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啊狗

一

狗年來了，又走了。這一年里，寫狗說狗畫狗的人一定多多，咱過去 一直是寫人的，但一直沒有把人寫好，說不定寫狗容易一點，不是有句“畫虎不成反類犬”嗎，咱也來湊湊熱鬧，寫寫狗。寫好了，是一篇狗文章，寫不好，大不了是一篇狗東西。

不知怎么搞的，狗的名聲一直不太好，什么東西一旦與狗沾上邊，八成都是壞話。狗眼，狗屎，狗腿子，狗崽子，狗日的，癩皮狗，狼心狗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天啦，真是難為了狗。不錯，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但馬嘴里能吐出象牙嗎?牛嘴能吐出象牙嗎?不但它們吐不出，人嘴里同樣也吐不出。盡管狗如此的聲名狼藉，但咱對狗卻一直是情深意篤，是懷有好感的，說來也許你不信，咱為了狗，差點還搭上了一條小命。那時咱還在小學念書，年紀也就十歲左右，班上有個同學，外號叫蘿卜干(真對不起，事隔三十多年，咱實在想不起他的大名了，如果這位親愛的小學同學看到了這篇文章，罵咱是狗眼、是狗東西咱都不會見怪 。蘿卜干家是郊區(qū)的菜農(nóng)，星期天咱常愛往他家跑，因為到他家有蘿卜、黃瓜、西紅柿，那時沒啥吃的，能有這些不亞于水果的蔬菜吃，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蘿卜干家有條長毛小黃狗，從第一眼看到起，我就一見鐘情，愛得不得了。那時小，還不懂得君子不奪人之愛的道理，死活想陰謀到手。咱雖小小年歲，卻早熟，知道人的弱點，咱用了幾粒大白兔奶糖，幾塊旅行餅干，外加一只小貓釣魚的鐵皮文具盒，無師自通，很快就完成了賄賂過程。蘿卜干瞞著他家人，里通外國，偷偷地讓咱把他家的長毛小黃狗抱走了。

小黃狗到了咱家，咱倆整天廝混在一起，咱說人話，它講狗語，一點不防礙交流與溝通，咱倆的情感與日俱增，越來越鐵。那時咱愛睡懶覺常起不了床，上學老遲到，是班上著名的“老油條”，為此曾被父親掀過被子摑過屁股。小黃狗來后，咱想睡也睡不成了，一到時間，它就兩腿搭著床沿，扯你頭發(fā)，扯你被子，叫你起床。咱睡意猶酣，沖它瞪眼，沖它來脾氣，但狗在原則性問題上一點也不含糊，它昂著狗頭，說，“汪汪”、“汪汪汪汪”，直譯成人言，大意是“不行”、“不行不行”。狗脾氣上來了，你拿它是沒法的，只有起床，況且狗也是為咱好。小黃狗來后，咱突然一掃“老油條”的作風，不再遲到，為此被老師表揚了又表揚。不僅如此，知道了咱有一條漂亮的長毛小黃狗后，咱在整個一條巷中，地位陡升，一到放學，好學生壞學生全都蜂擁而到，和長毛一起跟咱屁股后面，招搖過市。咱一度真是威風凜凜。

但威風了三個月不到，咱父親不讓養(yǎng)了，說咱整日與狗為伍，已不成人樣，另一個原因是，這狗東西越來越能吃，已快頂上一個人的供應糧了，養(yǎng)它不起。咱說咱少吃就是，是咱的一碗，咱吃一半，省一半喂它，咱說，咱還可以號召大家來捐食，只要咱一聲號令，會有人爭著來給它送吃的。說了一大筐，父親就是不理，見咱已與狗難舍難分了，在一天咱上學的時候，父親竟斷然采取了強硬的措施，把小黃狗送了人，而且送了老遠老遠，咱號啕大哭，絕食，不起床，不上學，放掉父親自行車車胎的氣，撥亂鬧鐘的時間，撕掉日歷中的星期天，咱像瘋狗一樣鬧騰了好幾天，但屁用沒有，老子就是老子。老子說，再不聽話，揍你個狗東西。

