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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小子

2006-12-31 00:00:00黃明安
福建文學 2006年11期

柳先生是個文弱#65380;儒雅的人,他在我們住機關的那些年頭,總是抱著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在機關的院子里走來走去。在我的記憶中,柳先生家的孩子一直都是柳先生抱著的,孩子好大了還不會走路。花白頭發的柳先生總是抱著孩子走在芒果樹或者龍眼樹的下面,坐在水泥做的靠椅上,站在籃球場的邊上。遇上有人上前看孩子,逗孩子,柳先生他總是笑呵呵的,露出一口空缺的牙齒。

“柳先生,你好福氣呀,這么可愛的一個孫子!”

“男孩女孩?皮膚好白呀!”

“你這孩子多大了?怎么不讓他自己走?你抱他不累嗎?”

“……”

柳先生回答各式各樣的問題,懷里的孩子用清澈的眼睛與人對視著。當人問到孩子的母親時,柳先生的笑容突然收斂了。雖然這只是神情上的小小的變化,但柳先生的話變少了,他抱著孩子晃蕩著走開了。

柳先生家原來是我們的鄰居,他住505,我住605。機關九十年代初蓋的房子,一大一小兩個房間,一個小廳,還有一個大陽臺,六十多平方米。我們搬進去的時候,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后來大家都搬出去了,住到外面的集資房或商品房去。偶爾在街上碰上舊鄰居,我的妻子會停下腳步說個沒完,彼此興奮的神情洋溢著往日的情結。

“你知道,老柳家的孩子都上小學了!”

這是幾天前妻子跟我說的。柳先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柳云在婦聯工作,為人和善,高挑清瘦,可臉色好像總是不太好;小女兒柳雨有著驚人的美貌,氣質也好,只是給人的感覺神情有點高傲。我在機關四年,只看見過她兩次。一次是我上樓梯的時候,她從上面下來,染著朱紅色指甲油的腳尖輕輕地邁動著,搖曳的衣裙芬芳四溢,她瞇縫著兩道柳月眉,看人時眉梢輕輕動了動。我眼前一亮,上樓后問妻子:“我們這幢樓哪來個漂亮女人?”妻子看了看我說:“老柳家的二女兒,柳雨你都不知道?”

另一次在樓下的龍眼樹下,她從一輛黑色的小車里走出來,懷里抱著一束花。那一天聽說是柳先生的生日,505門口客人很多,柳云在樓梯口迎來送往,不亦樂乎。我們睡覺的時候,樓下還是人聲喧嘩。我說:“老柳家人還不少呢,平時怎么只見他們父女倆?”

妻子說,柳云丈夫是個開店的小老板,家有很大的房子,可柳云沒有跟丈夫和孩子住在一起,她跟父親住在機關里,平時給人的感覺獨身似的。

我說,也許是圖上班方便,或是為了照顧年紀大的老父親。

妻子又說,聽說她跟丈夫的關系不好。倒是妹妹柳雨住在姐夫家。

我翻了一下身子說,妻子不跟丈夫住在一起,而是小姨子住在姐夫家。這個家庭肯定有問題!

人家有人家的活法,你瞎猜什么啦!

后來,我再也沒有見到柳家的二小姐,只有老柳父女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柳先生是教師出身,退休后除了帶孩子外,還勤奮寫作。我經常在妻子的報紙上看到他寫的文章。柳先生寫的地方史料作品文字老到,故事精彩,我雖在小城里生活,可說實話,我對小城的認識,好多還是通過讀那些文章而獲得的。

柳先生抱上小孫子我記得是在柳云那次住院之后。有一天妻子對我說:“聽說樓下的柳云這陣子住院,我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當時正在趕寫一份材料,我抬起頭困惑地眨眨眼睛:“柳云病了?得的什么病?”妻子說她也不知道什么病,她今天碰到柳先生才問出來的。柳先生家素來與我家關系不錯,妻子是報社的記者,有時碰到某些文章還請教過他呢。柳云生病住院引起了妻子的牽掛。

可我在趕材料,醫院那種地方我不愛去,我怕妻子拉我去。“你知道,有的人住院喜歡被探問,有的人可不喜歡!”

妻子說:“不知道還罷,知道了不去行嗎?”

