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共十六大提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同時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深受愛國主義、民本思想影響的五四先進分子,正是以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利益為出發點和歸宿探求救國救民的道路。在這一過程中,他們看到了工人階級利益與民族、人民利益的一致性以及工人階級本身的革命力量,進而找到了代表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利益的有效途徑——創立了中國共產黨。因此,中國共產黨在創立之初就是“兩個先鋒隊”。
[關鍵詞]“兩個先鋒隊” 愛國主義 民本思想 工人階級
[作者簡介]王江君,蘇州市農村干部學院助教;
李衍增,湘潭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生。
中國共產黨“十六大”對黨章作了部分修改,進一步闡述了黨的性質,提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同時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這是對黨的性質所做的與時俱進的科學表述。回顧歷史,我們可以發現,五四先進分子由于受愛國主義和民本思想的影響,均以救國救民為宏愿。創建代表工人階級利益的中國共產黨,正是實現這一宏愿的有效途徑。因此,中國共產黨在成立伊始就已經是“兩個先鋒隊”。
一、愛國主義促使先進分子探求救國之路
愛國主義是人們千百年來固定下來的對祖國的一種最深厚的情感。愛國主義在近代中國發揮得淋漓盡致。災難深重的社會現實刺激了近代中國一批又一批的先進分子,激發了他們的愛國熱情,激勵著他們為挽救民族危亡而奮斗。“自從1840年鴉片戰爭失敗那時起,先進的中國人,經過千辛萬苦,向西方國家尋找真理。洪秀全、康有為、嚴復和孫中山,代表了在中國共產黨出世以前向西方尋找真理的一派人物”。[1](p.1469)但是,這些仁人志士都沒有找到挽救民族危亡的正確途徑。孫中山雖然推翻了帝制,建立了中華民國,但中國并沒有走上獨立、富強之路。“夫去一滿洲之專制,轉生出了無數強盜之專制,其為毒之烈,較前尤甚”。[2](p.160)繼之而起的北洋軍閥窮兵黷武,涂炭生靈,中華民族的命運依然籠罩在陰霾之下。在這種社會背景下,五四先進分子們的愛國熱情受到強烈激發。可以說,他們探索改造社會的真理,乃至于日后投身社會革命活動,都是以愛國主義為出發點的。
五四先進分子的代表李大釗,“自束發受書,即矢志于民族解放之事業”。他“感于國勢之威迫,急思深研政理,求得挽救民族,振奮國群之良策,乃赴天津投考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學習期間,“隨著政治知識之日進,而再建中國之志趣亦日益騰高”。他留學日本后,更是感到“再造中國之不可緩”。[3](pp.888-889)毅然回國,投身于挽救民族危亡的大業。
陳獨秀是中國共產黨的“開山書記”。他在青年時代便傳承了愛國主義的美德。早在清朝覆滅前后,陳獨秀就為挽救民族危亡撰寫文章,組織團體,表現出了極大的愛國熱忱。他在《瓜分中國》、《亡國篇》等文章中,用通俗的語言深刻地揭示了帝國主義的侵略所造成的民族危機。他指出:“中國已是大禍臨門,帝國主義列強正在打算把我們幾千年祖宗相倚的好中國,當作切瓜一般,你一塊,我一塊,大家分分,這名目就叫‘瓜分中國’。”[4]為了避免亡國滅種,陳獨秀大聲疾呼:“大家趕緊振作起來,有錢的出錢,無錢的出力,或是辦團練,或是練兵,或是開學堂學些武備、槍炮、機器,開礦等各種有用的學問。我們中國大地人眾,大家肯齊心協力辦起事來,馬上就能國富兵強,那還有怕洋人欺負的道理呢?”[4]不難看出,富國強兵,抵御外辱正是陳獨秀心中的宏愿。
愛國主義也是蔡和森走向革命的起點。1918年,蔡和森路過洞庭湖時,即興賦詩一首曰:“大陸龍蛇起,乾坤一少年。鄉國騷擾盡,風雨送征船。世亂吾自治,為學志轉堅。從師萬里外,訪友人文淵。(此處遺漏十字)匡復有吾在,與人撐巨艱。忠誠印寸心,浩然充兩間。雖無魯陽戈,庶幾挽狂瀾。憑舟衡國變,意志鼓黎元。譚州蔚人望,洞庭證源泉。”[5](pp.108-109)其愛國主義情感躍然紙上。當年,軍閥混戰,人民凄苦。蔡和森憂國憂民的情懷,化成了救國救民的大志。雖然此刻他還沒有掌握“魯陽戈”,但他深信將來一定能找到救國的真理,“挽狂瀾于既倒”。蔡和森的這首小詩凝聚了中華民族傳統的愛國主義思想,他正是在愛國主義的旗幟下開始了革命的征程。
