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避諱是指對于帝王和尊長不能直呼其名,比如某人的父親名遠送,你就不能當著他的面說恕不遠送,他本人也不能說這句話。
一般來說人名是兩個字的避其中的一個就可以了,唐太宗李世民在這方面寬容,他存世時規定只要不是“世民”這兩個字連說,就不用避諱。這意思是說單一的世字,或者單一的民字都不用避。因此,在貞觀年間,中央六部之一的民部照樣叫民部,在人名中,虞世南,李世勣也不用因為有世字而改名。唐太宗去世之后,高宗李治即位伊始就下令天下避太宗皇帝的名諱,因而將民部改為戶部,李世勣也改名李勣。
如果帝王或者尊長的名字是單字,避諱就沒有選擇的余地。漢代的人名基本上是單字,如果某個人在張飛身邊工作,他就不能說俺好想在天上飛呀飛。唐朝的皇帝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和唐玄宗李隆基之外,其他人的名都是單字,這其中也包括武則天,她即位之后改名為武曌。唐朝這些單字的皇帝一般都不避同音字。但武則天曾下令廢除行政建制中的州,因為州和國號周同音,只是由于有人對她說您剛一坐天下就廢除州是很不吉利的,這才作罷。
在避諱這件事上,有的人比較認真。北齊的顏之推在他的《顏氏家訓》中記載了這么一件事,梁朝的謝舉聽到父親的諱字就會放聲大哭。如果現今也有人像謝舉這樣避諱,而且他父親名字中有一個“度”字,那么這個人在觀看中央電視臺十九點三十分的滅氣預報時,就會從頭哭到尾,因為會連續報出幾十個“度”字,而且播報的語速極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過去的官員或者有志于成為官員的人不僅要牢記領導的名字,還要牢記領導父親的名字,隨時提醒自己不能犯諱,不然就會犯錯誤。晚唐的周瞻在考進士之前,將自己的文章送給李德裕請求指正,一個多月過去了未見回音。周瞻心想咱的文章還不至于到人見人嫌的地步,就去李府打探消息。李府中看門的老漢對周瞻說,李公諱“吉”字(李德裕的父親是李吉甫)這你是知道的,可你姓的那個周字中偏偏有個吉字,所以李公一看見你的姓名就皺眉頭,當然不會去細看后面的文章了。
周瞻聽了很不服氣,就在李府門外等著,看到李德裕回府便沖上去理論起來。周瞻說,李公您避諱避到了偏旁部首這一層次,這是不妥當的。要是都像您這樣的話,如果有人叫賈山,他的兒子就不能說出門:東晉名流謝石的兒子就不敢給他父親立石碑了。
唐朝在避諱方面的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例便是李賀考進十之爭了。李賀七歲便以文章聞名,平生詩史的構思怪譎與常人大不相同,被稱為“鬼才”。但是,李賀的前途卻絆在了父諱上。他的父親叫李肅晉,當李賀準備考進十時,就有人認定“進”與“晉”同音,這是犯了父諱,生生地將李賀壓了下去。發現李賀這個人才的韓愈為李打抱不平,專門寫了《諱辯》這篇文章,文章是好文章,道理也講得很透徹,但卻無法幫助李賀走出困境,看來壓制李賀的勢力還挺強的。這件事對于李賀的打擊可以用他自己的一句詩來形容,那就是“黑云壓城城欲摧”。因為不得志,李賀二十七歲就離開了人世。
在唐代,有些人對于他人無意中犯諱并不過多計較。中唐的韓皋在擔任長官時,身上長了一個小瘡,需要貼膏藥拔毒。這膏藥貼了幾次都沒貼牢,韓皋就問治病的醫生是怎么回事。給地方最高長官瞧個小病卻出了岔子,醫生有些發慌,連忙解釋說:“天寒膏硬?!碧焯淞烁嗨幇l硬貼不牢這很在理,用火烤烤就行了。卻不料“天寒膏硬”這四個字中的“寒膏”兩個字正巧和韓皋的姓名同音,這就是對長官的不敬。那位醫生無意中犯了頂頭上司的名諱,心里未免擔驚受怕,韓皋卻沒有計較。他笑著說:“韓皋實是硬?!?/p>
唐朝的皇帝也遇上一次下屬無意之中犯諱的事,這位皇帝就是唐文宗。這天,唐義宗李昂和翰林學士裴素、柳璟在一起談論文學。唐義宗的文學水平能評上高級職稱,他認真讀書,手不釋卷,常常隨著書中的情節撫掌歡呼。逢到科考,他還會親自命題。
唐文宗和兩位翰林學士在一起談論義學時,裴素多次提到陳子昂,看來這個裴素是陳子昂的崇拜者,動情之中完全忘了唐義宗姓李名昂,陳子昂的昂字直接犯了皇上的名諱,這是犯罪呀。在一旁的柳原倒是旁觀者清,幾次給裴素遞眼色,柳璟擠跟睛的動作唐文宗都看見了,裴素卻渾然不覺。為了不讓臣子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唐文宗覺得有必要說話了,他沒有直接指責裴素犯了帝諱,而是旁敲側擊地說:“陳字伯玉,亦應呼陳伯玉?!碧莆淖诘囊馑际钦f,陳子昂字伯玉,應該以字稱呼他陳伯玉。這樣一來既可以大談特談陳子昂,又可以不犯帝諱。唐文宗真是溫良恭儉讓。
人的姓是不能避諱的,不但不能避諱而且要一代一代傳下去。不過有人圖個吉利,也會計較一二。唐人白敏中曾經看好一個叫侯溫的進士,打算招他做女婿。白敏中的夫人卻不同意,她的理由是,丈夫姓自,女婿家姓侯,一旦婚事成立,人們會說這兩家是白侯聯姻。白侯?白猴?分不清楚。這門婚事就這樣黃了。
編輯/姚 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