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6月5日至9日世界工聯理事會第11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期間,中蘇工會代表團圍繞會議報告和決議發生了激烈爭論。中共中央領導人在同參加會議的一些國家工會代表中的兄弟黨黨員座談中批評了蘇共的觀點。這一事件被赫魯曉夫視為中共進行的“反對蘇共的分裂活動”,悍然在國際共運中掀起針對中共的“圍剿”,并把意識形態的分歧擴大到國家關系上。這次會議是中蘇爭論中的一次重大事件,也是中蘇分裂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環節。我當時作為翻譯,目睹了這次會議的全過程。
會議召開背景
1960年2月4日,華沙條約締約國在莫斯科召開了政治協商會議,意在要所有社會主義國家一致支持赫魯曉夫提出的“全面徹底裁軍”的建議、支持蘇聯同美、英、法舉行首腦會議的方針,為定于5月在巴黎舉行的首腦會議造勢。中共中央派康生等人作為觀察員參加了這次會議。會議期間,赫魯曉夫當著中國代表團的面,肆無忌憚地攻擊中國共產黨,大罵毛澤東,同時以文件的形式給中共中央口頭通知,全面攻擊中共的對內對外政策,成為從1958年夏天開始交惡的中蘇關系進一步惡化的一個標志性的事件。
2月22日,毛澤東在中南海頤年堂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討論赫魯曉夫在華沙條約會議期間對中共的攻擊。中央領導認為,赫魯曉夫在這次會上的表現,以及他后來采取的行動,是一個很重要的標志,說明他為了追求同西方達成妥協,就要遷就西方,以反對中國討好西方。會議決定,對赫魯曉夫的反華要準備必要的反擊,并決定在紀念列寧誕辰90周年期間,發表紀念列寧的三篇文章,從正面闡明列寧的觀點,批判蘇共領導對列寧觀點的歪曲和篡改。這就是1960年4月中下旬以人民日報編輯部名義發表的《沿著偉大列寧的道路前進》、以紅旗雜志編輯部名義發表的《列寧主義萬歲》和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在列寧誕辰90周年紀念大會上的報告《在列寧的革命旗幟下團結起來》。隨后,蘇方也發表了影射攻擊中共的文章。由此,揭開了中蘇爭論的序幕。
5月16日,蘇、美、英、法四國原定在巴黎舉行首腦會議,討論柏林問題。但5月1日發生的美國U-2間諜飛機侵入蘇聯領空被擊落事件,使得四國首腦會議最終流產。事件發生后,即5月16日,赫魯曉夫仍然按原計劃從莫斯科飛到巴黎,隨后發表了一個強硬的聲明,要美國對U-2飛機侵入蘇聯領空事件公開道歉,并保證以后不再發生類似事件,但遭到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的拒絕。
5月17日,蘇聯駐華大使契爾沃年科拜會鄧小平、王稼祥,并向中方通報了蘇聯關于四國首腦會議的立場。鄧小平說,赫魯曉夫5月16日的講話是一個非常好、非常有力的講話。從這個講話中看到了蘇共的堅定立場。這也是中共的立場。中共正在研究開展一場運動來支持赫魯曉夫的聲明。
5月20日,為支持蘇聯,在北京天安門廣場舉行了有120萬人參加的示威游行群眾大會,周恩來、朱德、鄧小平、宋慶齡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都出席了。群眾情緒激昂,空前熱烈。