“如果是個當官的,自然喜歡有人去探望,可這個柳云你是知道的,看她蒼白的臉,就知道是個敏感且神經質的人。這種人生病八成是不喜歡別人去探望的!”

妻子最終沒有去醫院。柳云出院時,她買了一袋子水果去505看望,算是盡了人情。回來后她對我說,柳云的臉色蒼白,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看上去怪可憐的。我們都奇怪柳云出院回家,居然沒有一個家里人出現,柳云還是同老父親住在一起養她的病。

轉眼間夏天到了,有一個晚上妻子把我從睡夢中推醒:“你聽,樓下好像有嬰兒的啼哭聲。”那時候夜深人靜,嬰兒的啼哭聲顯得異常清晰。嬰兒的啼哭聲像貓叫一樣。我大為吃驚:“天哪,你還說柳云生病住院,她這是在偷生孩子呢!”

“瞧你說的,”妻子在被子里捅了我一下,“人家沒有懷孕怎么生孩子呢,你這個呆子!”

住院之前的柳云是沒有懷孕的跡象,可柳云出院后不長時間,家里便出現了孩子。這孩子從哪里來呢?

柳先生家的孩子起先并不對外公開,它是只有我們知道的一個小秘密,它一度引起我們的種種猜測和議論。那一段時間,柳先生家的門總是關得緊緊的。我們也很少在樓梯口碰上老柳父女。如果不是夜里樓下的電燈,我們還以為柳先生沒有住在下面呢。我們偶爾在深夜里聽到孩子的哭聲,只是這種哭聲大白天一般都聽不到。夜里嬰兒哭泣時嗚哇嗚哇的,斷斷續續,聽起來若隱若現,顯得有點怪異。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和妻子還為夜里是嬰兒哭泣還是貓叫而爭論不休。妻子的好奇心作怪,向鄰居打聽起夜里的聲音。鄰居說沒有聽到呀,會不會是你做夢呢?

“哼!我做夢,你該不會也做夢吧!”妻子說。

中秋節晚上,我們從好朋友潘安家回來。潘安跟我同年結婚,他的老婆已經懷上了孩子。他們家有一個很好的屋頂花園,我們在樓上賞月玩樂。回來后各自洗了身子躺在床上。只見窗口一片雪白,月光刀一般閃耀著鋒芒。妻子撫摸我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妻子問:“你怎么啦?”

“我該問你怎么啦,結婚都三年了,你瞧瞧你自己,還是一個野姑娘似的!”

妻子在暗中吃吃地笑,她更加放肆地撫摸我的身子,嘴里嘟嘟噥噥說道,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我摟著妻子說,你也給我爭口氣,我跟潘安同學,從學校到單位哪一樣輸給他?我被調動起來后,干著應該干的活兒。

嬰兒的啼哭聲又在樓下響了起來。

這種聲音像極了貓的叫聲,如果不是聲音里流露出屬于人的那點腔調,憂傷而透明的聲調,你大可把它當作貓的叫聲。我突然停了下來,可喘氣的妻子似乎沒有聽到貓的叫聲,她在我的下面不安地扭動著,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我只好更加賣勁地忙活著。我憋著一口氣,閉著眼睛跑夜路,最后把妻子也弄出聲音來。

彼此安靜下來后,樓下的啼哭聲卻消失了。我扭亮床頭燈,妻子的臉紅撲撲的。我點燃了一支煙,看著神情暢快的她笑了笑。妻子推了我一下:“你壞笑什么?”我說:“你剛才都發出叫聲了!”

“你胡說!”妻子的臉更紅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承認自己發出聲音。她看著我說:“剛才樓下好像有嬰兒的哭聲,你有沒有聽到呀?”

“我當然聽到啦,我還聽到你像孩子一樣地叫。”妻子打了我一下:“你知道,夫妻做事時聽到嬰兒的哭聲,聽說特容易懷孕,你相信嗎?”

