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歸來看傳媒

編者按：十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期間，三位在海外學成歸國，工作中成為所在領域佼佼者的人大代表接受了《對外大傳播》記者的采訪，結合他們在海外的經歷、感受和思考，積極為中國的外宣事業建言獻策。他們的所思所言，讓外宣工作者擴展了視聽，傾聽到世界的回音。

以坦誠的態度向世界說明中國

國際社會對中國還存在很多誤解，作為“海歸”人大代表，海外的求學經歷和經常參與國際交流的經歷令他們對此有更切身的感受。當被問及如何向世界說明中國，如何在國際社會樹立中國的良好國際形象時，三位代表紛紛談出了自己的感受和思考。

陳賽娟：西方人原來也是不太了解中國的，改革開放后才不斷地加深了了解。記得法國人互相切磋的時候，當他們在說到什么不理解的事情時，就會開玩笑地借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Chinese（中國的）。比如說一個人講英文講得一塌糊涂，沒有人聽得懂，就說他講的是Chinese Language(中文)。總之，他們就認為中國有很多不可捉摸的、搞不清楚的神秘的東西。正因為很多人至今對中國不甚了解，我們就要不斷地宣傳我們國家。有些人利用國際上對中國的不了解，在境外媒體上發表文章攻擊中國，一看就是惡意虛造出來的。有些外國媒體則對中國發展中不足的地方拼命放大，使得他們的老百姓只知道中國不好的一面。我們全社會都應當一起努力來宣傳國家的進步，進行正面的引導。要讓世界認識我們，輿論界、新聞界是非常重要的。奧運會、世博會都是顯示我們中國實力，體現發展面貌的一種機會，讓世界來更好地了解中國。

林健：我是1994年底在英國完成博士后研究之后回國的，12年來由于工作的需要，參與了很多國際交流活動，比在英國時接觸的面還要多。我感覺除了一些政客對中國帶有偏見和敵意外，從政府部門、企業、高校、知識界到老百姓，很多人確實對中國情況了解都不多。我所接觸的國外高層人士對中國的關注是比較普遍和熱切的。與我很好的幾位英國朋友，原英國駐華大使館文化交流處主任、英國一所大學的校長、原香港總督尤德的夫人，他們對中國的了解相當深刻，相當有誠意地對中國存在的問題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而且殷切地希望通過自身的力量來幫助中國解決問題和困難。每次他們來中國都會和我長談，關于中國的話題我們無所不談，我也把我的感受和看法告訴給他們，帶他們到中國的企業等各機構走走看看。他們對中國改革開放的巨大變化確實很高興，回國后也在自己所在的一些機構、團體和部門作報告，宣傳他們所認識的中國，比較正面。平時他們也向我索要有關中國的資料，例如政府工作報告、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等。我每年都會把這些報告的英文版給他們寄過去，他們很高興，很認真地研讀分析，了解中國目前取得的成就、進一步發展的戰略思想和下一步的打算。特別是報告中的數據，他們非常感興趣。

樹立中國的良好國際形象，從大的方面來講，我認為這要全社會營造一種公開、共贏、友好、積極的氛圍。公開透明盡可能詳盡并且有信心地報道在中國發生的事情，讓國際社會覺得我們并不是在躲避什么問題，或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所以我們應該更透明更友好一些，讓外界更愿意了解我們。還有就是要有積極的態度，這應該是媒體報道的一個大的原則，我覺得政府、老百姓、社會團體、階層都應該有這樣一個積極的態度。這其中媒體的作用是很重要的，媒體可以比較直觀地報道和宣傳政府的積極形象。但是只靠媒體還不夠，為什么呢？因為老百姓私下的一些非議也不利于良好國家形象的樹立。因此，應該比較公正、透明地來做宣傳工作，這樣，我們國家的形象也就提升了，老百姓也高興。

