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一年的日歷不期而至,春天準時來敲門,眼下雖然還是中國傳統意義上的冬天。正如人們所期盼的,冬天正在過去,春天還會遠嗎?
帶著春的信息,《青年作家》屬于她自己的新的一年又開啟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又是一年。全新改版后的《青年作家》打仗似地度過了坐立不安的一年,說是“坐立不安”,是因為每當新一期雜志面世后,我們便有一種顫顫驚驚和莫名的忐忑與期待。
正是這樣的忐忑和期待,在茫茫的文學苦旅中,我們一直不敢懈怠。細心的讀者會發現,新一期的《青年作家》在內容上又有了些許變化。秉承“青年推動時代”的辦刊理念,在2006年改版的基礎上,我們根據讀者的要求和《青年作家》的定位,2007年《青年作家》又開辟了“新書架”、“新詩庫”和“新專欄”等欄目,以關注現實為出發點,還特辟了“紀實”欄目,每期以較大篇幅,發表時代性強,內涵豐富的報告文學。
這些欄目大都有一個明確的指向:重讀大師,回歸本源,再溫經典。因為在閱讀的大海上,經典就是海岸。
二
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的經典作品《為什么讀經典》中文版引起不小的反響,他在解讀了各個文學大師的經典作品,并對“經典”做出了自己的定義。而我們身邊,各種以“經典”名義出版的讀物層出不窮,但文學經典閱讀正讓位于各種青春閱讀、流行閱讀。
從一個層面講,在任何一種文明中,總得有些基本的經典,使文明得以成立。這里不是讀不讀的問題,而是必須讀的問題。我們講人人都是愛國者,但到底什么是中國人,沒有人仔細想過。維系身份認同的也許就在你轉身看到月亮時,心中想到李白的詩句那些時刻。
有這么一個故事。斯大林在希特勒兵臨城下的時候在莫斯科地鐵站里演講,他說道:“希特勒要消滅俄國,但不可能戰勝俄國,因為他面臨的是一個普希金的俄國,一個托爾斯泰的俄國,一個契訶夫的俄國。”我很受這個故事打動。民族精神不是比誰的血更旺,比的是偉大傳統的凝聚力。
三
來自臺北的文化人龍應臺說得更形象更生動,文化是民生,是政治,是經濟,是教育,是外交,是國防。文化不是可有可無的花瓶,更不是“吃飽了才有時間去想”的風花雪月。文化是基礎國民教育,它奠定國民的教養體質。文化是生活,它決定我們眼睛所見、耳朵所聽、手所觸摸、心所思慮的整體環境的美丑。文化是外交、是國防,尤其對于弱勢國家,文化是柔能克剛的軍隊、文明滲透的武器。文化更是一個國家的心靈和大腦,它的理性有多強、想象力有多猛、創意有多奔放、自我挑戰和自我超越的雄心有多旺盛,都決定一個國家的未來。
我們欣喜地看到,彌漫在民間的讀經運動似草根一樣,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要求自己的博士生一定要熟練背誦《老子》、《論語》的楊叔子院士解釋,國學在人文學科中占主要地位。一個民族的特性不取決于遺傳基因而是人文。人文是一個民族的身份證,如果一個民族沒有了自己的傳統、自己的人文就等于丟失了身份證,成了地球上的“黑人黑戶”,只是一個種族,不能稱之為民族。
四
一代有一代的文學,秦碑漢賦南北駢,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都是一個時代的明星體裁,都領了風騷數百年。
近一百年來,中國變化太大。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尚在襁褓中的現代漢語被迫走上了一條“暴力語言”的道路,進而影響到國人的思維--簡單、粗暴、非此即彼。
曾幾何時,美國人曾經對自己的語言痛下治手,發起了“只學英語運動”。20世紀50年代前蘇聯人造衛星上天,給美國造成巨大震動。當時的美國教育界面對“彼得上天了,約翰怎么辦”的嚴峻形勢,提出了對教育現狀進行全面改革的主張。“改革”造成的后果是災難性的,整個美國語文教學質量嚴重下降,學生語文水平之低,寫作能力之差,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美國教育官員尖銳指出:“我們的問題不是沒有培養優秀的作家,而是沒有把普通民眾的寫作水平提高到可以勝任一項工作的程度。”一場“寫作危機”橫跨20年,荒廢了幾代美國人的學業,美利堅合眾國為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但美國人是認真的,也是務實的,提出了“語文教育回到基礎去”,從此美國的基礎教育水平有了明顯提高。
美國的“教訓”于我泱泱5000年文明之東方大國而言,應該有某種深刻的啟迪。
五
一個民族需要的是精神的天空,特別是在一個物質主義的時代。沒有想象與激情,一個再富裕的民族也是貧窮的,一個再強大的民族也是衰弱的。
基于此,從本期始,在2007年《青年作家》的版面上,我們特地推出一批活躍于中國詩壇的現代詩歌。旨在記住在詩歌生存最艱難的環境里,那些堅守藝術良知的詩人。北島、海子、芒克、食指(郭路生)、舒婷、顧城、柏樺……他們和“朦朧詩運動”一起,成為震動詩壇的新詩潮運動。
當我們讀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北島《回答》)、“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顧城《一代人》)、“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苦一晚”(舒婷《神女峰》)等詩句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五四”詩歌的獨立精神和藝術旨趣已悄然復歸,詩歌淪為政治傳聲筒和藝術侏儒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
在“詩歌裸奔”的2006年,掩卷沉思,最令人感懷的是中國當代詩歌精神的失而復得,有人稱這是攸關中國幾千年來詩歌經脈的延續。
六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在“風騷”漸遠文學的今天,文學期刊在苦苦地堅守和等待,中國經濟進入高速快車道已經20多個年頭,按照某種規律,中國文學應該是登堂入室的時候了。一個又一個活躍的講壇,風起云涌的讀經運動,非物質遺產的頻頻申報……都在向我們強烈昭示著同一個信號——“人類不滅,文學不死”。這是我們靈魂深處的渴求。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也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無論何時吟誦這段海子的詩句,心里都會漾起無盡的涌動。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春天應該是屬于東風的季節,讓我們帶著良好的心態,沐浴著東風,走在屬于自己的春天里。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一種心態,更是一種意境。在這樣的意境里,但愿我們都會有好的心情,去找尋那些漸行遠去的“文化胎記”,收拾行裝趕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