五四時期的其他先進分子也是繼承愛國主義傳統,以天下為己任,大有“吾儕不出,奈蒼生何”的氣派與抱負,表現出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向警予高呼:“我中華之前途,我卓爾之諸君,不自負之,有誰負之?”惲代英認為:“國不可不救。他人不可救,則惟靠我自己。他人不能救,則惟靠我自己。他人不下真心救,則惟靠我自己。”毛澤東在《民眾的大聯合》中莊嚴宣告:“我們知道了!我們覺醒了!天下者我們的天下。國家者我們的國家。社會者我們的社會。我們不說,誰說?我們不干,誰干?”[6](p.390)可見五四時期的先進分子們都是試圖代表中華民族的利益,以愛國主義為出發點,以實現民族振興,國家富強為宏愿來探求真理,進行革命活動的。
二、民本思想促使先進分子探求救民之路
中國傳統的民本思想博大精深。“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等等,都是這一思想的體現。近代中國,國家衰弱,民生凋敝,知識分子們大都有關心國是民瘼的政治熱情和救民于水火的歷史責任感。
五四時期的先進分子幾乎都生活在社會的中下層,易于接近民眾。當他們一旦意識到下層民眾受到剝削壓迫的不合理狀況時,要求改變這種狀況的愿望不只出于良心上、道德上的正義感,而且往往也出于擺脫自身困境的潛在意識。這使他們比較容易脫離知識分子的立場,把自己視為民眾利益的擁護者和代言人,甚至于民眾的一員。
蔡和森幼年家境貧寒,做過牧童,當過學徒。他“夙興夜寐,出風入雨,接觸的都是水深火熱之中的農民與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城市貧民”。[7](p.128)他與民眾有著廣泛的接觸,了解民眾的疾苦。蔡和森主張為了民眾的利益,可以犧牲個人的一切,他說為了“全體之厲害計算,可以殺身成仁”。[8](p.7)蔡和森還從人民的利益出發論證革命的緊迫性。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剝削與壓迫,以致使“中國四萬萬人有三萬萬五千萬不能生活了。到了這個地步,三萬萬五千萬人惟有兩條路走”:一條是繼續忍受,“以至餓死、亂死、爭奪擾攘而死……”;一條是奮起革命。蔡和森認為:與其“餓死、亂死、爭奪擾攘而死,死得不值;毋寧為革命而戰死而餓死,死得榮譽”。[8](pp.75-76)
李大釗也十分同情勞動人民。他在《大哀篇》的標題之下就注明了“哀吾民與所失也”。他描述了人民的苦難“農失其田,工失其業,商失其源,父母兄弟妻子離其煢焉,不得安其居;刀兵水火,天災承之,人禍臨之,蕩析離居,轉死溝洫,尸骸暴露,餓殍橫野”,[3](p.888)對北洋軍閥禍國殃民的暴行表示出了強烈的憤怒。李大釗看到了民心民意的巨大作用,并且認為只要民眾萬眾一心,就可以內抗專制主義強權,外抗帝國主義侵略。面對日本企圖吞并中國的巨大威脅,李大釗認為:“茍吾四萬萬國民,不甘于亡者,任何強敵,亦不能亡我中國于四萬萬國民于未死之前。”[9](p.121)他號召民眾:“舉四百余州之河山,四萬萬人之墳墓,日本雖橫,對此戰血余腥之大陸,終恐其食之不下咽也。”[3](p.239)李大釗認識到民眾是歷史的創造者,民眾的共同意志和要求,就是時代的趨向和歷史潮流。“民彝者,可以創造歷史,而歷史者,不可能束制民彝”。人民的意志是一定要表達出來的,“心理自然之勢,終求其達。不以順達,必以逆達;不以和達,必以激達”。假如這種意志得不到表達,“民彝見制,迫不得伸,那么蚩蚩之氓,鋌而走險,何所不可”。李大釗在這里表現出了支持民眾革命的極大熱情。
毛澤東在他的早期書信文章中,充滿了對被稱為“小人”、“愚人”的下層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他說:“小人累君子,君子當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小人者,可憫者也,君子如但顧自己,則可離群索居,……若以慈悲為心,則此小人者,吾同胞也,吾宇宙之一體也。吾等獨去,則彼將益即于沉淪,自宜為一援手,開其智而蓄其德,與其共躋于圣域。”基于這種認識,他呼吁“立德、立功、立言以盡力于斯世者,吾人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也”[6](pp.88-89)。毛澤東認為中國土地廣大,歷史悠久,社會復雜,這給開通民智帶來困難。因此,應當先有人改造哲學、倫理學,從根本上改變民眾的思想,所謂“欲動天下者,當動天下心也”[6](pp.85-86)。毛澤東的這些認識是當時先進分子們的普遍共識。惲代英在日記中就曾寫道:社會擾攘源于階級界限的存在,而階級界限存在的根本原因在于“一般人道德心之太薄弱”,“故解決之根本辦法,在發明真理,培植民德”。[10](p.226)
