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的第四任太太以我出資30萬為代價飄然而去后,從法律的角度講我又是單身了。靜下來后,我想回趟出生地(我不敢稱“家”,那里確實沒有了我的家)。大哥與母親還在那里,可那是他們的家。在省城拼打這么多年,錢倒也掙了些,可整日忙得沒時間回去,特別是這幾年,大哥、母親與我斷了音信。回去吧。驀然問,我有了一個決定,回去后,我第一個要見的是銀秀——我的第一任妻子。
晚上到了小城,我直接去找銀秀。銀秀看我的眼神很復(fù)雜。“別怕,我回來瞧瞧。人老了,有點兒懷舊啦。”我努力裝出輕松的神色,調(diào)侃地說。
“說吧,什么事?聲音小點……里面有……有人睡了。”銀秀面無表情,指了指臥室。
“是新夫吧?恭喜你了。”我不無醋意地說完,就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銀秀惱火地瞪了瞪我,很不樂意地坐了下來。
環(huán)視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家,我和銀秀沉默了十來分鐘,恍如隔世。悄然之間,我有了多年未有的傾訴沖動,這份沖動原始而又迫切。
“我又離婚了,第四回了。”我語調(diào)沉穩(wěn),“不找借口,一切都是錢惹的。因為錢,讓我與你離婚后,5年內(nèi)又結(jié)了3次婚。因為錢,讓我認(rèn)識了各式各樣的女人,來的時候都是信誓旦旦,走的時候盡是漠然無情。她們總是說為我痛苦。可是今天,我終于明白,你才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為我——為我這個人而不是錢——痛不欲生的女人!”
銀秀臉色蒼白,淚水潸然而下。
“我又想起當(dāng)年在法庭上你傷心欲絕的神情,原始但發(fā)自肺腑。與她們在青春損失費上討價還價的嘴臉是無法相提并論的……”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這種說真心話的感覺了,銀秀也已“嚶嚶”出聲。“聽見你說這些話,只是想提醒我自己,曾經(jīng)有唯一的女人為我真心地痛真心地苦,一生中已很值得了。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是否會有一個讓我痛楚萬分的女人?在以后逢場作戲、男歡女愛的情愛鬧劇中,我該怎么辦?”我平靜一下自己的情緒,“當(dāng)然,這不是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更不會回頭了……”
“你滾!”銀秀低聲怒吼。
“我是該滾了。”其實我也怕把她的“新夫”吵醒而尷尬,所以盡快地說出此行最直接的目的,“今天,我給你帶來50萬元,你把它看成贖罪也罷,懺悔也罷,但絕不是施舍!我沒有憐憫你的權(quán)利。”
“錢,我不要!”銀秀拭干淚水,正色道,“但我告訴你,我不是唯一牽掛你的女人,有一個女人愛你勝過我百倍!”
“不可能,銀秀,別嘲笑我了。”我明白她在挖苦我。
“鵬兒!”臥室里突然傳出一個女人辛酸的聲音,一個頭發(fā)蒼白的老女人打開了臥室門。“娘!……”是我已白發(fā)蒼蒼的親娘在臥室里。我撲向老娘,跪下失聲而泣。
“鵬兒,你們的話我已聽到了。”老娘輕撫著我的頭發(fā)。她那份痛心,那份哀傷,那份失而復(fù)得的激動,讓我淚流如河。“你該跪謝的是銀秀啊!你大哥家孩子多日子苦,我又有病,銀秀3年前就把我接來了,她與我相依為命;我讓她和你聯(lián)系,她總說你忙。有人給她介紹對象,她總說相不中。我知道,她是為我啊!”老娘捧起我的頭,“鵬兒,娘想你,你真的不想娘啊?”
望著老娘滿臉的淚花,我痛徹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