崔世平：20世紀七八十年代，我在美國念書時外國人對中國的感覺還是很落后的。近十幾年來，外國人對中國的看法已經轉變得很厲害了。有消息說，美國有一兩個州已經制定了法律，規定中學生必須要學的一門外語中就有中文。現在國際上已經發現中國和以前不一樣了，對我們國家的看法也相應地改變了，但我們做對外宣傳還是需要坦誠。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國內還有很多的地方不準外國記者采訪，這給從事新聞報道的記者的感覺就是不受歡迎。當然一些敏感的地方你不讓他進去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在美國也一樣，白宮的某些地方是不允許外國記者進入的，但記者要去某個城市某個鎮采訪是沒有問題的。往往是你越顯得神神秘秘，外界就越會覺得你有問題。我在國外時看到很多外國人對中國人總有不太相信的感覺，就是他們覺得在有些事情上我們好像對他們隱藏了什么秘密。

當記者提到新近頒布的《北京奧運會及其籌備期間外國記者在華采訪規定》極大地方便了外國記者在中國各地的采訪時，崔世平說：“媒體作為獲取信息、傳播信息的重要渠道，如果覺得我們好像有什么秘密要隱藏，就會感到很奇怪并且很擔心，就會聯想出來很多的問題。所以，我覺得現在這樣允許外國記者不經審批就可以到中國各地進行采訪是受歡迎的。因為中國本沒有什么秘密，中國政府對內對外都是坦誠的，改革開放以后給老百姓和國際社會的印象都是越來越透明，越來越以人為本的。”

“外宣努力的空間很大”

當被問及在海外時主要通過哪些渠道了解國內信息，對中國的對外傳播媒體印象如何及有何改進意見時，三位代表均認為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國外媒體關于中國的信息量還是太少，而且負面的居多，外宣努力的空間很大。

崔世平：在美國求學期間，我主要是通過給澳門的家人寫信來了解國內的情況。當時我在美國舊金山，當地除了少數華人辦的報紙外，也就沒有什么中文媒體了。因為澳門那時還在外國人管轄之下，感覺當時大陸很多的事情都是封閉的，從澳門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后來信息渠道越來越暢通了，但發布出來的都是好消息，好像永遠沒有不好的東西。現在越來越開放了，一些問題敢于報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以前是根本無從得知的。我看到CCTV－9已經在美國播放了，美國觀眾可以及時地知道中國的發展。我覺得越對外國人公開展示自己，外國人對中國的信心就越大、好感就越強。

林健：在國外時看得最多的是《中國日報》。《中國日報》是中國唯一一份進入西方主流社會的英文報紙，但與每期都一大摞的外報相比，《中國日報》的版面就顯得少很多，這就導致報紙內容經過選擇后，往往只是一家之言，不能呈現多方的觀點。如果每期版面的內容都比較充實的話，信息量就比較大，加之文章的語言準確地道，在外國讀者的可信度方面就能加很多分了。

當看到中國日報社總編輯在《對外大傳播》2007年第3期上發表文章介紹《中國日報》改版、擴版的努力后，林健高興地說：“這樣就很好，增加了新聞特寫、新聞分析和新聞深度報道等版面，可以向外國讀者提供多角度、全方位的視點和分析。還要追求新聞報道的權威性。像《泰晤士報》、《衛報》等幾家大報，以權威公正在讀者中享有很高的聲譽。《泰晤士報》做一個什么評價或調查，都會對公眾的判斷造成影響。比如它的大學排名或高校學生的就業率統計分析，已影響到全英國乃至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的報考。為什么呢？因為報紙確實到街頭、到學校等做了科學的調查，廣大讀者也確實相信它的客觀公正，這是他們成功的關鍵因素。

陳賽娟：20世紀80年代我在法國留學時，常到中國駐法國大使館的教育處了解國內信息。當時看不到中國的電視臺的節目，中文廣播可以收聽到一些，但用法語傳播中國信息的媒體沒有接觸過，一般看到的都是外國媒體對中國的報道。負面信息比較多，因為很多人都不了解中國，又有不少造謠的人利用各種媒體混淆老百姓的視聽。后來到美國開展合作科研，感覺美國的媒體更是這樣，戴著有色眼鏡看中國，有一些更是惡意誤導公眾。