咱懨懨然如大病纏身，每天思念如潮，發(fā)呆、走神，徹夜難眠，小小年歲咱就開始為情所困、所累了，這也活該咱這一生，活不自在。這思念終于在一個星期后的早晨洶涌到了極點，咱突然改變了上學的線路，掉轉(zhuǎn)頭來開始了徒步長征。咱父親那時在一個叫九里的道班當班長，咱知道他把長毛送給了他們道班里的一個農(nóng)民工，咱只要找到九里道班，就一定能見到咱的長毛。道班雖名叫九里，但究竟多少里，咱那會還懵懂，不知道，只知道沿著一條大路，一個方向，走。一路上，咱不停地問，九里還有多遠?人都不停地說，不遠，可就是遲遲到不了。“不遠”究竟是多遠呢?結(jié)果咱走得實在太累了，就爬上了一輛砂石的卡車。司機上完茅房出來，不知道后車廂里爬進了一個孩子，一踩油門就走了。沒一刻功夫，咱突然看到正在路邊干活的一排道班工人，父親也在，咱大叫一聲：“爸。”便縱身一躍而下。父親只看到一個小人從卡車上墜落后被摔出了好幾米，然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父親說，不好，這孩子八成怕摔死了。父親做夢也不曾想到，那大卡車上飛躍而下的是他兒子。

咱那時曾看過露天電影《鐵道衛(wèi)士》和 《鐵道游擊隊》，飛車一直是咱崇拜的英雄之舉，咱以為只要膽大也沒啥，可咱跳下后，才知道不好。咱的樣子非常狼狽，頓時就失去了知覺。待醒來后咱已躺在了父親懷里，用頭破血流，皮開肉綻來形容當時的咱，一點也不夸張。父親當時的那副表情，咱從未見過，又是疼又是急又是恨，他說，小祖宗，你跑這來干嗎?咱說，咱想咱的長毛小黃狗啊!咱說罷，一時竟淚如泉涌。

父親叫咱動動胳膀，又叫咱動動腿，還好，咱皮實，除了外表不成人樣外，骨子里沒大礙。認識咱的朋友，一定還記得咱眉心有一道疤痕吧，這就是那一次留下的印記。等父親給咱清理好遍體鱗傷后，這才決定讓一個叫王伯明叔叔的人，帶咱去會見咱的長毛。父親口氣很嚴厲，既對王伯明叔叔說也是對咱說，只許見一眼，不許帶回來。咱坐在王伯明叔叔的自行車后面，先是大路，后是小路，一路顛簸著去見咱朝思暮想的長毛，那一刻咱心情真是無比激動。咱記得那時節(jié)正是陽春三月，油菜花在遍地怒放，景色美極了，這幅畫面，若干年來一直在咱的腦海里都揮之不去。咱后來曾到九寨溝，到過香格里拉，走遍了祖國許多地方，見到過各種各樣的鮮花，但就是不如這一年一個叫九里的地方。漫崗遍野的油菜花海中，單莊獨戶，幾間低矮的草房，一道殘垣，一看就知道不咋樣，一看就知道長毛的日子還不如在咱家油水足。正在咱有點難過的當兒，激動人心的一幕出現(xiàn)了，只見一團黃亮耀眼的火球突然躍出矮墻一路朝我滾來，咱定晴一看，天啊，是咱的長毛!