5月22日,毛澤東在杭州召集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討論四國首腦會議流產和對赫魯曉夫的看法。劉少奇、周恩來、陳云和鄧小平參加了會議。在會上,毛澤東對赫魯曉夫作了分析,指出赫魯曉夫有兩面性,去年他在戴維營會議后把艾森豪威爾捧上天,這次為了U-2飛機事件,兩人對罵起來。赫魯曉夫以美蘇合作主宰世界的基本想法沒有變,他這次以強硬的姿態同艾森豪威爾對抗,是因為美國派飛機入侵蘇聯,把他置于非常難堪的地位。他只能強硬對待,不能示弱。毛澤東指出,從這兩年間的情況看,赫魯曉夫在重大問題上,他的傾向是修正主義的,但也不能說他在所有問題上是徹頭徹尾的修正主義,不好說他的修正主義已經完全形成了。但總的來說,可以說他是半修正主義。會議強調,赫魯曉夫做得對的,中國還是表示支持;做得不對的,就要反對。現在是內部批評,不公開指名罵他,用今天正面表態的辦法講道理。將來說不定要公開批評,但絕不為天下先。這次會議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中方對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方針的確立。
6月2日,蘇共中央致信中共中央,建議利用羅馬尼亞工人黨召開第三次代表大會的機會,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在布加勒斯特舉行會議,就美國破壞四國首腦會議后的國際形勢交換意見。
6月4日,鄧小平主持中央書記處會議,討論蘇共中央來信。會議結束時,鄧小平提出,考慮到四國首腦會議以后的形勢,有必要更廣泛地宣傳我們在《列寧主義萬歲》三篇文章里所闡述的觀點,要正面宣傳,不是批判蘇共或南共的觀點。現在宣傳更加有利,時機也很合適。美國這樣橫蠻的態度正給我們一個好的時機,證明美國帝國主義本質沒有變,不能對它抱有幻想。鄧小平說,我國工會代表團要在即將舉行的世界工聯理事會上,按照這個方針闡述我們三篇文章所說的觀點,動員全世界人民維護世界和平,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和戰爭政策。
會議基本情況
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蘇兩黨之間意識形態的分歧,在國際組織如青聯、世界工聯等中,經常有所反映,而且愈演愈烈,常常爆發激烈的爭吵。爭論的焦點是:我們反對蘇共把它的外交政策強加給世界工聯等國際組織,把這些組織作為它的外交工具。這次在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的決議草案中,仍然寫進了反映和支持蘇聯對外政策的內容。
1960年6月2日,世界工聯副主席、蘇聯工會中央理事會主席格里申到達北京。經中央同意,全國總工會副主席劉寧一在格里申抵京的當天同他進行了會談。會談是在北京飯店的一個會客室舉行的。蘇方參加者有格里申、斯科沃爾佐夫(中文翻譯);中方參加者有劉寧一、我(俄文翻譯)、傅也俗(記錄)。在談話中,劉寧一涉及到許多問題,先是對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決議草案的有關內容提出指責,批評了蘇共的對外政策,宣稱中共與蘇共之間長期以來在國際政策的主要問題上存在原則分歧。劉寧一還指名批評了蘇聯領導人。據當時負責記錄的傅也俗回憶,劉寧一對這次談話顯然沒有充分準備,只是按《列寧主義萬歲》三篇文章中的觀點談。我當時的感覺是劉寧一談得不系統,雖提出不少問題,但都沒有展開談。會談氣氛頓然緊張起來。會談結束后,格里申和他的翻譯立即步行到蘇聯駐華大使館,匯報所發生的情況。當天下午,我們將這次會談的記錄報送中央。次日,劉寧一對我說,小平同志看了會談記錄后給他打了電話,說:“你怎么談得那樣亂,是不是喝醉了?”