現在我們要向西方社會傳達中國的聲音，但因為我們是東方人，東方人的思想，要讓西方人接受，至少要懂西方人思維的方式，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通過各種途徑，無論是走出國門去親歷還是通過聽收音機，看電影，讀報紙、小說等渠道，去了解西方社會，而且要深刻地了解。向西方人介紹我們中國的改革開放的成果，讓他們看到我們的前途。事實上西方發達國家在它發展過程中也是會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的。我們的對外報道要盡可能使得負面的影響降到最低。

“時間可以解釋一切”

說到涉外報道如何更好地貼近外國讀者的信息需求和閱讀習慣的問題，三位代表又分別從各自專業領域或不同的視角提供了建議。

林健：外國人現在對中國高等教育規模擴展的情況關注比較多，他們感到這方面中國發展得比較快，但是在我們人才培養的質量方面他們一直持懷疑態度。這兩年溫家寶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中談到了要重視高等教育和教育的質量的問題，我覺得是挺對的。這方面我們應該對外多作一些宣傳，報道我們的畢業生就業是怎樣符合社會的需要，怎樣發揮他們的作用的。我覺得這樣的報道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關于中國高校的師資情況、政府投入等，外國人真正了解的也不多，他們確實很擔心中國近幾年高校擴招后能不能保證畢業生的質量。對于中國政府公布的每年教育方面投入多少，他們自己會根據就業渠道、吸納就業的單位數量、下崗待業人員數量等其他掌握的資料，重新測算和分析。外國學者的分析是很厲害的，他們從各種報告、報道中的數據中就可分析得出自己的結論，而不是媒體說好就是好，他有他自己的看法和結論。因此，我認為，我們的媒體應該致力于提供有價值的數據。

陳賽娟：媒體報道中國科學界的成績成果時，要實事求是，涉及對科學成果進行判斷時要有一些客觀的衡量指標。有的人吹得很厲害，說他的成果很了不起，而他的論文沒有在國際核心期刊上發表，只是在報紙等新聞媒體上出現過，那是不算數的。因為你的科學成果如果要在國際著名期刊上發表的話，是要有一系列國際頂尖的業界專家來進行評審的，所以這才是一個最好的判斷指標。此外，你的這個科研成果，你發表的論文在國際上的論文被引證率，也就是說影響力有多大，也是一種客觀衡量的標準。科學需要嚴謹，關于科技成果的衡量離不開一些客觀的指標，新聞報道中反映了這些客觀的指標，文章才有公信力。

崔世平：面對國際社會對中國長期以來形成的種種誤解，有一句話我們應該記住：“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時間可以解釋一切。”比如“中國威脅論”目前在世界上頗為盛行，造成了不好的輿論氛圍，可以不管別人說我們怎么樣，有什么企圖，五年、十年過去了，十五年、二十年過去了，中國還在走和平發展路線，就能向世界說明一切。我們現在不必受麥當勞式的快餐心態影響，想要用很短的時間就讓世人對中國的印象完全改觀，怎么可能呢？我們需要堅持一段時間才行。

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的經濟一直在高速發展，外國的著名經濟學家曾說，這個高速度是不可維持的，十多年過去了，“中國列車”的速度還沒有放緩，這就讓他的預言不攻自破。我覺得“中國威脅論”的制造者可能出于妒忌心態希望中國的發展放慢下來，以影響更多的人帶著不信任的眼光看待中國的發展。其實你不相信我，不要緊的，終有一天你要接受中國發展強大的事實。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發揮出自己的優勢，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這就是推廣中國良好形象的最好方法。我們能夠盡量充分地推廣自己的國家，但一定要客觀真實地推廣。太過主觀的話，說老實話，外國人會覺得你是在騙他，你是在吹牛，有的人最反感的就是你跟他吹牛皮，對外國人來說更是這樣。你可以給他如實地介紹一些情況，之后他就會對中國人有完全不同的感覺。對中國正確的觀念也是慢慢形成的，不是一日之功。所以不用太刻意去推銷我們的優勢，很輕松很簡單地說清楚情況就可以了，推銷得太厲害會起反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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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少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