我當然相信妻子的這類話。我寧愿把樓下的哭聲當作某種神秘力量的吉祥啟示,當作只有我們夫妻倆聽到而別人聽不到的一種聲音。而事實是:樓下嬰兒的哭泣聲是活生生的存在。那一個晚上,孩子不知道為什么哭個沒完沒了,他哭得我們心都慌了,哭得我們睡不著覺,而且把整幢樓的人似乎都哭醒了。第二天早上,鄰居就來問我的妻子,她們嘀咕著夜里孩子的事。然而她們沒有嘀咕多久,柳先生家把他們的孩子公開了。

柳云在星期天早上把孩子抱到走廊上,走廊上圍了好幾個婆娘媳婦,她們輪流看孩子并發出女人特有的夸張的驚叫。柳云坐在椅子上,神態安然,手里握著個乳白色的奶瓶——

“這是我妹妹的孩子。”

柳云的妹妹柳雨并沒有給鄰居們留下多少印象。鄰居們從她的嘴里聽到許多關于妹妹和這個孩子的事。柳云以大姐的口氣數落著她妹妹的種種行徑,比如為了趕時髦呀年輕人旅行結婚把什么繁文縟節都忘了,為了保持身材呀不愿給孩子哺乳更不會帶孩子等等。柳云說這下可好,這下夠人受的!我的妻子說,幸好你孩子大了,你不需要操心自己的孩子,操心一下妹妹的孩子也是應該的。柳云說,我才帶幾天就怕了,你瞧昨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吵得大家都不得安寧。

實際上柳云后來也不多帶孩子,她不久當上縣婦聯主席,整天忙得不亦樂乎。柳先生家的孩子基本上是柳先生一個人帶。每天早上,我們看到柳先生早早從外面提著剛買的菜回來,吃過飯帶著孩子到院里溜達。柳先生瘦削的身子,抱著一個胖胖的孩子,看上去顯得吃力。他抱了一會兒,要把孩子從左手臂換到右手臂,仿佛那樣能減輕重量似的。柳先生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哼著一種調子,聽上去像催眠曲,又像地方戲曲。那孩子在柳先生的懷抱里睡著了,小小的鼻尖冒出細細的汗珠子。

當上婦聯主席的柳云臉色紅潤了許多,那幾年她的運氣一年比一年好,后來好得鄰居們都眼紅起來。比如說參加集資建房的事,柳云在婦聯工作,她沒有參加區委區政府的三百套干部集資房,而是參加了區建設局的單位集資房。我的妻子當時還不知道這件事,她好心問柳云報名的事,還要拉她報三百套做鄰居。柳云起先支支吾吾,后來到底給我的妻子說了實話。妻子回來后連連嘆息,大呼柳云通天了,柳云通天了!

城建局的集資樓是由屬下的一個建筑公司承建的,該公司在城市新區開發和舊城改造中發展飛快,公司老板聽說是市里某個頭兒的表侄兒。誰都知道,城建局的集資樓是全市最好的集資樓,區里好幾個領導在那個樓區里都有房子。柳云是婦聯主席,居然也在那個樓區有房子,真是非同小可呀!柳云說她是碰巧攤上的,人家不要她要了。說話的時候口氣輕描淡寫的,聽起來是房子找她,而不是她找房子。

“人家老公有本事,又會做生意,又會搞關系,什么好處她撈不到!”

妻子在鏡子前精心打理她的臉面,她的后背看上去細細的,而臀部卻顯得豐滿突出。我喜歡她坐的姿勢,把手放在她的后脖子上:“我看不一定都是老公本事,也許是老婆本事呢!”

“哼!”妻子不屑地回過頭來,“你說別人我還服氣,你說那個柳云呀,三十好幾的婆娘,一張黃瓜臉,她能有什么本事?”

“女人有沒有本事,你們女人看不出來的,只有男人才看得出來。”

“你們男人都是一路貨色!”妻子把我的手從脖子上撥拉下來,她的臉在鏡子里頓時失去了平靜。她大罵現在社會亂七八糟的,一個個男人野狗似的!一個個女人野雞似的!她說她今天在公共汽車上,親眼看到一個老伯對一個姑娘性騷擾。“他媽的!他的屁股像推土機頂著那個姑娘,手像機械手一樣不安分。你說他人都老了,怎么還不死心呢?”