6月2日,世界工聯理事會執行局召開會議,劉寧一在會上再次闡述了中方對當代國際問題的看法,批駁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決議草案中的一些提法,同與會的蘇聯工會以及其他一些國家工會的代表展開了激烈爭論。
據吳冷西在《十年論戰》一書中寫道:“據尚昆告訴我,小平同志同少奇同志和周總理交換了意見。他們三人在6月5日一起出席我黨中央出面召集的世界工聯理事會的各國代表團中的共產黨或工人黨的負責人座談會。”接著又寫道:“座談會首先由我工會代表團團長劉寧一同志致詞,說明我們的基本觀點,但蘇工會代表團團長格里申反對劉寧一的致詞,并拒絕聽取小平同志的解釋,也拒絕少奇同志和周總理的挽留,斷然退出座談會。”這一段敘述與事實不符。事情的經過是:
鄧小平看了6月2日劉寧一和格里申的談話記錄后認為他“談得亂”,沒有說清楚問題,于是同剛從外地返京的劉少奇、周恩來研究決定,由中央領導同志出面同參加世界工聯會議的外國工會代表團中的共產黨、工人黨員代表舉行座談,闡明我黨的觀點。
6月4日,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接見阿爾巴尼亞議會代表團團長、國家主席列希和阿勞動黨中央政治局委員、文化部長貝利紹娃,會談持續了6個小時。我擔任翻譯,趙仲元記錄。劉少奇在會談中介紹了中蘇兩黨間存在的意見分歧,以及我黨堅持原則、堅持團結的方針。貝利紹娃回到賓館后立即跑到蘇聯駐華大使館向蘇方匯報,說劉少奇在挑撥阿勞動黨和蘇聯共產黨的關系。后來貝利紹娃遭到阿勞動黨中央的譴責,認為中國同志向阿黨同志介紹中共與蘇共的分歧是中國黨對阿勞動黨的信任,而貝利紹娃去蘇聯使館匯報是一種背叛。因此,阿勞動黨撤消了貝利紹娃的中央政治局委員職務,并開除了她的黨籍。6月7日,毛澤東在杭州接見了阿爾巴尼亞代表團。楊尚昆陪同接見,我擔任翻譯,王藎卿記錄。毛澤東在談話中指出,中蘇分歧是局部分歧,是十個指頭中的一個指頭,我們要在原則基礎上,堅持團結,共同對敵。
6月5日,世界工聯理事會第11次會議開幕,世界工聯書記處書記馬賽爾·布拉代表世界工聯總書記路易·賽揚作報告。蘇聯工會中央理事會主席格里申在下午的會議上發了言。他們的發言都對美國飛機入侵蘇聯事件作了呼應。馬賽爾·布拉表示:世界工聯譴責美國軍國主義集團和艾森豪威爾及其政府的侵略和偽善政策,他們在花言巧語的掩蓋之下事實上在奉行實力政策和“邊緣”政策。他提出:帝國主義者還沒有放棄準備和發動一次新的世界大戰的計劃,依然對各國人民要求縮減戰爭預算、停止原子彈試驗、禁止制造和使用熱核武器等要求充耳不聞。面對這樣的事實,加強全世界工人和工會為保衛和平的統一行動,是必不可少的。格里申指出:美國統治集團的侵略行為是對世界和平的嚴重威脅。美國的這些行為破壞了各國正常關系的基礎,增加了軍事武裝沖突和新戰爭的危險。在當前形勢下,維護和鞏固和平是各國人民關心的最重要的問題。正如赫魯曉夫在談話中不止一次指出的:蘇聯今后要盡一切可能來促進國際局勢的緩和。蘇聯現在和將來都主張和平共處,和平談判爭取達成合理的、雙方都能接受的決定。兩位工聯領導人在講話中都談到了美帝國主義戰爭政策對世界和平的威脅,以及新的世界大戰的危險性,帶有某種程度的強硬色彩。但是,對于中國來說,這并不表明世界工聯書記處會徹底放棄會議決議草案中的觀點,改變其在蘇聯主導下制定的以和平共處、和平競賽、和平過渡路線為宗旨的綱領。
