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有和男人在一起時才最愛揮霍浪費。這是因為一個女性可能很節(jié)儉,也可能很浪費,但她們常常都非常明確,不是偏這一邊,就是偏那一邊。不管她們天性如何,不論和任何朋友在一起,她們都會保持本色。兩位女性一起買東西、逛公園、吃飯、上戲院,不論如何度過一天,看上去卻完全像各自行動。有時候你還會看到她們細致計算,均攤費用,要不然就連車票都各自掏錢,不存在任何形式的聯(lián)合經(jīng)濟。
但是,兩個男人在一起吃飯、看戲,馬上就會有一個和他們誰也不像的第三者神秘形成。這個神秘的第三者,就是慷慨的化身。他隨時準備“再來一杯”,永遠只進花錢最多的飯店,只坐票價最高的座位,根本就是位微服出行的王子。在這位假日闊佬的控制下,我們這兩位男人花掉的錢比他們平時單獨行動時多得多。兩個人誰也不談什么節(jié)約、節(jié)制問題,甚至不會知道世上還有必須節(jié)省開支這一說。他們要是單獨行動,公共汽車什么時候都很方便,可是一旦聯(lián)合行動,就非出租汽車不可。一頓中等價格的晚餐、一個樓上的普通座位、半瓶普通紅酒,一個獨自行動的男人就滿意了;可是要有另一個男人,上戲院非得上前排,紅酒不光看商標,還得看貯藏年代。不等這一天過完,他們的消費已經(jīng)超過平時的三倍了。這不是一個男人請另一個男人,要表現(xiàn)主人的慷慨。我們說的是兩個以上的男人碰在一起,彼此請客,輪流做東。而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時,這位闊佬是不會來的。在某些場合,春意醉人,男人也許不惜孤注一擲,樂于盡其所有——為了那張可愛的笑臉,但這種情緒不可能持久。
可是,兩個男人在一起,額外花費的錢就沒這么有利可圖,根本就是毫無道理。他們只要開始拉拉手,彼此拍拍肩膀,兩個人格就開始一起努力創(chuàng)造出那個王子,記賬本兒立刻被拋到九霄云外,賦稅不過成了古老的噩夢,房租、學費以及車子部消失不見,世界成了一個安樂窩。這個神秘人物不知道有沒有名字,可是我注意到,他最常用的頭銜是“管他呢”。當我們的游樂者開始面紅耳熱,把“節(jié)省”二字踩在腳下的時候,最常從他們口中冒出來的正是這個頭銜,“管他呢,”一個叫喊著,“咱們干嗎不去克羅薩斯餐廳吃一頓,只有那兒還有像樣的飯菜。”“管他呢,”另外一個叫喊著,“咱們干嗎不先要兩瓶酒。”然后,等“管他呢”喝完一瓶80年白蘭地,抽掉幾根王冠雪茄之后,其中一個人會說,“管他呢,咱們干嗎不到圓頂劇場去快樂一番?”而“管他呢”則嘀咕,“干嗎不買個包廂?”
大家看看,這位“管他呢”是何等的偉大!
江小茶 摘自《外國名家幽默散文》北京燕山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