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啟義的詩

剖一只蘋果

整個下午，我在剖一只蘋果

一只被鳥啄傷的蘋果

它的氣息微弱

沒有說一句話

鋒利的刀從頂部攻擊

一只蘋果

它小小的果肉令人心痛

核心已開始腐爛

整個過程氣氛嚴肅

青色的皮被一圈圈剝下

腐爛的核被剖去

一只蘋果，空心的蘋果

忽然讓我感覺到衰老

在秋天

在秋天，在那小小的異鄉

你開始懷念一個人

在回憶的盡頭，語言在延伸

黑暗已經無路可走

你必須與相愛的人

共同走遠

但一定要放棄弱點

成熟意味著季節閃爍的光澤

你夢中的秋天，山高水闊

細水長流

秋千上的少女，無非是你的傾訴與訴說

更多的光亮你無法書寫

一盞燈，仍在落雨

仍在你的思想上濺落泥點

無非是落葉與喬木

更多的等待已經出現

在秋天，在你睡眠的天空

或許并不存在但絕非虛無的音樂年深日久

你的信件全無地址

而哭泣的愛人，從未止息

在秋天，你流露的真情會被原諒

你的孤單會被拒絕

在遠方

在遠方，候鳥豎起翅膀

傾聽雨聲

那是陌生地帶的睡眠

帶來了充足的夢想與遙遠

黑色的山黑色的土地

黑色的人群在漸漸逼近

如果你停止

悲傷將在記憶中重現

遠方，遠方不是今年夏天的音樂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

掠奪你心中一點點的珍藏

你被自己的謊言帶領

在遠方的土地上涉足

并占領一大片水草。秋天的水草

根深葉茂

你的遠方就在這里了

在遠方，你接受自己影子的問候

并且轉回身

看見落日的門正在關閉

回信

誰會更加憂傷地告訴我

一次飛翔的距離?

從愛到死

你能推想的艱難畢竟有限

在這個黃昏，我們將更加可信

一些事情己無可挽回的老去

還有我們的愛人

會因我們的遠走他鄉，正黯淡美麗

在秋天，你還將看清一個森林的真實面目

一只鳥比另一只鳥更長的鳴叫

萬物將回歸內心。

一片一片的村莊會超出你的想象

那些預支的幸福

早已預言了今天的陌生和衰敗

你的回首加深了這一切的昏暗

包括遙遠的事情和冥想

我們不再重復這些忙碌

在燈光和火焰中我們沉陷終生的

打量和驚喜

歲月再難帶來恍惚的時刻

我們將打磨好最后的工作

然后談論一些關于孩子本身的

善良與美好

有人來過

這絕非比喻，這個夜晚有人來過

就像青草慢慢長齊

燕子在秋天凝望一個少女

你會從寂靜到寂靜

滿懷不幸與神秘

這個夜晚，窗外樹影冰涼

有人來過

你的表達僭越母語界限

不會說出來的事實

他來了，他反對

他走了，他也反對

這是一種可能。你的意志逐漸形成

卻失陷于你自己的修辭

有人來過

空氣中沒有交談的氣息

有人來過。你的茫然證明

這個夜晚的一切變遷

你都接受

（選自《中國詩鄉》２００５年第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