我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人什么心都可以死,就是那個心到老也不會死。我還說那姑娘一定長得不錯,才會遭遇性騷擾。我問妻子有沒有碰到此類的事。妻子白了我一眼說,碰到怎么樣,沒有碰到怎么樣?我說碰到說明你有魅力,從來沒有碰到嘛——說明你沒有魅力!妻子說,她不但怕在公共場合跟壞心眼的人接觸,而且連跟有的男人握手都怕。我說握手難道還會有問題?妻子說有一次她隨隊采訪,一個級別很高的領導,你別看他人模狗樣的,他跟我握手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感覺到他是個色鬼!我問她此話怎講?她笑說那人握手時大拇指竟然插到她的掌心搓揉,這不是騷擾是什么?我說可能是你太過敏感,也許它體現領導關心嘛。

“關心個屁,我看你們男人賤呢!”妻子把所有的男人都罵了,我心里憤憤不平。我說你跟他握手的時候一定滿臉媚笑,他看你對他有好感,他才對你有意思呢。妻子說當記者的見上領導當然笑容相對,總不至于板著臉,那新聞還怎么采訪呢?我說這種事關鍵在于女人自己,只要你站得正,掌心被他搓兩下也沒有什么。妻子大聲說,還沒有什么,我一個上午手心都癢癢的,好像有一條蟲子爬過似的,你還說沒有什么!!我說現在社會開放了,什么事都可能發生,前天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報道,說是一對夫婦養一個孩子,到孩子十六歲時,突然發現不是親生的,你說這怪不怪?妻子說,老公笨蛋,老婆偷漢?我說,不是呀,那個孩子不是他們生的,十六年前他們生的孩子在醫院里被人抱錯了。

話題繞來繞去最后繞到名人身上。剛結婚那會兒,我們都有自己崇拜的偶像,且都在對方面前不避諱。我的偶像是中央電視臺節目主持人楊倩,我喜歡她清純亮麗的風格;妻子說她崇拜動作明星李連杰,說李的那張臉才叫酷呢!我問她劉德華怎么樣,她說華仔有一張公雞臉,好多名人都有一張動物的臉,比如說李詠的馬臉,侯耀華的猴臉,她不喜歡這種動物性很強的臉。那時候電視里正熱播娛樂節目明星臉,有人摹仿韋唯章子怡,有人摹仿葛優陳佩思,最妙的是有一位母親帶著她的孩子摹仿趙本山,那一張苦瓜臉,那一身扮相,一口東北腔,著實嚇人一大跳:這不是趙本山的兒子還能是誰呢!當時趙本山也在場呀,在觀眾的熱烈歡呼聲中,趙的神情是尷尬的,他的笑流露出一臉村相。他一定在想那位母親為什么跟他過不去,從哪里弄出一個孩子來出他的丑。

“那是他作賊心虛!”妻子的話直指要害,“大明星屁股后面總跟著一串漂亮妞,保不準在哪里就留下種子。”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們中斷了話題,我打開房門一看,一位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站在走廊上。他見了我弓著身子臉上堆滿笑意,“請問這是柳主席家嗎?”我看了看他手里提著大包東西,說:“你走錯了,柳家在下面505房。”那人看了看我家門上連聲道謝走了。

妻子大喊不得了,她說她也碰上走錯門的,柳家這下子門庭若市了!我們對柳家的前后變化深感納悶,柳先生一生教書,雖說桃李滿天下,也不至于這么熱鬧吧;柳云只是婦聯主席,怎么會有那么強的磁力呢?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后來也發生了。有一天晚上,我們從外面散步回來,在五樓的梯口居然遇上了吳副區長!我在區政府辦公室工作,吳副區長我是最清楚不過了。他竟然也到柳家登門拜訪。柳家父女送客到樓梯口,吳副區長握著柳先生的手久久不放。柳云左手叉在腰部,右手很灑脫地揮舞著。吳副區長碰到我有點突然,他意外地跟我也握了一下手,“小王,你也住在這里?”他看了看我身后的妻子,熱情地寒暄了幾句。我受寵若驚站到邊上……

那一屆政府換屆,社會傳聞吳副區長將到政協任主席,可最終他到區委任副書記去了。本來這只是個同級調用,但誰都知道,吳副區長到區委任副書記比到政協任主席好。另一個是我們的鄰居柳云,她被組織部門作為政府班子換屆選舉的差額候選人,卻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被人傳聞為將要當副區長。柳云作為女同志,且是無黨派民主人士,她在人大會選舉中還得到不少票,另一位從市里下來的女科長差一點都選不上。柳云笑瞇瞇地面對這一切,她在回答我們的問話時非常低調,她說你們這是從哪里說到哪里呀,我只是被人當作差額人選,當陪襯女罷了,真要讓我當區長,說不定我會嚇昏過去呢!