長毛一定是嗅到了咱的氣味，知道咱不顧一切從遠方趕來是為了和它見上一面，它由于美發(fā)披肩，奔跑不夠利索，是真正連奔帶滾著來迎接咱的呀。它跳著蹦著叫著，搖著尾巴亢奮不已，咱也立刻從自行車上滾落下來，席地而坐，和它抱著笑著吻著流著淚。為了能和長毛廝守在一起，在這油菜花怒放的鄉(xiāng)間永不回還，那一刻咱真的也想做一條狗啊。咱在和長毛會見的一個多小時里，咱也的確就跟一條狗一樣呀，咱幾乎沒有直立過，一直都是坐著蹲著弓著腰，和長毛在“汪汪”傾訴那一分思念之情。王伯明叔叔和隨后出門的他的老婆，都被咱和長毛之間的這分深情厚誼感動了，說這孩子日后定是個忠義之人，說誰家的姑娘嫁了他一定錯不了。王伯明叔叔的老婆給咱煮了兩個雞蛋，咱剝的第一個首先給了長毛。咱的這一舉動差點把王伯明叔叔老婆的眼珠子給蹦出來，要知道，那時在鄉(xiāng)村的兩只雞蛋，其意義不亞于現(xiàn)在的兩頭小豬呀，人家能給咱雞蛋吃，還不因咱是班長家的小少爺?那時咱雖生在城里，但也只有在過生日那天才能獨享一只。沒有任何山盟海誓，就憑咱的這一舉動，足以說明咱跟狗已到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牡夭嚼病?/p>

生離死別的一刻終于來到了。王伯明叔叔推著自行車在前，咱跟隨在后，咱一步一回頭，淚眼朦朧。王伯明老婆站在土墻邊上，長毛在我們中間，它蹦跳著，一會追著咱跑，一會又回頭往王伯明老婆那兒去，它汪汪地叫著，顯得無所適從，難以抉擇。它畢竟已在這里生活有一個多星期了，舊愛與新寵都讓它一時無法割舍。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這可以說是在所有關于狗的俚語、成語、歇后語中，最褒義最有光彩的一句了，狗是不會權衡利弊的，也是不會貪念富貴的，哪兒能容留它，哪兒就是它的家。長毛它雖是一小畜牲，但咱信它肚中是明了的。因為最終，長毛停下了腳步，也不在吠叫，而是靜靜蹲坐在路的中央，情深深，淚蒙蒙，目送咱漸行漸遠，直到目力不及。它留在了一貧窮的農(nóng)家，它選擇了吃糠咽菜的日子，它知道這里才是它的真正的歸宿。那天，咱哭得一塌糊涂。

就像現(xiàn)在很多有過情感挫折的人不敢再戀愛一樣，咱從此再也不敢跟狗有親密的接觸了，咱受不了那般的生離死別，有聚就有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和人倒也罷了，而和狗這般的情天孽海，還不讓世人笑飛大牙?

二

時光邁入新世紀，咱也從一介頑童出落得有點人樣了，頭發(fā)一邊梳了，將軍肚也腆起來了，手機不時地滴滴響，成了忙人，以為昔日那些狗呀貓呀的小資情懷，在咱身上早已煙消云散了，咱寫總結(jié)、寫計劃、寫報告文學，要寫的東西多多，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會忙里偷閑坐下來寫這樣一篇狗文章。怎么就想到要寫狗的呢?這得從咱工作的變動說起。

二〇〇二年，組織上派咱到市博物館任職，可以說，這是咱工作以來最令咱心情舒暢的一個單位了。博物館的女士們一個個都美麗高雅，先生們一個個都既敦厚而又有學者風范，環(huán)境也不錯，有花有草，四時常開不敗。就是博物館里有兩條狼狗，那是太厲害，名氣太大了，一般人不但望而生畏，連聞而也生畏，很多人平時都不敢擅自入內(nèi)(博物館在人的印象里，每天都是那么的美麗、寧靜、神秘、森嚴)。其實是大可不必的，你只要在開館的時間內(nèi)來參觀，來走走看看，是絕對保證你安全的，你若是在閉館時間想進來沾花惹草，或是覬覦于里面的館藏文物，那就保不準你能體膚完好了。市博物館建館十年來，在安全保衛(wèi)這一塊，從未出過半點問題，多次被上級機關評為先進集體，除了保衛(wèi)科的同志們恪守盡責外，不能說沒有兩條狼犬的功勞。博物館的狼犬高大威猛，血統(tǒng)純正，皮毛如綢似緞，目光如炬似電，確實厲害，夜間只要有野狗野貓闖入的，基本都不可能活著出來。有一年有一位老太太，大清早地，她把腳擱在館門口大鐵門上，一邊練腿一邊與人拉呱，一條狼犬突然閃電般躥上來，隔著鐵門就是一口，把老太太差點嚇過去。老太太還不是普通的老太太，是一位挺讓人敬重的市領導的母親。事后因門口未懸掛“內(nèi)有狼犬，請勿靠近”的警示標志，前任館長又是賠付醫(yī)藥費，又是登門致歉，風波鬧得挺大。有人說，博物館的狗，真是他媽的什么人都敢咬!