6月5日晚,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彭真等中央領導同志以中共中央名義出面邀請參加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的17個國家的工會代表中的共產黨、工人黨員代表共40多人,共進晚餐,晚飯后舉行了座談會。座談會由劉少奇主持。劉少奇說,共產黨之間對某些重大理論問題有不同的意見,應該交換意見。各國同志是否同意中共的意見是自己的事,希望回國后把中共的意見轉告給各自的黨中央。接著,鄧小平開始發言。他原準備講五個問題,但講完第一個問題“關于我們的時代”后,感到身體不適,于是劉少奇宣布休息。鄧小平隨即退場。在場的中央領導同志商量,請彭真接著發言。這時,會場中議論紛紛,蘇聯工會中央理事會主席格里申同其他國家的工會代表站在一起,緊張地議論著些什么。當劉少奇宣布繼續開會、請大家坐好時,格里申大聲說,我們不知道,你們中國同志要干什么,我們不能接受對蘇共的指責……除保加利亞工會主席坐在座位上之外,其他國家的工會代表也跟著格里申站在會場里,不肯入座。劉少奇、周恩來、彭真相繼講話,希望把會開下去,但遭到格里申等人的拒絕。這樣僵持了20多分鐘后,座談會不了了之(回國后,格里申被選進蘇共中央主席團,而沒有隨格里申站起來起哄的保加利亞工會主席則被撤職——作者注)。鑒于此,中方認為不能再期望關起門來與蘇共之間達成任何協議,決定積極展開活動,直接與各國代表接觸,宣傳中共的觀點。
根據這一方針,6月6日,周恩來設宴招待各國工會代表時發表講話說:和平“必須依靠人民自己起來同帝國主義斗爭”,“向帝國主義乞求和平,是永遠得不到和平的”,“帝國主義侵略和好戰的本性是不可能改變的”,要“徹底揭穿現代修正主義者的叛徒面目”。為了宣傳中方的觀點,6月8日上午,中國工會代表、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劉長勝在世界工聯理事會會議發言中,全面論述了戰爭與和平問題,明確表明了與會議決議草案不同的認識。劉長勝指出:中國人民不贊成那種不區別戰爭性質而籠統地提“贊成不贊成戰爭,反對不反對戰爭”的錯誤論調,那種認為在帝國主義和剝削制度還存在的條件下,正義的戰爭也“可以避免”的觀點,是完全錯誤的,完全不合乎實際的。對戰爭和和平問題上的一些根本原則問題,必須加以澄清。如果不弄清楚這些問題,我們就會在保衛和平的問題上走入歧途。對于蘇聯提出的裁軍建議,劉長勝在表示贊同后說:現在有人認為,這種建議在帝國主義存在的條件下是可以實現的,依靠這種建議,就能根絕“戰爭危險”,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有社會主義革命在全世界勝利的時代,才能出現沒有戰爭、沒有武器的世界。只要帝國主義還存在著,所謂沒有武器、沒有戰爭的世界是不可設想的。世界人民都必須對帝國主義保持高度警惕性,不能用天真爛漫的態度去對待美帝國主義和其他帝國主義。劉長勝的發言得到亞非拉國家許多代表的發言支持。
與此同時,在總決議、反對殖民主義文件和提案等三個起草委員會會議上,中方代表也與蘇方代表進行了“針鋒相對、寸土必爭的尖銳斗爭”。中方代表還發動群眾簽名,聯合提出支援阿爾及利亞民族獨立斗爭、支援非洲人民解放斗爭、支援古巴等一系列提案。為此,世界工聯書記處召開緊急會議,提出理事會休會和舉行緊急代表大會。經過中方代表力爭,世界工聯書記處放棄了休會的建議,蘇方代表也表示“不同意的各點可以不寫”。此后又經中方代表的努力,終于達成中方認為的“比我們設想要好的決議”。會議通過了一個妥協的決議后閉幕了。
中方考慮到這是工會會議,成員和政治背景比較廣泛。為了緩和氣氛,在世界工聯北京會議閉幕后,周恩來專門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宴會,并在講話中邀請各國代表團會后在中國參觀。蘇聯代表團的副團長和部分團員留下參觀了。