后來事實證明,柳云當官不但不會昏過去,而且還能當得很好。第二年柳云在一次人事微調中,當上了區人大副主任。這個副主任雖然沒有什么大權,可她有享受公車的待遇。柳云住在機關里,平時上下班沒有什么用車,她便把車用在節假日里。我們經常看到,柳云周日帶著父親和孩子到外面去了。從早上很早到很晚才回來。副處的柳云回來時走樓梯似乎有點累,她在回答我們的祝賀時擺著手說:“托福了,托福了,我從來都沒有想當官,你看我工作十幾年了,連個黨員都不是,這回倒好,班子成員強調有非黨女同志,這官就讓我當上了。”

柳云說過話跟我的妻子哈哈笑在一起。可笑過之后她的神色變黯然了。柳云指著父親懷里睡覺的孩子說,你看他都兩歲多了,還是那個樣子,我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孩子長到兩歲時,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白嫩嫩的皮膚,水靈靈的眼睛,人見人愛,可是他居然還不會走路,且不怎么會說話。可柳先生并沒有嫌棄這個孫子,他整天拉扯著孩子,喂孩子吃飯,教孩子說話。柳先生教一句,那孩子說一句,柳先生沒有教,孩子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孩子被柳先生抱著,整天窩在老人瘦弱的懷抱里,既安靜又聽話;他的個子好大了,還是涎著一溜口水。我們每天看見樓下的陽臺上曬著一片片尿布,尿布在風中花花綠綠地飄蕩著。我們看著柳先生越來越老了,越老越沒有力氣了,可是懷里的孩子越長越大,越大越重了。我有時候看著他們爺孫兩個人,看著柳先生微駝而沉默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感覺有點難受。孩子用一雙透明清澈的眼睛看人,我總覺得他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出來。

我們這幢樓的人,起先有好多人都說要讓孩子下地多走路,可柳先生總是搖著頭說他還不會走路。后來,樓里的人也覺得孩子確實不會走路,孩子被人扶起來時,他的身子骨是軟的,他的腿左右打抖,皮膚自得有點過分。于是大家一致認定,這個孩子嚴重缺鈣!

“孩子生下來不跟父母在一起,而是整天讓老人帶,這樣怎么帶得好呢!”妻子說。

“這個孩子的頭跟身子好像不成比例,你看他的頭好大呀,會不會長成畸形人?或是軟骨病人什么的?”我說。

“我看不會吧,我只覺得……他的眼睛有點怪,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看人是不會眨眼睛的!”

妻子的發現果然了得,那個孩子看人時眼睛一動不動,你看他多久,他也看你多久,好像跟你玩一種盯人游戲。他的眸子里有一種讓人吃驚的執著表情,空洞洞目空一切,一眨不眨居高臨下,這種神色我好像在哪個場合見識過,可它居然長在一個孩子的臉上。

孩子還是柳先生抱著,柳先生抱著他在機關的院子里走著。后來柳先生犯肩周炎,用手抱不了,改為背孩子在身上。柳先生的兩只手從后面絞在一起,挽住孩子的屁股,為了防止孩子亂動,他自己的腰彎了下去,看上去那孩子就像坐在他的背上。

我們裝修房子的時候,妻子碰上采訪的大忙季節。那時候城市的兩條主干道相繼開通了,市里幾個重大項目或鳴炮開工,或竣工剪彩,作為記者的她每天都跟著人跑。我常在電視里看到妻子戴著一副眼鏡,背著一只包,手里拿著錄音筆,跟在一大隊人馬中間,在領導的身旁后面頻頻亮相。看電視的時候我揶揄她說:“你很上鏡嘛,現在是準領導了,什么時候也該到咱家工地視察一下?”

“請別拿人開涮,我知道你累,你也應該知道我急呀!”