五四運動中,人民大眾展示出巨大的威力。先進分子們歡欣鼓舞,其思想認識也隨之發生了飛躍。陳獨秀在提出“強力擁護公理,平民征服政府”口號的同時,開始把注意力從知識分子轉向工農勞苦人民方面;毛澤東從倡學救世的圣賢立場“邁”入民間,提出以民眾大聯合作為改造社會的“根本的一個方法”[6](p.338);惲代英也意識到:“應該可以信平民的能力,應該可以信社會活動中改造社會的可能”[11](p.179),“被經濟生活壓迫得最厲害的群眾……是我們的武器,是我們的軍隊。”[11](p.332)很顯然,此時,人民大眾在先進分子的心目中,已不僅僅是文化改造的對象,而成為了革命的依靠力量。
由上觀之,五四時期先進分子們都試圖代表中國人民的利益,探索救民于水火的道路,他們在探索的過程中,發現了人民大眾的偉大力量。他們深深扎根于民眾之中,相信人民能夠自己解放自己,找到了革命的巨大動力,從而為革命的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救國救民的正確途徑——創建工人階級政黨
中國近代的仁人志士都試圖代表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利益,救國救民。五四先進分子們超越其前輩之處就在于:他們找到了救國救民的正確途徑,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創立了工人階級政黨——中國共產黨,從而真正代表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利益。
如前所述,通過五四運動,先進分子們已經看到了人民的力量,并且認識到了人民群眾的解放要依靠人民群眾自己的力量。然而,民眾力量的發揮需要聯合、組織與指導。因此,必須有一個強有力的團體來訓練民眾,引導民眾。李大釗指出:“改革的事業,亦斷非一手一足之力。自然還要靠著民眾的勢力,那么沒有團體的訓練,民眾勢力又從哪里表現呢?……所以我們現在還需要急急組織一個團體。這個團體不是政客組織的政黨,也不是中產階級的民主黨,乃是平民的勞動家的政黨。”[3](pp.443-444)他進而強調:“要解決中國的問題,絕非簡單的團體所能辦到,非組織強有力的政治團體去解決他不可”。[3](p.571)
建立何種強有力的團體去組織民眾,成為當時人們思考的重要問題。胸懷天下、整體觀念極強的先進分子們,不會滿足于創立代表少數人或某個群體利益的團體,《新青年》宣言中就明確表明:“至于政黨,我們也承認他是運用政治應有的方法;但對于一切擁護少數人私利或一階級利益,眼中沒有社會幸福的黨,永遠不忍加入。”[12](p.62)他們顯然要建立一個能夠代表整個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利益的團體。經過不懈的努力,他們終于得償所愿,創立了中國共產黨——這個既代表工人階級的利益,又代表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利益的政治組織。
中國共產黨無疑首先是工人階級利益的代表。蔡和森強調:共產黨是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發動者,領導者,先鋒隊,作戰部,為無產階級運動的神經中樞”[12](p.140)。《中共中央第一次對于時局的主張》指出:“中國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先鋒軍,為無產階級奮斗,和為無產階級革命的黨。”[13](p.44)1922年7月中共“二大”通過的《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中指出:“我們中國共產黨,是無產階級中最有革命精神的廣大群眾組織起來的為無產階級利益而奮斗的政黨,為無產階級做革命運動的急先鋒。”[13](p.90)它明確規定了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先鋒隊這一黨的性質的特殊內涵。
