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后是幾株柳樹,后窗就成了一方流動的畫屏。春天,發芽的柳條被春風梳理得柔軟舒展,輕輕擺動。夏天,密密匝匝的柳葉簇擁成團團綠云,托起了知了們的歌唱。秋天,抬眼便能望見幾絲白云在疏朗的天空悠悠遠去。(不正是綠的游魂嗎?)冬日里,沒有一片葉一絲綠,只有參差交錯的黑線條在宣紙似的天空瀟灑成一幅水墨畫——倘若是傍晚,月亮就在畫幅的右上角從容地蓋上一枚淺淺的印章。
我常常沉醉于這流動的畫屏。尤其是夏天的早晨,陽光穿透綠云飛進后窗時,我會激動不已。是的,陽光是飛進來的而不是射進來的。它三番五次從各個角度向綠海沖刺,發出喘氣的聲音。終于,它從最薄處擠了進來,金黃的光帶斜伸在我眼前。(是它棲息的姿勢嗎?)塵埃在里邊浮動,(也有軌道?)順來路瞧去,云海深處暈染著七彩的光芒,還有光環呢。伸手觸摸,光環即晃動起來,光彩與光環就分外輝煌了。陽光退去,云更綠了。
我的畫眉有童聲伴唱。鳥噪歌唱早晨,蟬鳴贊美艷陽,而當夜幕垂下時,蛙們就在窗口把《一千零一夜》傳講。通常都看不見形跡,只聽得到聲音。但有一天清晨,我卻于幾聲啼鳴后看見了一個漂亮的小家伙:紅冠、黃足,歇在柳枝上,朝我擠眼?;剡^神來,急忙繞到屋后尋它,直尋到半里開外的山腳下,連影子也沒找著?;叵肽悄?,或許是朱鹮吧。翻開郵冊查看,卻不是:朱鹮個頭大,腿也長一些。或許是鴛鴦吧,可是它怎么會遠離河灣且形單影只呢?拿出彩筆畫它,卻總畫不像。
雨常常把房前屋后淋濕,我常常面對后窗聽雨。我相信雨霽天晴后,陽光會更亮,柳樹會更綠,我期待的那只神秘的小鳥會再次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