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吹來的“兒子”

本文的主人公是荷蘭建筑學院一對年輕的大學生，2005年夏天，他們為了考查美國新奧爾良市的攔海大壩，意外地卷進了“卡特里娜”颶風漩渦之中。然而，他們以愛心戰勝了天災，不但大難不死，還從驚心動魄的風浪中獲得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新奧爾良市地處800米寬的美國密西西比河與龐恰特雷恩湖之間，是一個港口城市。從法國殖民開始，為了發展新奧爾良的港口業，密西西比河流域便不斷地修建河堤、攔河大壩和泄洪道，現在河中上游有29座大壩，加上附近海域數千里長的堤岸，使新奧爾良一帶持續下沉，形成碗狀下凹地形，因而，新奧爾良平均海拔在海平面以下，最低點低于海平面達3米。

麥克金尼斯小姐是大三的在校生，她同許多西歐國家的年輕人一樣，酷愛外出旅游、探險、觀光。她覺得，尤其是海濱城市和海島，能賜給她無窮的樂趣和享受。這一年夏天，她與男友萊利斯米爾選擇了美國新奧爾良之行，除了觀光外，其主要目的是為了撰寫攔海大堤論文。因為荷蘭是個低洼之國，國土面積大部分也在海平面以下，他們想考察一下新奧爾良市與荷蘭的攔海大壩有何共同之處和差異。

她們是隨一大批游客乘專機從阿姆斯特丹起飛降落在美國華盛頓的，顧不上游覽這座美國的大都市，就急不可待地一道乘車來到他們向往已久的新奧爾良市，選擇居住在海濱沙灘上的二層小木樓。這里離大海僅有20米遠，推窗遠望，巍巍長堤，大海的浪花，飄飛的白鷗，遠處的帆影，海邊的游人和休閑垂釣的男女盡收眼底。兩個人顧不上好好休息，下午3時就換上泳裝，手挽著手，輕松地踏著潔白如銀的細沙，緩步向大海奔去。幾天來，一對浪漫的年輕人就這樣嬉浪，日光浴，駛帆，釣魚，野餐，玩夠了，他們租船對攔海大壩從上到下進行了全面的考察……

這天早晨，他們還沒起床就聽到樓下黑人女侍者高聲叫喊：“麥克金尼斯小姐，快起床吧，這幾天有消息說颶風要來了，人們都在準備撤離呢!”麥克金尼斯睡得懶懶的，本不想起來，可經不住萊利斯米爾的再三催促，終于赤腳推窗向外一望，室外濕潤而又帶著涼意的空氣撲面而來。海灘上少了往日的人群，街上有人全家慌慌張張地不知要撤到哪里，有車的人家將有用的東西塞進車內，整個新奧爾良市再也不像往日那么和諧有序，到處是忙亂一片，大街小巷行人匆忙，各種車輛鳴著笛聲趕路。這一天是8月28日。

兩人到街上轉了一圈，發現新奧爾良市一夜之間好像換了人間。他們仔細觀察，海濱游人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的離開了，當地黑人和那些沒有車的人不知往哪里去，當然也有一些人心存僥幸在觀望猶疑。那個黑人女侍者說：“我們住在這里這么多年，都是平安無事的，難道來一場風地球就毀滅不成?麥克金尼斯小姐，你別聽那些有錢人瞎說!”他們兩人于是商量決定：既然現在要走也無處找車，倒不如安心住在這里，正好印證一下新奧爾良攔海大壩是否安全。不過，萊利斯米爾為了防備風大將小木樓摧毀，還是與侍者找來繩子加固了小木樓。

可怕的“卡特里娜”颶風于當地時間29日上午8時襲向新奧爾良。一時間狂風怒吼，大雨滂沱，天昏地暗。8月30日凌晨一兩時左右，新奧爾良市防洪堤出現決口，洪水涌入市區，整個城市陷入了絕望之中。這次颶風襲擊所造成的危害比人們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大面積的基礎設施和民居被摧毀，90％的建筑遭到破壞或嚴重破壞，數十萬計的無家可歸者滯留街頭。

8月30日凌晨，人們根本無法想像的大量海水從決堤處倒灌，累積形成一道又一道數米高的水墻，以勢不可擋的力度伴著驚人的轟隆聲朝這座低于海平面的城市推進。強大的水流勢如破竹般向著市內撲來，無情地淹沒了海濱的低矮建筑物，淹沒了人們的驚呼，昔日繁華的大街成了汪洋澤國。