五四先進分子之所以選擇通過建立代表工人階級利益的中國共產黨來實現自己救國救民的道路,是因為中國工人階級利益本身與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利益具有一致性,代表了工人階級的利益,同時也就代表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利益。
馬克思主義認為,工人階級代表了社會前進的方向和全人類的利益,是始終推動歷史前進的最革命的階級,工人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終解放自己。這樣的階級地位和歷史使命決定了它同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是根本一致的,工人階級的歷史命運同全體人民和整個民族的命運緊密相連。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這種廣泛的代表性,更是她與生俱來的特點和優點。她一開始就同時肩負著階級和民族的雙重使命,不僅要為實現工人階級的利益而奮斗,也要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利益而奮斗。
既然如此,那么中國共產黨在成立之初,為什么不提“兩個先鋒隊”?原因很簡單,黨在幼年時期還不能夠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結合起來,她的所有理論依據都是來自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而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并沒有直接涉及到“兩個先鋒隊”的問題。這是因為,馬克思所處的是典型的資本主義社會,整個社會基本劃分為兩大階級——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工人階級反對資產階級的斗爭,是從剝削制度下最終解放全人類的斗爭,所以共產黨作為工人階級的先鋒隊自然也就是人類解放事業的先鋒隊。黨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提法,符合當時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社會實際。而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社會結構,社會矛盾和歷史任務與西方國家有著很大的不同。中國共產黨作為工人階級的政黨,不但要領導工人階級從資產階級的剝削壓迫下解放出來,而且還要領導中國人民從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剝削壓迫下解放出來。從這個意義上說,雖然黨成立之初并未明確提出“兩個先鋒隊”,但是黨是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先鋒隊的思想,已經不言而喻地隱含在黨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論斷之中。
近代中國的兩大主題是實現民族的獨立與振興,人民的解放與幸福。深受愛國主義、民本思想影響的五四先進分子,正是以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利益為出發點和歸宿探求救國救民的道路。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看到了工人階級利益與民族、人民利益的一致性以及工人階級本身的革命力量,進而找到了代表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利益的有效途徑——創立了中國共產黨。救國——中華民族的先鋒隊,代表中華民族的利益;救民——中國人民的先鋒隊,代表中國人民的利益。因此,中國共產黨在創立之初就既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同時又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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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梅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