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既是一座燈火璀璨的靚麗山城,又是一座承東啟西的特大城市。10年回首,這個年輕的直轄市已脫胎換骨,今非昔比。
5月12日,距離重慶市迎來直轄10周年慶典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本刊記者踏上了西安開往重慶的列車。過去從西安到重慶要走寶成線,再轉成渝線,時間長達26小時之久,隨著西康線的開通,西安到重慶僅需14個小時。
經過一夜的穿山越嶺,列車于次日凌晨6點40分抵達重慶。晨曦中,路燈尚未熄滅,菜園壩火車站周圍的商鋪已經早早開市,游走的棒棒(挑夫)四處招攬著生意。
這座年輕的直轄市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走進“迷宮”
重慶的變化,讓記者一走出火車站就有所“領教”。
兩年前,記者也曾在這座城市采訪,如今再次造訪,竟辨不清了方向。難怪當地媒體同仁告訴記者,如今的重慶3個月就要更新一次城區(qū)地圖,即便如此也追趕不上重慶的發(fā)展腳步。
雖然眼前已是高樓林立,但重慶的山城特征并沒有改變,身處其中,你需要不斷地轉換自己的視角,忽兒駐足仰望,忽兒俯視鳥瞰。最有意思的是,重慶所有的高樓均依山勢而建,步入大樓走進電梯,這時的樓層或許已經顯示為10層或8層,上去七、八層出去,就是另外一條街區(qū),下去七、八層再出來,又是一條街道,搞得你暈頭轉向。
山城就像一座迷宮,車行其間,明明看見目的地在前方,車子卻回轉到另一個方向,淹沒在樓宇之間。在重慶,你找不到一公里平坦的路面和直道,所有的道路都是逶迤曲折,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記者坐在出租車上,那司機就像個拼命三郎,上坡時油門幾乎踏破,下坡時憑借車輛的慣性穿梭迂回,其驚險之狀讓人手心出汗。
交通曾經是重慶發(fā)展的最大瓶頸。2002年,重慶開始建設“八小時重慶”,即從主城區(qū)到任何區(qū)縣政府所在地公路車程都不超過8小時。2004年,“八小時重慶”全面完工。與此同時,重慶全面啟動高速公路和鐵路建設。10年前,重慶境內只有一條成渝高速公路、三條鐵路,如今已擁有“一環(huán)五射”高速公路、六條鐵路,還有四條高速公路和三條鐵路在建或即將開工。
“重慶最大的變化就是路。”袁昌玉是重慶五礦機械進出口有限公司董事長,10年前,她的公司在綦江有家分廠,一周去一次都感覺很惱火。有一次,車到張關附近,路又爛又窄,一堵車就是十多個小時。車子困在半山坡荒無人煙的地方,沒吃的就捂著肚子在車上過夜。現在高速路一通,重慶主城區(qū)到綦江只需40分鐘。
“霧都”新生
夜晚的重慶顯然變得更美了,無論是在長江還是在嘉陵江上,嗚嗚的汽笛聲寧靜致遠,描繪著夜半鐘聲到客船的幽遠意境。游走在長江南岸的濱江大道上,隔江眺望,整個渝中半島燈火闌珊,幢幢高樓五彩斑斕,光彩照人。渝中的繁華讓人心儀,每一幢大廈的頂端都經過了精心的雕飾,絢爛的霓虹燈在夜空中怒放。朝天門碼頭的外觀設計,猶如一艘巨輪,在長江與嘉陵江的匯合處航行。
解放碑曾是昔日重慶的標志性建筑,可當記者再次走近解放碑,卻發(fā)現它忽然變“矮”了。徜徉在“十字金街”之稱的解放碑步行街,濃郁的現代都市氣息撲面而來,四周高樓林立,商鋪名店云集,給人恍若隔世之感。據說,解放碑日均人流量超過30萬,逢年過節(jié)摸高100萬。
素有“霧都”之稱的重慶,一年中的大半年都曾經被霧靄籠罩著。重慶直轄后實施的“凈空工程”,使一大批“五小”企業(yè)關停并轉,市區(qū)里的煙囪幾乎絕跡。曾經灰蒙蒙的渝北老工業(yè)基地,倏忽建設成了明快整潔的高新產業(yè)開發(fā)區(qū)。在重慶有句盡人皆知的廣告詞“重慶向北”,印證了北區(qū)的商業(yè)價值。
重慶主城的城市化建設3個月換一次地圖,偏遠區(qū)縣的10年變化同樣翻天覆地。1998年元旦,袁昌玉陪同重慶市領導一行30多人坐火車先到四川萬源,然后輾轉來到重慶最偏遠的城口縣。“整個縣城就是一小塊平房,只看見一背著背篼、穿著破爛的老人在縣城小街上走。慰問組一行人員內急,最后才在一住戶的豬圈中找到廁所。”袁昌玉說,縣城太冷,工作人員全城去買電熱毯才買了22床。
