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炎熱的下午,我坐在自家的走廊上讀小說,周圍很安靜,看來大家都不愿意在這火辣辣的大太陽底下走動。正當我讀得津津有味時,一個男孩的叫賣聲打破了這周遭的安靜。“木瓜!木瓜!”我抬起頭,看到小男孩已經站在院子柵欄外。他大約十四五歲,又瘦又小,推著一個裝滿了木瓜的推車。
“女士,買木瓜嗎?甜得很。”他拿了一個給我看。看到那橙紅色的木瓜時,我的食欲來了。想到用它加上點檸檬、冰塊和糖漿做杯木瓜汁的時候,我已經快流口水了。我買了一個大木瓜,7塊錢。如果我堅持,5塊就夠了,但是看到這男孩滿頭大汗,身后的推車上那么一大堆木瓜,我沒討價還價。很顯然,他沒賣出去幾個。“我今天才賣了4個。”男孩說道,語氣輕快,好像并沒有因為生意不好而失望。我看看他的推車上那些熟透了的木瓜,知道它們明天就會爛掉。我問他:“賣不掉的話怎么辦?”
“那我就第二天接著賣。”他的語氣很沉靜。
“如果第二天還賣不出去呢?”我很好奇地問。
有那么一秒鐘,他的眼睛盯著那些熟透的木瓜,然后笑了:“通常我會送給鄰居們。我也會切開一些,放到樹枝上給鳥兒吃。如果還有剩的,那我就放開肚皮吃。雖然經常因為吃得太多,肚子疼,但是可以節省米飯啊。大米現在很貴。”他天真地說。他的單純打動了我,盡管他在說著生活中的不幸與艱辛,但語氣快樂而誠實,很明顯不是為了什么目的故意想賺取我的同情。
從那天起,每個周日我都會從他那里買木瓜。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洛加里。他告訴我,他在這附近賣木瓜已經有6個月了。我發現他賣的木瓜總是那么香甜。問起他時,他說:“這些木瓜是最好的木瓜樹結的果。我父親在園子里種木瓜樹好多年了。”
在我眼里,洛加里是個快樂的孩子。可惜,這么小的年齡就得輟學賣木瓜,他的同齡人大多在上學、玩耍,然而這好像并沒有怎么影響他那快樂的天性。他告訴我,跟他的哥哥姐姐比起來自己幸運多了,因為他上到了初中。“將來,我想成為一個批發商,擁有自己的商店。父親說,家里那個木瓜園將來歸我。到時候,我就把那個園子賣掉,然后開始做生意。”他興致勃勃地告訴我。
洛加里經常給我講一些關于附近居民的故事,他總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瑪雅女士每隔3天就向我買3個木瓜,她總要我給她帶最好的。”一天洛加里跟我說,“不過是給她家的鸚鵡吃。有時候我會因為這事覺得不自在。”洛加里笑了,露出整齊的牙齒,接著說:“但是我覺得瑪雅女士很善良,她總是每3天就買我3個木瓜。”我聽了這個故事,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兩個月過去了,每個周日下午,我都能享受到自己做的新鮮木瓜汁。但是到了第三個月,洛加里沒出現。我還一度猜想他為什么沒來,但是很快忙碌的生活讓我忘記了他。
又一個月過去了。
一個周日的早晨,一張熟悉的面孔在我家院子柵欄前沖我笑。是洛加里!他向我展示手上的報紙和雜志。“我不再賣木瓜了。父親把木瓜園賣了,他需要這筆錢結婚。我母親不久前去世了。”他說話時的語氣如此平淡,以至于我不能確定那聲音里到底有沒有失望的成分。
我什么也沒說,但是這一次我卻笑不出來。
(呂麗妮摘自《特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