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期間,劉寧一同格里申的談話、劉少奇同阿爾巴尼亞議會代表團的談話、鄧小平同世界工聯黨員代表會面中的談話、周恩來在招待宴會上的致詞以及中國工會負責人劉寧一、劉長勝在大會上的發言,都涉及到對蘇共觀點的批評。這就給赫魯曉夫和蘇共在國際共運范圍內組織對中共的“圍剿”提供了機會。后來的事實表明,赫魯曉夫在獲悉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期間發生的事件后,決定召開國際共運會議,“聲討”中共的“反蘇分裂活動、宗派活動”。
對于蘇共可能發動的“反擊”,中共也有所警惕和準備。1960年6月10日到18日,中央政治局常委在上海召開擴大會議期間,毛澤東指出,這次去布加勒斯特開會,要做兩手準備,一是要準備他們整我們,二是要準備他們拉我們。要充分做思想準備的是他們要整我們,把開不成首腦會議的氣都撒在我們身上,組織對我們的圍攻。保持高度警惕并做充分準備沒有壞處。四國首腦會議流產后,蘇聯報刊宣傳的還是老一套“三無世界”之類。這次世界工聯北京會議蘇方代表團團長態度惡劣,值得我們警惕。在這次會議結束前,中央決定由彭真代替原定的柯慶施率中共代表團前往布加勒斯特,參加羅馬尼亞工人黨的代表大會,同時參加在布加勒斯特召開的各兄弟黨的“會晤”。
不出所料,6月17日彭真率中共代表團赴布加勒斯特途徑莫斯科時,與蘇共領導人柯茲洛夫等進行了會談。柯茲洛夫對中共的內外政策進行了無理指責,并拿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說事,指責中共領導人同阿爾巴尼亞代表團的談話以及同參加世界工聯理事會代表的談話是“把兩黨分歧公開化”、“企圖尋找反對蘇共的同盟軍”、“背后分裂國際共運”。彭真就一系列重大的理論問題闡明了中方的觀點,指出了同蘇共的分歧,并說明中方同世界工聯的黨員代表交換意見是針對工聯內部的問題表明我黨中央的觀點。
6月22日晚,彭真同赫魯曉夫在布加勒斯特進行了長達6個多小時的會談。赫魯曉夫在會談中,大部分時間是指責中共。如說中國“在工會會議上進行反蘇活動真是聞所未聞”等等。
6月23日下午,蘇共代表安德羅波夫把蘇共中央給中共中央的通知書送給中共代表團。通知書有中文譯文,共84頁,對中共進行了全面攻擊,說中共在世界工聯理事會議上公開號召反對蘇共在國際問題上的觀點,在背后搞“派別活動”和“分裂活動”,說劉少奇同阿爾巴尼亞議會代表團的談話是在挑撥阿勞動黨和蘇聯共產黨的關系,并為他們在一系列問題上的觀點進行辯解,對中共進行指責。
針對布加勒斯特會議期間赫魯曉夫和一些其他兄弟黨代表在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問題上對中共的指責,彭真回答說:世界工聯北京會議的報告草案中對自由世界的表達沒有加引號,而對人民公社、大躍進和中國人民的奇跡全都打上了引號。這等于反對中共的總路線,干涉中國內政。彭真指出,為解決世界工聯北京會議期間出現的意見分歧,經劉寧一和格里申商定,約請17個國家的代表交換意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通知各個代表團的代表時,7個社會主義國家的代表沒有被通知到。鑒于此,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等決定利用聚餐時間,來說明中共對這些分歧的觀點。鄧小平本想講五個問題,但因身體不好,只講完第一個問題后,就去休息了。為此,格里申拒絕再聽下去。最后,中共沒能講明對有關世界工聯北京會議的其他問題的觀點。中共同阿爾巴尼亞議會代表團就一系列國際形勢問題確實交換了意見,但不能說中共在反蘇共斗爭中想把共產主義運動中的薄弱環節拉到自己方面來,說這就是企圖改變蘇共中央現在的領導,等等。赫魯曉夫在布加勒斯特會議上發動的對中共的“突然襲擊”遭到中共代表團理所當然的反擊和朝鮮、越南、日本、印尼等兄弟黨代表團的抵制,特別是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代表團的嚴厲批評。惱羞成怒的赫魯曉夫斷然采取了撤專家、毀合同的手段,把意識形態的分歧擴大到蘇中兩國的國家關系上來。