妻子埋頭寫稿子,她的稿子要在當晚十一點前交給報社,第二天準時見報。超過十點鐘,我還要騎上摩托車送她到報社去交稿。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十二點了,樓里安靜極了,我們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回到宿舍里后,我們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我們用年輕的身體互相慰勞一下各自困頓的心靈。黑暗中妻子閃著一對藍幽幽的眼睛,她叫著我的名字,好久后才說:“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將來有了孩子,到底像你呢還是像我呢?”

妻子想要孩子了,我心里高興,側過身子來又撫摸著她說,像你好,像我也好,反正是我們的孩子,都當心肝寶貝疼,總不會像樓下的孩子交給老人去帶。妻子說,我怎么突然間覺得樓下的孩子很像一個人,你看他那張臉,那對眼睛,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呀?

妻子的話嚇我一跳,她的提醒像一粒子彈打中了我心中久懸的靶子。可我能說什么呢?我勸妻子不敢亂猜,更不能亂說話。柳家孩子本來已經夠可憐了,亂傳謠言首先對孩子不道德。妻子說看人第一眼的直覺往往最要命。孩子很小的時候,他的那個五官長相,情態神色,從父母的模子里脫胎而出,八九不離十呀!我突然想到柳家姐妹,我說那孩子一點都不像他母親,除了皮膚白之外,那是一張標準的國字臉,男子漢的臉龐呀!可這樣一張小臉為什么看過去這么熟悉呢?

我們搬進新居不久,柳家也搬到城建局的集資樓去住。柳先生抱著孩子的形象在機關里消失了。我每天進機關大院上班,走過花壇和樹下,看著籃球場上打球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會想到柳先生和他的孫子。柳先生總是站在邊上帶著孩子看熱鬧,那孩子把手插進嘴里吮吸著……

幾年來,我們這座城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顯著的是人民居住條件的改善;最無痕跡的是人來人往人事變動。比如市委書記調到省里任職去了,省里又調下來一個新書記。市長調到另一個地區當書記了,市人大代表又選了一個新市長。機關的報欄前每天都站著認真看報的人,老人們站久受不住就坐下來交談,他們吸著煙咳嗽說話,喘著氣搖頭罷手,所表達的東西沒有一個完整的意思,就像他們從來沒有拉好一泡尿一樣。

搬進新居的第二年,我當上區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平時工作與區人大都有一些接觸。柳云在人大當副主任,人比過去胖了許多,看上去也更有官態了。我們碰面時還記得是好鄰居,共同懷念以前的日子,感嘆世道滄桑。柳云關心我那當記者的妻子,她問你們小兩口是不是添了孩子。我說快了快了,新窩安頓下來,我們就會有孩子。我也順便問問柳先生和他家的孩子。柳云說,她很懷念住在機關里的那些日子,房子雖然小一點,可大伙住在一起熱鬧呀。柳云說她家的孩子會走路了,她說孩子其實沒有什么問題,一個可能是發育遲了,另一個可能跟柳先生一直抱有關。孩子不在父母身邊,由一個老人抱,他的骨骼組織發育慢呀!

“他現在還會念唐詩呢!”柳云高興地補充說。

柳云沒有提到她的妹妹,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她那漂亮的妹妹。不久前,我從街上偶爾碰到的老鄰居那邊得知,柳云的妹妹柳雨現在住在F城,她的先生是一位重點中學的教師,兩個人好像還是中學時的同學。那個老同學追柳家二小姐有好多年了,最后柳雨終于讓他如愿以償。我從老鄰居口里還得到更驚人的消息,柳雨生的孩子下身有點短,屁股圓鼓鼓的,上身又胖又壯,走起路來步履奇特,一撇一撇,是典型的鴨子步。

“你說老柳家的孩子走鴨步?!”

妻子的眼睛像要從眼眶里突出來,她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你說老柳家的孩子走鴨步?我怎么就沒有想出來呢,我真是笨蛋呀!”

我不想告訴笨蛋的妻子,其實在我們住機關的那些年頭,人家早就知道了。我們的鄰居沒有不知道老柳家的孩子的事,他們只隱瞞著兩家子人,一家是柳先生家,另一家是被鄰居們公認為與柳家最好的兩口子——我和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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