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大約120年中,盡管遭遇過戰爭#65380;經濟蕭條和新崛起國家的沖擊,但是美國在全球經濟中所占的比重一直非常穩定(1/4左右):1913年占32%,1960年占26%,1980年占22%,2000年占27%#65377;一個獨立僅230多年的國家,憑借什么手段來維持其在世界經濟中的鰲頭獨占地位以及持續的經濟繁榮呢?
第一是軍事

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尤其是強大的海軍,形成壓倒性的軍事威懾能力是霸權國家所依賴的主要傳統手段#65377;美國之前的世界大國,無一不是通過海外貿易發展壯大起來,因此格外重視軍事力量,尤其是海上力量的建設#65377;美國很“好”地繼承了這一衣缽,或以武力來保護其海外產權與投資收益,維護海上重要通道的航行安全,或利用強大軍事勢能,獲取各類戰略利益#65377;美國還有一個易于被人忽視的“特長”:人為制造地區局勢緊張,將美國所依賴的國際資金驅趕進美國#65377;
為此,美國長期窮兵黷武,僅在亞洲就駐扎數十萬軍隊,不斷擴張國防預算#65377;美國的經濟總量相當于緊隨其后的三個國家的經濟總量之和,但年度國防預算比緊隨其后的14個國家的年度國防預算總和還要多#65377;以市場匯率計算,2002年為3485億美元,占世界軍事總開支的43%#65377;近年來,由于在伊拉克的軍事行動曠日持久,美國國防預算持續飚升,如今已達到4500億美元#65377;
由于經濟全球化的演進以及和平與發展日益成為世界主題,美國對一般國家尤其是大國越來越難以使用軍事威懾,因此其維護國際秩序的手段也不得不更新#65377;但是,長期以來在美國國內已形成了勢力強大的利益集團——軍工復合體以及根深蒂固的思想基礎#65377;當前指導美國對外政策的新保守主義,就迷戀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其代表人物喬舒亞·默拉齊克強調:“我們喜歡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我們的利益是與在世界上捍衛我們的價值觀交織在一起的#65377;”另一位代表人物羅伯特·卡根常引用這樣一句諺語:當你手里拿著錘子的時候,總會把所有問題都看作是釘子#65377;
第二是科技
保持科技領先優勢,是維護美國軍事實力獨步世界的關鍵#65377;同時,可以確保美國在國際分工中始終占據有利地位,獲得巨額壟斷利潤#65377;二戰后,一躍成為超級大國的美國認識到了領先的科技實力是國家軍事和經濟強大的關鍵#65377;美國每年在科技研發方面的公共和私人投資一直在穩步增長,從1976年的1000億美元增長到了2000年的2650億美元#65377;2002年美國在科技研究開發上的投資超過日本#65380;德國#65380;法國#65380;英國#65380;意大利以及加拿大的總和#65377;巨大的投入使美國的科技一直保持領先優勢#65377;
在美國申請的專利總數中,1970年美國發明家占66%,但是到80年代中期,美國占據的份額開始下降,1989年下降到只有52%#65377;為此,美國采取了包括調整政策#65380;增加投資#65380;拓展市場#65380;加強管理等多種措施,1980年~1988年間,美國政府頒布了九部與科技有關的法規,另外還頒布了減稅和擴大貿易等其他法規,由此大大改善了商業環境,對促進科學技術的研究與開發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65377;到1990年美國發明家申請的專利數又重新上升#65377;1999年,在美國新申請的專利中,美國發明家所占份額已經回升到54%#65377;
美國在科技領域的領先優勢還體現在美國在世界技術密集型產品(即“高科技產品”)生產中的領導地位#65377;20世紀80年代,美國高科技產品的產量一直占到世界總產量的33%,到1995年下降到30%,日本則從1980年的20%上升到1991年的26%#65377;但是,到1998年美國在世界高科技產品總產量中所占的比例回升,達到了史無前例的36%,日本則下降到只有20%#65377;
第三是金融
金融作為一國經濟核心,已成為與傳統海權和陸權同樣重要#65380;影響地緣政治的戰略要素#65377;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在制造業領域的比較優勢喪失殆盡,而在金融領域的競爭優勢日趨明顯,并在投資銀行#65380;基金管理#65380;信用評級#65380;會計審計等諸多中介服務上,逐漸形成世界各國難以匹敵的壟斷地位#65377;正是憑借金融優勢,美國在財政與外貿收支“紅字”不斷加大的情形下卻能安享經濟持續繁榮,同時有效遏制其所認定的“競爭對手”的挑戰#65377;
