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刻金石氣 求索無止境

2004年10月，廣州。廣東省首屆民間工藝精品展館內，觀眾的眼球聚焦在一件大型磚刻《唐詩布陣》上。

此大型磚刻用南方古老大屋鋪地用的紅泥燒制成的古方磚25塊組成。第一塊用篆體刻題目：唐詩布陣。接著20塊分三行橫排列為20個漢字方陣，每個方陣之中，方陣之間虛實相間，陰陽交錯，凹凸有致，共有295個字，蘊含20條四字格成語，22首唐詩，339個雙音節詞，可演繹出1198字以上信息量。另四塊各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瓦當圖案作為卷軸。整個作品造型如展開的圣旨，又像一幅大型的文化壁，將唐詩、秦漢風格的書法、漢印、古錢幣、瓦當、漢字布陣、磚刻、詞及成語等文化藝術共冶一爐，顯得雄渾、古樸、典雅、大氣；粗獷豪放、濃厚的金石氣給人震撼的視覺感受，領受到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此大型磚刻能與廣州的傳統工藝：象牙雕、玉雕、木雕、廣彩、廣繡等一起展出，并獲銅獎，得廣州荔灣區博物館收藏，可見其風格的獨特和藝術的價值。

創作此藝術精品的是廣州市書法家協會會員、廣州車務段職工陳金慶。

春暖花開時節的一天，我在金慶家和他品茗傾談，話題自然離不開有關他的篆刻磚刻之道了。

金慶家四十來平方，客廳墻邊立有兩只書柜，放滿了書畫篆刻書集及印章石，柜頂上方墻壁上掛著其恩師廣東著名書法家曾景充題寫的“求索齋”匾，深含著老師對學子的勉勵和期望。

就著茶香，我在品味著金慶的金石氣是如何來得艱辛和快樂。

金慶自小受外祖父“買墨聚金”的教誨，喜好書畫，上中學就學著刻印章，臨摹徐悲鴻的馬、齊白石的蝦，似模似樣；上山下鄉當過木工，練得好手勁和鋸刨雕鑿手藝，為以后的篆刻磚刻打下了基礎；參加鐵路工作后，他買了不少名家書法篆刻書刊刻苦自學，利用工作之余，自費到廣州市書法專修學院學習，專修篆隸；參觀各地各類書畫展覽，外出采風，覽碑林古跡，觀摩崖石刻，汲取營養；與行家交流，聽取意見，博采眾長，化為己用。特別是1989年元旦有緣結識了杭州西冷印社書法篆刻名家羅坤山，得到了羅老師的西冷碎切刀法真傳以及專為他刻的一?。骸爸斡≌弋斪穾熐貪h之古樸，參融各家之變化、拙中求靈，方中見圓、豈可拘泥格”“非勤學無以廣才”，悉現篆刻之道之技以及對金慶勉掖之意，讓金慶如沐春風，如飲醇醪，在篆刻路上求索而一躍千里。篆刻書法作品先后在原羊城鐵路總公司獲獎并舉辦個人作品展，在廣州文化公園展館、廣東畫院展出。

學無止境，藝無止境。金慶不滿足囿于方寸印章上，他想把篆刻藝術大面積表現出來，那使用什么作載體呢?他經過苦思冥想，想到了古人在秦磚漢瓦上刻畫的畫像和篆隸字體表現出來的深淺浮雕、陰陽線刻是那樣的豐富多采，我不也可以用磚來篆刻么?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廣州及周邊古老大屋鋪地用的紅方磚，一塊近四十公分見方，但現在不生產了。他托付親朋，想方設法，才在南海西樵等地找到一批古舊紅方磚運回廣州，開始他的磚刻求索之旅。

萬事開頭難，只怕有心人。金慶就是這樣的有心人。他用一塊殘缺的古紅方磚作載體，在自己的集郵冊上找到1956年發行的郵票——漢畫像石《馬車過橋》，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抓筆，把畫像臨摹到磚面上，運用篆刻技法，刻鑿結合，精心制作出第一件磚刻作品——《馬車過橋》。用宣紙拓印出來，好家伙，只見畫面線條古拙雄渾，磚的自然機理凹凸有致，磚味濃郁，殘缺部分富有歲月滄桑感，整件作品洋溢著濃厚的金石氣。

第一件作品的嘗試成功，讓金慶興奮不已，由此一發不可收?！端撵`瓦當》、《開拓進取創新求變》、大型磚刻《唐詩布陣》等作品接二連三地誕生。在這些作品的背后，是金慶家那兩平方米的小陽臺工作間，是金慶面對著那些篆刻的古紅方磚、深思熟慮地設計圖形字體，一手拿鑿，一手拿錘地輕鏟細鑿或大刀闊斧，鐵器與磚的交接間，常有火星進射或磚塊斷裂，是金慶的一身汗水和那因鑿刻揚起的鋪頭蓋臉的紅磚粉末，更是金慶那執著的藝術求索精神。

有話說獨木不成林。金慶別出心裁，將第一件磚刻作品《馬車過橋》到最后一件磚刻作品《秦王車馬》共46件大小作品拓印組成一幅11米長卷。原羊城鐵路總公司車輛段總工程師、廣東省書法家周巨為此長卷題名《藝海求珠，璧珰鏤痕》，并評曰：“刀鋒所及有如龍騰虎躍，又似燕舞鶯歌，大處不乏凌厲雄強，小處更顯絢麗多姿，真乃篆圖中之佳作也。”

此長卷在廣東畫院展出時十分搶眼?！昂芟癯鐾廖奈铩?，“廣東沒有人搞過”，“磚刻這條路子走對了”，“很有特色”，好評如潮。

金慶再接再厲，又與通力設計創作《唐詩布陣》的鄧斌、鄧飛、范信瓊合作，創作了第二件大型磚刻作品《古今廣州》：(一)五羊仙蹤，由五羊石雕和五仙觀表現廣州城的誕生及神話傳說；(二)抗英義舉，由三元古廟和三元里抗英紀念碑表現廣州人民自發反抗外來侵略的民族精神；(三)浩氣長存，由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牌坊和中山紀念堂表現孫中山領導的推翻封建帝制的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四)珠水丹心，由海珠橋和廣州解放紀念碑表現中國共產黨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和廣州解放的勝利；(五)白云春早，由廣州經濟技術開發區標志、廣州白天鵝賓館、花園酒店和中國大酒店表現廣州是改革開放的前沿；(六)花城錦繡，(七)如日中天，(八)與時俱進，分別刻有珠江河畔建筑群、廣州市花——紅棉，廣州最高地標建筑物——中信廣場、廣州黃埔港、廣州地鐵、廣州鐵路新時速列車、新白云國際機場等來表現廣州市政建設成績斐然，經濟實力和可持續性發展以及爭創新優勢。該作品為“讓世界了解廣州，讓廣州走向世界”展示廣州新形象作出了新貢獻。在廣州申辦亞洲體育運動會成功的當晚，羊城晚報、金羊網報道了大型磚刻《古今廣州》誕生，標題是《藝術家刻磚獻亞運》。

天道酬勤。2005年12月，一個周末上午。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報告廳。廣州市民間文藝家協會、中山圖書館合辦的“廣州民間工藝講座”第三講“藝海求珠，璧珰鏤痕”在進行。主講人就是他——陳金慶。一個鐵路工人出身的民間藝術家，以他的傳承弘揚創新的執著精神，在展示著他的“藝海求珠，璧擋鏤痕”。

新春的陽光，從窗口陽臺映照在客廳，也映照在金慶的臉上。我看到了他收獲的艱辛和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