博物館的兩條狼犬，白天上班時間都是用鐵鏈拴著的，而且狗舍在后院一片樹木叢中，一般人其實是只聞其名并未真見過其“身”，咱到博物館上任第一天，在見過各科室主任副主任后，又特地讓保衛(wèi)科長帶咱去見了見狗名遠揚的那倆家伙。倆家伙一叫大郎，一叫二郎，保衛(wèi)科長介紹說，這是咱新來的領導，以后見了別他媽亂叫。咱沖大郎、二郎很友善地笑了笑，可倆家伙怒目圓瞪，狗眼并不“狗”，它才不尿咱領導不領導，不是鐵鏈拴著，不是保衛(wèi)科長呵斥著，倆家伙能生吞活剝了咱。

狼犬的管理是由保衛(wèi)科負責的，咱來后很少過問，有時節(jié)假日晚間來查崗，都是先把電話打到保衛(wèi)科，由保衛(wèi)科的同志出來護駕著，咱方敢入內(nèi)。保衛(wèi)科的幾位同志和大郎二郎的那關系、那感情，真可謂是情同手足了，兩家伙對外人是那么的兇神惡煞，可對他們卻是那么的俯首貼耳。有一回，咱查崗時因一件什么事，對一個同志說話嗓門大了點，哪知蹲在一旁的大郎看不下去了，呼啦一下立起來，齜裂嘴就要干咱，咱一點小領導的威風，頓時掃地，且模樣極其狼狽地躲到了那位同志的身后。咱雖狼狽，但咱不生氣的，咱知道，不兇的狗不是好狗，咱跟狗生什么氣呢?

這一年的國慶節(jié)來臨之前，市里某部門要組織一次讀書演講比賽，內(nèi)容要求反映身邊的人是怎樣愛崗敬業(yè)和無私奉獻的，咱起初把任務交給一副館長，副館長說，你是作家，你寫這肯定比我強。想想也是，業(yè)務上的事都是大家干的，咱寫一篇演講稿，還不小菜一碟?而且咱新到一單位不久，也應該顯擺顯擺才是。咱找來了保衛(wèi)科長，準備著重寫一寫保衛(wèi)科的同志。保衛(wèi)科七名同志，有六位是從部隊回來的，他們政治素質(zhì)思想品德都很好，他們數(shù)年如一日，默默無聞地干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工作，應該是有東西可寫可講的。誰知保衛(wèi)科科長說，寫咱們干啥，沒事跡沒事跡，你要寫還不如寫寫咱們的大郎二郎。咱說，胡扯，在演講臺上人家講先進事跡，你講狗?科長同志大概也覺得不妥，搔了搔頭。后來，在咱的擠牙膏式的擠捏下，加上咱文筆的一渲染，一篇演講稿很快成了，咱又從館內(nèi)挑了一位雖不敵央視主持人容貌，卻不亞于她們的嗓音的講解員，聲情并茂地那么一演講，啊呀，感覺好極了。誰知，稿子送到某部門審定時，連預賽都沒上，就斃了，人家不是抗洪搶險就是勇斗歹徒，人家的事跡太典型太偉大了。保衛(wèi)科長知道后，笑道，我說還不如寫寫咱們的大郎二郎吧。弄得咱很沒面子。

