不同背景的專家能有效地被吸納于咨詢委員會等審議機制之中,讓他們擁有更廣闊的知識背景,更為廣泛的代表性;要建立隨機抽取的專家庫制度,讓每次參與政府決策的專家由專家庫隨機產生;而且將專家審議的所有討論都記錄在案,除了商業秘密和核心技術以外的會議討論記錄內容都應公開,從而實現對專家決策過程的有效監控。
(作者單位:南開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