麥克金尼斯與萊利斯米爾目睹急劇升高的海水涌進小木樓，從心底涌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她不由自主地握住萊利斯米爾的手。萊利斯米爾仿佛意識到什么，但嘴里卻安慰麥克金尼斯不要怕。但是沒多久就傳來一陣海浪翻騰的隆隆聲，還夾雜著呼呼的狂風聲。接著整個小木樓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先是聽到“喀喀”的玻璃碎裂聲，門窗也接二連三地脫落了。最后，四面墻壁突然爆裂開來。當這棟小木樓完全解體并開始移動時，麥克金尼斯和萊利斯米爾死死地抓住門檻不放，順著潮水漂浮起來。萊利斯米爾鼓勵麥克金尼斯堅持住，麥克金尼斯左臂摟住門檻，右手緊緊地抓住萊利斯米爾，她說：“我不想死，我要為你生個兒子……”她的話還未說完，不知從哪漂過的一節圓木，狠狠地撞在萊利斯米爾的頭上，他沒來得及哼一聲，很快就沉了下去。麥克金尼斯發瘋似地伸手去抓他，但什么也沒抓到，正在此時，她的腰部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她本能地伸手，抓到手的是一個木板房的人字架，她慌忙雙手抱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大聲呼喊心上人，回答她的是嘩嘩的濤聲。此刻，海水還在上漲，街上到處都是漂浮物，就連來不及開走的小汽車也不知是從哪漂來。她就這樣順水漂流，雜物、死人從她身邊而過。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好似看到心上人萊利斯米爾正在向她招手，她高舉著雙手，拼命向他跑去，突然，“咣”的一聲，她睜眼醒了，原來所抓的房頂人字架與一個筏撞擊了一下。她定定神，奮力地爬了上去，這才發現筏上還有一個小男孩，大約四五歲的樣子，已經驚嚇得不會說話了。她有氣無力地問：“小朋友，別害怕，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回答她的卻是一聲“媽”的哭聲，她把小男孩緊緊地抱在懷里說：“孩子，別害怕，我們會得救的?！毙∧泻⑾裼龅搅司刃?，緊緊依偎在她的懷里。

她們隨波逐流，與建筑物、電線桿、廣告牌、樹木經過無數次的沖撞，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陰暗的天空開始發白，被淹的城市輪廓漸漸清晰可辨，整座城市早已被海水浸泡。寒冷、饑餓、驚恐困擾著麥克金尼斯這個年輕的姑娘，心上的人沒有了，她曾答應為萊利斯米爾生個兒子，她也曾與心上人信誓旦旦要共同完成好這次論文，雙雙站在領獎臺上?？墒沁@美好的愿望都已成為泡影，想到這，一股股寒意從心底生起。正在她心里空虛到極點時，小男孩的小手碰到了她的敏感部位，她想，得一定活著回去，將小男孩送給他的家人。她斷斷續續地問小男孩的名字。小男孩說他叫托馬斯，來自荷蘭，是與爸爸媽媽來玩的，他們一家三口被大水沖散了，不知爸爸媽媽他們在哪兒?麥克金尼斯以女性的溫柔對托馬斯說：“我就是你的媽媽，別怕，會有人救我們的。”

天大亮后，救命的木筏子漂向一處高地，可是，由于驚嚇，寒冷，木筏子亂晃，麥克金尼斯抱著托馬斯幾次站起來都未能如愿，兩個人緊緊地摟在一起，凍得還直打顫。為了不影響小托馬斯的情緒，麥克金尼斯強忍著說：“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小托馬斯抬起頭，突然尖叫起來：“媽媽，那邊跑過一個人?！丙溈私鹉崴鬼樦⊥旭R斯的手指望過去，那邊有一個未倒塌的酒店，從酒店里沖出一個人向這邊跑來。輪廓越來越清楚了，哪是一位頭上包扎著白紗布的年輕人，當那人認出熟悉衣裙的女人，只聽那年輕人高聲喊：“堅持住，我來了!”麥克金尼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認出他就是自己牽腸掛肚的心上人——萊利斯米爾。萊利斯米爾淌著沒膝濁水，將木筏推上高地，麥克金尼斯和小托馬斯得救了。原來萊利斯米爾沒有死，他當時被撞昏了，隨著大浪沖到市區，他被救過來之后，首先想到的是麥克金尼斯，他放棄隨救援的車隊后撤，堅守在這個離海濱最近的高處，等待奇跡的出現。

兩天后，前來救援的直升飛機發現這座離海濱最近未倒塌的酒店里有人，但卻無法在這一塊面積有限的高地上降落，最終，一艘小船把包括萊利斯米爾在內的十幾個人接到公路上臨時救助中心。在那里，他們與幾千名災民在沒有任何食物和飲用水的情況下又等了整整一天半，才擠上一輛救援車，離開了這個在心靈深處無法抹去的水城。在麥克金尼斯的印象中，除了昔日繁華的都市洪水橫流外，還有著災民無助的眼神、哄搶救災食品的人群、街頭荷槍實彈如臨大敵的軍人、四處搶掠趁火打劫的匪徒，到處漂浮尸體和臟物的街道，還有叫她再也寫不出，不堪一擊的攔海大壩。這次颶風襲擊給美國南部數州大面積的基礎設施和民居被摧毀，密西西比州近90％的建筑遭到破壞或嚴重破壞，數十萬計的無家可歸者滯留街頭，僅新奧爾良市就可能有一萬人在颶風中喪生。小托馬斯再也沒找到他的爸爸媽媽，麥克金尼斯將小托馬斯帶回了自己的家鄉，她與萊利斯米爾未婚先有了一個很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