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近,徐遲作《祭于潮》,發表于《人民日報》副刊。確手心香一瓣,獨顯異彩,頗令老老少少的心境逸飛遐想。
用不著指名道姓,在眾所周知的故事中,“老爺”的短長,自有他人去量尺寸,然而,這個出色的新聞家,國際評論家重現我的腦海,卻是丹心耿耿,筆花璀璨,難以忘懷。
這個同行,這個文化人,能說會道,詼諧風趣,解放后成了風度翩翩的外交家,在周旋、應付、解決國際關系外,和一些老知識分子仍然相處良好,即使在顛倒乾坤、疑云譎霧的日子里,也不失其好朋友、好戰士的立場。無怪乎偃旗息鼓直到死去,牽引著多少朋友的思念。我相信,徐遲的心香一瓣,寄托你我的感情。
于懷,去得那么倉促,我和他既無深交,也鮮往來。可每次碰頭,都有很深的印象。汀桂大撤退,我逃難入川。在重慶應麥青、亦蘭之邀,到育才參加一個小集會,于懷的形勢分析,真是妙語橫生,亦莊亦諧,談了不少針鋒相對的為民主而斗爭的手法,今天回憶還是非常清晰;建國初期,在北京國會街禮堂,聽到他所作的聯合國斗爭歸來的報告,還是那么有聲有色。此公是活動家,在報章上時常看到他的行跡。
“四人幫”垮臺后,于懷常為人懷念,翻一翻手邊的一幅合影長卷,是1983年3月(他逝世前的半年),《新華日報》《群眾》史學會成立時,他的神情,仍是那么的逸豪,傲然,痛快。爽朗的笑聲,仰首睨視,還具于懷的特點。我沒去和他握手,但隔開不少桌子,看到好些戰友趨前歡敘問候。誰也未曾想到,半年時光,他就永別了。
半年也許長,一個季度罷。在他逝世的前三個月,5月27日上午,我陪著一個香港老報人去看望他。他一點也不像重病在身的人,展覽這位老報人的新畫卷,指指點點,毫不客氣。依然談笑風生,走出走進,還帶我們到臥室里去欣賞他所收藏的名畫。他說,他是“唐虛宋實”。唐代的宇畫有一幅,還不敢證實;宋代則絕非贗品,不止一件,都堪稱國寶。他打算找找釗老遺墨贈客,到儲藏間去翻騰了一番,沒能找到。當時,這位港友為他們夫婦拍了好幾張照片,可惜全部曝光了。
于懷走了,走了一年了。但熟人們還常掛念他。畫家常書鴻拿出他在于懷遺體旁站立的彩色照片,那是他趕到醫院里拍攝的,談起時不勝唏噓。民間文學家鐘敬文老妻病故,我前去慰問,可談著談著,他竟談起于懷來,認為于懷不會出賣國家,出賣人民,出賣朋友的。這個八十老人也曾在他床前拍照留念。
因此,我把耿耿于懷,顛倒作題,聊表懷念之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