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戲漫憶

京劇中，豬的形象不少。早在1931年，由名武生李萬春領銜的永春社曾從《封神演義》中取材編演了一出故事戲《梅山收七怪》。七怪中有一豬怪，叫做朱子真。傳統京劇《捉放曹》演到曹操殺害呂伯奢全家時，有四名演員披黑衣扮作豬形，遭曹操揮劍砍殺的場面。

《西游記》中的豬八戒是最受京劇觀眾歡迎的角色之一。在京戲中有豬八戒出場的不下十幾出，如《高老莊》、《黃風嶺》、《三打白骨精》、《智激美猴王》、《火云洞》、《孫悟空擒魔蕩寇》、《盤絲洞》等等，這些戲中，豬八戒都有出色的表演和濃郁的喜劇效果。豬八戒是個豬人合一的形象，具有憨直率真、純樸善良的本性，又有貪吃好色、懶惰自私的毛病。這些戲里的豬八戒，大多符合這些特征。在南派的連臺本戲《西游記》中，豬八戒的地位顯得更為重要。如上世紀三十年代，上海大舞臺演出《高老莊》，由蓋叫天之子張翼鵬飾孫悟空，周信芳弟子陳鶴峰飾豬八戒。陳鶴峰上場時先用丑角說白，演到高老莊招親時改為大嗓小生，此時他所戴的豬頭臉子往里一扣，再一轉身，頓時變成了小生臉，令人叫絕。豬八戒招親酒醉，在帳中突現原形，把高家人嚇得大喊大叫，豬八戒驚醒過來，發現不好，趕緊使用法術使大家都跟著豬八戒跳起舞來，整臺戲頓時熱鬧非凡，觀眾笑聲一片。

還有一出以豬八戒為主角的戲是京劇《盜魂鈴》，該劇的故事情節并不屬于《西游記》，講的是豬八戒保唐僧西行取經，路遇女妖，女妖將其誘入洞中，洞內設有“魂鈴”，只需搖動便能攝人魂魄。豬八戒將鈴盜走，引來眾妖隨后追趕，得孫悟空接應，將眾妖殺敗。筆者曾在三十年代中期于北平前門外慶余戲院觀賞過這出由“伶界大王”譚鑫培之婿、著名老生王又宸演出的戲。

《盜魂鈴》這出戲，并不注重故事情節的安排、發展，只著重王又宸飾演的豬八戒演唱京劇各個行當的唱段，從頭至尾，以顯示其多樣的藝術才能。他在出場前的“悶簾”先唱[西皮導板]：“一馬離了西涼界”，出場后卻不按《武家坡》原詞而唱，而是將若干老生名劇各選一句精彩唱詞，來了個連綴演唱。嗣后，他還獨自將京劇《二進宮》的三個主要角色串成一氣來唱，稱為“一趕三”。除了他本行的老生楊波外，還反串了青衣李艷妃與銅錘花臉徐延昭。整出戲插科打諢，博得觀眾一笑。

京劇《盤絲洞》是上海京劇院十幾年前編演的神話劇，方小亞飾演的蜘蛛精文武并重，顯示了出眾的才華和扎實的功力。而白濤飾演的豬八戒，充分發揮其丑行的喜劇特色，創造了一個令人耳目一新的豬八戒形象。因為過去的豬八戒的扮相，多為黑臉，當眾加幾筆白道；白濤則將整個扮相變成肉色，臉龐、鼻窩部位凸出，將額頭、眼窩和下巴留出以便做戲，類似傳統戲中丑角的小白臉。這樣，能將豬八戒的形象由“豬性”向“人性”靠攏，更加增添了豬八戒的世俗喜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