美國一度擁有世界最強大的制造業#65377;但是,到20世紀80年代,隨著西歐尤其是日本制造業的迅速崛起,美國制造業出現明顯衰退傾向#65377;
與此同時,美國經濟由制造業向服務行業的轉變速度更快#65377;隨著經濟全球化的加速,美國經濟急劇增加了對金融的依賴#65377;金融在美國整個國內生產總值中所占的比例從1990年的35%提高到2001年的50%左右#65377;
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紐約擁有世界上最興旺發達的金融市場,由此構筑起整個資本主義經濟體系,形成了以紐約為中心的國際資本大循環,使世界各國都依賴紐約金融市場進行融資與投資#65377;盡管倫敦的地位不容忽視,但是紐約集中了世界投資資金總量的2/3,其證券市場一直被認為是世界經濟的晴雨表,因此是名副其實的全球金融核心#65377;2000年,美國經由紐約從世界各國吸進的資金超過1萬億美元#65377;
美國金融霸主地位不僅僅依靠紐約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吸引力,而且還有美元與對沖基金等金融機構的擴張力#65377;由于美元是世界的主導貨幣,美國不僅每年從中獲取大量的“鑄幣稅”與“通脹稅”,而且還通過種類繁多的商品與服務的美元計價結算,獲取巨額的“印花稅”等;對沖基金號稱金融市場的“禿鷲”,虎視各國金融縫隙,伺機發動金融恐怖襲擊,對沖基金不僅從中獲得巨大投機收益,也為美國其他跨國公司廉價收拾危機國的殘局提供便利,而且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美國的對沖基金還不時配合美國對外政策,客觀上成為美國經濟強權的“獵犬”#65377;因此,美元與對沖基金,一個坐收漁利,一個明火執仗,巧取與豪奪成為美國維護金融強權以及保持經濟繁榮的最顯著特征#65377;
第四是“制度安排”
在經濟全球化的大勢下,經濟利益日益成為霸權國家努力攫取與維護的最主要利益#65377;因此,美國不斷將其所主導的國際秩序,轉化為決定國際商品與服務“貿易條件”的經濟規則,美國則從這些經濟規則中直接“兌換”經濟利益#65377;美國從決定國際經貿活動的“規則”中所獲得的利益,遠比在市場中進行企業與個人#65380;商品與服務之間的競爭所獲得的利益,來得更多更大,同時也更容易與更隱蔽#65377;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的研究顯示:美國每年從其主張并主導的全球化當中獲得的收益超過1萬億美元,而付出的成本只有500億美元#65377;
當然,“規則”的運用不是獨立的,總是依附于特定的科技商品與金融服務,由此產生一系列的“經濟秩序”與“制度安排”#65377;與金融相關的“布雷頓體系”就是美國精心設計與推行的規則,由此確立起美元主導地位與美國經濟強權#65377;在該體系解體后,美國又主導形成了一系列金融規則,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華盛頓共識”,通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以及“七國集團”(G7),極力推行金融自由化,以便美國極具競爭力的金融機構進入開放國家的金融市場,把開放國家卷入國際資本大循環,使開放國家的金融資本流向國際金融中心,紐約再利用這些資本到世界各地投資生利,就好像是一個從世界各地吸收資金然后又將資金分散到世界各地的龐大的“集中和分散”裝置,這樣便“從一頭牛身上剝下兩張皮來”#65377;
與科技相關的知識產權則是另一類重要的“制度安排”#65377;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以各種手段,將國內對知識產權保護植入國際公法或公約之中,如在世界貿易組織(WTO)框架下,通過了“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然后利用該協定,在全球范圍內大肆進行知識產權“圈地運動”,積極拓展專利的內涵與外延,凡是能納入專利的都被毫無遺漏地納入,甚至將諸多依照傳統理念根本不可能被授予專利的商務模式#65380;技術方法#65380;服務方式等紛紛納入專利,全力構建維護先行者利益的保護屏障#65377;類似重要的“制度安排”還有商品制造與中介服務的“標準化”,美國(企業)的標準成為“當然的”國際標準#65377;
但是,隨著“金磚四國”(巴西#65380;俄羅斯#65380;印度與中國)等新興大國在國際舞臺的崛起,對國際“話語權”(規則的制定與修改)爭奪日益激烈,不公正#65380;不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舊秩序正受到越來越大的沖擊與挑戰#65377;因此,經濟全球化下國際競爭將越來越體現在決定整個國際經貿活動的“規則競爭”#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