這是一段小插曲，不是大郎二郎在這一年春節(jié)二十四小時內(nèi)相繼死去，讓咱們的保衛(wèi)科長潸然淚下，讓保衛(wèi)科的全體同志如遭霜打，咱還真想像不出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咱還真感覺不到這兩條狗有什么東西可寫。

可以說，大郎二郎死得一點也不英勇悲壯，它們既沒有勇斗歹徒，舍身救主，也沒有遭壞人投毒，因公殉職，它們死的有點讓人匪夷所思。春節(jié)來臨，各單位都放假了，人們都在合家團聚，把酒問盞，但咱單位放不了，不但不放，還要倍加警惕。除夕這天，夜幕剛落，到處就禮花繽紛，炮竹聲聲，一片歡騰。保衛(wèi)科值班的同志給大郎二郎加了餐，又巡視了一遍前前后后的院落，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就回了值班室內(nèi)取暖。博物館樓內(nèi)的文物庫房和展廳，主要依靠人防，而前院后院的夜間防范則主要靠狼犬了。大郎二郎飽餐完畢，看到滿天綻放的禮花，知道今夜是人的節(jié)日，也異常地興奮和快樂，它們搖頭擺尾，相互之間不停地嬉鬧、追打，滿院瘋跑。這年的除夕夜有點冷，樓前平臺的地磚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二郎在瘋跑中大概一是太快，二是地滑，竟不小心一頭杵在了廊下的鑄鐵水管上，頓時七竅流血。起初保衛(wèi)科值班的同志并不知道，是過了很長時間，聽不到兩條狼犬的一點動靜了，他們才警覺起來。夜間狼犬狂吠不止，肯定有問題，而狼犬突然什么動靜沒有了，也有問題。兩位同志拿上手電抄起家伙，外來一察看，這才發(fā)現(xiàn)二郎早已斷氣了，大郎正蹲在二郎旁邊，嗓子里發(fā)著嗚嗚的風一樣的聲響，它不時地用嘴在拱二郎，要二郎起來，要二郎醒醒。

二郎就這樣沒有任何風采地死了，令人非常惋惜。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整天，大郎都不吃不喝，它非常焦慮地一遍一遍打著轉(zhuǎn)，脖子上的鐵鏈不時甩得叮當亂響。傍晚閉館時，值班的同志把它解開，它便瘋了一樣在前院后院中到處亂找，一會兒聞聞這，一會兒嗅嗅那。那目光是哀怨的，那長嚎是絕望的。狼犬的嚎叫和狼嚎是沒任何區(qū)別的，鬼哭與狼嚎，世上怕再也沒有比這兩種聲音更凄厲、更讓人不寒而栗的了。

當時天還沒黑透，突然，令人想不到的一幕出現(xiàn)了，大郎躍上平臺，用頭沖著前廳玻璃門莫名其妙地撞擊起來，它一下、兩下、三下，一次比一次來得猛烈。值班的同志懵了，也嚇壞了，他們起初以為大郎是要進入到樓內(nèi)來，但要到樓內(nèi)來，另一側(cè)的門是開著的，它不會找不著入口呀?天啊，它一定是悲痛欲絕，痛不欲生，它一定是想緊隨二郎而去了!還未容值班的同志反應過來，偌大的一扇玻璃門就“嘩啦”一聲四分五裂開來，大郎應聲倒在了一堆玻璃屑中，鮮血冒著滾滾熱氣，從它的鼻中、嘴中汩汩而出……

兩位值班的同志，眼眶頓時潮濕了，視線模糊成了一片。

趕來的保衛(wèi)科長，一個行武出身的錚錚漢子，一時泣不成聲。電話打給咱時，咱一下子失語了。

狗啊，狗!

責任編輯 陳曉農(nó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