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桅
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副教授#65380;國際問題研究院院長助理
中國崛起與中國威脅,為何是一對孿生兄弟?

“崛起”似乎成為對中國想當然的定位#65377;隨著電視紀錄片《大國崛起》的熱播,崛起熱更是有了歷史的#65380;比較的視角#65377;在全民大談崛起之時,老外頗有些莫名驚詫#65377;《金融時報》刊文諷刺“中國的大國情結蠢蠢欲動”#65377;更有人不斷尋找蛛絲馬跡,為中國威脅論做出自己的詮釋#65377;
中國崛起與中國威脅,似乎是一對孿生兄弟#65377;僅僅怪人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說人家不懂我們文化?于是有“棄龍說”——不要再把龍作為中華民族的象征,以免人家誤會#65377;但問題恐怕沒那么簡單#65377;無論我們如何做人家的思想政治工作,中國威脅論還是不絕于耳#65377;常言道“菩提本非樹,何處染塵埃”,也許自省比責怪更能展示中國文化#65377;
和平崛起,我們強調和平,人家盯住崛起;我們強調過程,人家想到結果#65377;
更何況,“崛起”似乎已成為大國的專有名詞,其他國家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兒#65377;其實,不崛起,又如何?崛起了,又怎樣?瑞士#65380;瑞典等國并不崛起,不是挺好的嗎?日本#65380;美國等國在快速上升時期,也并無“崛起”之類的議論#65377;一國在世界上受尊敬的程度,并非與國家強弱成正比,而是以其文明程度,尤其是國民素質為標尺#65377;
大談“崛起”,難免讓人為中國捏把汗——如果不能崛起,或者崛起過程不順暢,怎么辦?尤其重要的是:崛起后怎么辦?這才是問題的根本#65377;
中國的國家利益,并非“崛起”目標所能涵蓋#65377;如果對自然#65380;歷史和時代負債式崛起,便是崛起赤字#65377;若能使中國人和世界多數人從中國崛起中長遠和最大限度得益,我們對崛起的解釋才能使人信服#65377;
因此,“崛起”并非中國的發展目標——“三步走”也好,科學發展觀也罷,都是對崛起目標的不同表達方式#65377;自鴉片戰爭以后,中國便喪失了其傳統身份#65377;轉型中的中國,無論崛起,還是復興,都只是階段性目標#65377;中國應以平常心看自己#65380;看世界,使中國成為自我——中國崛起只是改善和提升中國人權的必要條件,是和諧世界的根本需要#65377;
大國興衰律:自我實現的預言
歷史地#65380;辯證地看待中國崛起,會給我們以啟示#65377;不少歷史學家認為,大國興衰是有定則的,《大國崛起》似乎要闡釋這種興衰律#65377;其實,大國興衰律不能窮盡大國衰落的定勢,至少不能解答大國的氣數和興衰之周期,只是在偶然中追求必然——而且并非歷史的必然#65377;重要的是,大國興衰律的逆反命題并不成立:大國衰落原因并非崛起原因的反面#65377;換言之,竭盡全力避免崛起失誤#65380;小心翼翼避免重蹈衰落覆轍,并不能確保興盛永世;大國崛起的神話難以詮釋大國衰落的悲劇#65377;這就是國際政治的魅力之所在,也是世界歷史的詭譎之處#65377;
大國興衰,變化莫測,盡管有些看起來類似的方面,但絕非本質原因#65377;正如意大利歷史哲學家克羅齊所言“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一樣,大國興衰史也是當代史#65377;對于《大國崛起》所闡釋的道理,我們千萬不能迷信#65377;
被神話的中國崛起
有關中國崛起有兩種典型的解釋:一是中國崛起意味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二是中國崛起是全球化的杰作#65377;如果是前者,難以逃脫國家興衰的定勢;如果是后者,崛起只是一種幻覺#65377;比如,中國巨額外匯儲備,只是全球化導致的全球藏匯于我的真實寫照#65377;
歷史上,美國崛起超越了西歐民族國家崛起的任何一種模式,是全球財富和創造力向美國的集中;今天,中國崛起也不同于歷史上任何大國崛起,而是全球產業向中國轉移的結果#65377;
中國崛起,是一個被過度解釋的概念,蘊涵了過多的期望與聯想,急需軟著陸#65377;
20世紀的中國,已經讓冒進和狂熱折騰夠了;21世紀的中國,希望就在于按部就班地發展#65377;中國人,莫要讓崛起給忽悠了#65377;
欄目主持 沈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