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東走,他也往東走。倆人走一條路,但不說話。
他頭戴黑色帽子,叫趙三,在前頭。
他頭戴黃色帽子,叫周三,在后頭。
從前他倆合伙做豆腐。趙三管做,周三管賣。
趙三的豆腐做得好,不老不碎,四鄉有名。但他不會算帳,幾兩幾錢算不出來。
周三的豆腐做不好,不是老就是嫩。但他的帳算得精,七兩八錢三角九,一口說的出,風里雨里又肯賣力氣。
周三賣完豆腐,挑著空簍子來到趙三的家,小方桌前一坐,提著錢袋兒往桌上一倒,“嘩啦——”紙幣和硬幣,撒滿一桌子。趙三給周三碗里倒滿酒,周三捧起碗兒一飲而盡,黑袖兒一抹嘴說:
“你數數……”
“數么?”
“一共四十八元四角六分?!?/p>
“咱們二一添作五?!?/p>
倆人哈哈一笑,酒喝得痛快,心里舒暢。
倆人合伙做了三年豆腐,都蓋起八間大瓦房,都娶了媳婦,小日子火紅,生意興旺。
一日,趙三媳婦跟周三媳婦吵嘴。周三的媳婦拿做豆腐的繩子捆豬仔,用勁大了,繩子斷了。周三媳婦把繩子送回來,趙三媳婦不滿地瞅了一眼:
“哼!合伙做買賣,光想沾便宜?!?/p>
“誰沾便宜呢?”
“說誰心里清楚。”
“不清楚!你說清楚……”
趙三和周三各把老婆拉回家。那晚上,兩人的老婆都憋了一肚子氣。
“你豆腐做得好!可他沾了便宜還賣乖,咱今后自己做自己賣,跟他散伙!”
“你帳算得精!可他沾了便宜還賣乖,咱今后自己做自賣,跟他散伙!”
老婆們要散伙,趙三和周三只好散伙了。從此,趙三做好豆腐,挑上集賣。周三做好豆腐,挑上集賣。
趙三豆腐做得好,卻賣著賣著就賠錢了。
周三豆腐做得不好,削價處理,不夠豆子錢。
一年后,趙三和周三都不做豆腐了。小日子也不如從前那么火紅了。倆人走一條路上,互相瞅一眼,都覺得心里苦澀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