布加勒斯持會議結束不久,蘇共中央于7月13日至16日召開全會,科茲洛夫在會上作了題為《關于兄弟黨代表布加勒斯特會議總結與中共中央領導人在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和當代國際關系若干原則問題上所持錯誤立場的報告》。在報告中,科茲洛夫對世界工聯北京會議的情況作了描述,對中方進行了指責。蘇共中央全會批準了赫魯曉夫采取的惡化蘇中關系的嚴重步驟。
此后,在1960年9月舉行的中蘇兩黨談判、lO月舉行的26黨代表的起草委員會和11月舉行的8l黨代表的會議期間,蘇共繼續利用世界工聯北京會議期間發生的一些事情,指責中共在進行反對蘇共的“分裂活動”、“派別活動”,企圖發動整個國際共運來譴責中共。
針對被蘇共大肆宣揚的所謂世界工聯北京會議事件,鄧小平1960年10月10日在26黨起草委員會上義正辭嚴地指出:四國首腦會被美國破壞了,隨著發生了世界工聯北京會議的事件。圍繞這個事件的爭論,實質仍然是在于究竟要不要在工人運動中維護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陣地和莫斯科宣言的方向。在當時,仍然拒絕譴責艾森豪威爾和仍然認為帝國主義可以援助落后國家,確實使人格外驚異。為什么有些同志不看到問題的這個主要方面呢?為什么蘇聯同志能夠在報刊上、在酒會上大喊大嚷地公開攻擊中國共產黨,并且在一些兄弟黨內進行一系列的反對中國共產黨的活動,而中國同志不可以在少數兄弟黨負責同志的場合內交換意見呢?同志們可以不同意我們的文章,也可以不同意我們對工聯組織中負責同志所說的一切,我們愿意對這些進行同志式的討論。但是無論如何,這決不能成為召集一次正式發動反對中國黨的國際性運動的會議的理由。根據蘇共中央的建議,布加勒斯特會議本來是就美國破壞四國首腦會議后的國際局勢交換意見的一次兄弟黨會談,結果卻突然變成了一次一部分兄弟黨經過事前預謀,共同激烈地、全面地譴責中國黨的會議。經過這次會議,蘇聯同志把去年9月以來的反對中國的運動推進到一個新的階段,即國際性的階段,正式指責中國黨是教條主義、不要和平與和平共處、搞民族主義和派別活動的階段,把思想爭論擴大成為國家關系的危機的階段。
鄧小平的這一段話,實事求是說明了在世界工聯理事會北京會議期間中國同志所以同少數兄弟黨負責人交換意見,是由于對當代重大問題的看法上存在分歧。1960年11月莫斯科會議期間,中共代表團和一些兄弟黨代表團一起,終于取消了會議聲明草案中譴責中共的所謂“分裂活動”、“派別活動”的提法。同時在中蘇代表團達成妥協方案后,中共代表團表示,中共決定從國際群眾團體中撤出中方代表。
鄧小平向蘇斯洛夫轉達了中方的決定:鑒于前一時期中蘇之間的分歧往往引起國際群眾團體的爭論,而群眾團體的爭論又加劇了已有的分歧,中共決定撤出中國在所有的國際群眾團體的代表。當時由國內派往世界和大的代表正途經莫斯科,將赴維也納接替任期已滿原駐會的中方代表。劉少奇、鄧小平獲悉后決定請他們同駐和大的中國代表一起回國。楊尚昆在1960年11月30日的《日記》中寫道:“當然,我們也應十分的謹慎從事”,言簡意賅,意味深長!
可以說,世界工聯北京會議是中蘇關系發展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責任編輯 劉榮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