去年7月,袁昌玉捐建希望小學再次來到城口,縣城全是新修的高樓,大型商場到處都是。她到該縣一鄉(xiāng)鎮(zhèn)的接待室看到,那里比當年接待他們的招待所還好,空調、電視什么都有。
安樂之都
5月17日,記者前往重慶市會展中心,那里正在舉辦每年一度的春季房產交易會。一位來自成都的購房者余先生告訴記者,他和新婚妻子已是第二天來這里“考察”了,決定今天就買下已經相中的兩套80多平方米的高層住房。他們在成都開有廣告公司,目前打算在重慶開設分公司,所購兩套房屋一套自己居住,一套用來做公司的辦公場所,省去了高昂的租房費用。“重慶的房價很公道。”余先生說。
直轄10年,重慶可以說是在鳳凰涅磐中誕生的一座新城。一些媒體描述,重慶的商場和寫字樓崛起的速度和密度幾乎趕得上當年的深圳。

然而,對于一座城市,即便將天空、河流也鋪滿鋼筋水泥,倘若沒有深厚的文化積淀,那它就會像戈壁灘上的一座空城,早晚會被風沙侵蝕殆盡。直轄10年,重慶這座年輕的直轄市明白這個道理,她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苦苦尋覓自己的定位。而所有的努力也都是為了讓所有人共同享受城市的發(fā)展成果。
2003年,在奉節(jié)老城沒入三峽水底后,奉節(jié)居民張德禮在重慶市區(qū)一個名為龍湖西苑的社區(qū)買了一套住宅。他買房的目的,是想讓8歲的女兒到大城市上學。如今,他的女兒在離家不遠的渝中區(qū)實驗一小就讀,這是重慶市非常有名的小學之一。
“如果沒有移民這個機會,我的女兒肯定只能在縣城讀書,她的命運肯定無法與今天相比。”張德禮說。
像張德禮一樣,重慶正在為她的百萬三峽移民竭力提供著一種快樂安康的生活,雖然這種努力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艱難,但每一步卻又是那么堅定。在今年的“兩會”上,胡錦濤總書記曾寄語重慶代表:把重慶加快建設成西部地區(qū)的重要增長極、長江上游地區(qū)的經濟中心、城鄉(xiāng)統籌發(fā)展的直轄市,在西部地區(qū)率先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
對于這個年輕的直轄市來說,更高的目標還在等著她去繼續(xù)努力……
新聞鏈接
重慶經歷的三次“直轄”
重慶第一次成為“直轄”市,應該從1939年算起。由于當時國民政府軍隊在抗日戰(zhàn)爭中的節(jié)節(jié)失利,國民黨政府把首都從南京遷往武漢,又退而遷到了重慶。這次“直轄”,很有許多無奈的味道,也為當時的重慶贏得一個別名——陪都。以后數年間,這座位于長江之濱的碼頭城市迅速成長為當時全國三大城市之一。南京、上海等地的民營資本、企業(yè)大轉移,政府抗戰(zhàn)軍工企業(yè)的轉移、投資、興建,國民黨黨政軍高層機構的入駐,甚至大專院校、文化機構的紛紛搬遷,全國各地流亡人口大量涌進,使重慶成為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都市。
重慶第二次直轄,是在中共領導人劉伯承、鄧小平、賀龍直接領導下誕生的。
1949年11月30日,重慶解放。文史專家楊耀健這樣描述剛剛解放的重慶,“全市面積300平方公里,人口110萬,地居水陸總匯,有工廠600余家,失業(yè)工人十余萬。”因為當時我軍推進很快,在行政劃分上還來不及作出與新政權一致的調整。重慶市檔案局研究員唐潤明稱,“在重慶市現存檔案中,雖然找不到中央人民政府頒布重慶直轄的記載,但有1954年6月19日,中央關于將重慶等11個中央直轄市改為省轄市的決定,這足以證明當時重慶是直轄市。”
黨史專家艾新全的分析指出,“建國初期,中央政府為鞏固政權,將全國劃為六個大區(qū),每個大區(qū)都有隸屬中央的直轄市,如西北是西安;華東是上海、南京、青島;整個西南,只有重慶一個。”
艾新全說,“早在進軍大西南之前,重慶的組織機構就在南京搭建了;1949年7月17日,中央決定成立以鄧小平為第一書記的中共西南局;同年12月3日,重慶市軍管會成立。”
鞏固政權的同時,當務之急是恢復和發(fā)展生產。“作為中央直轄市,如果不把生產搞上去,就沒有發(fā)言權。鄧小平主政西南不到3年,重慶經濟就超過抗戰(zhàn)最鼎盛時期,可以說是一個奇跡。”艾新全說,從數據看,當時整個西南區(qū)五省(川、黔、滇、康、藏)共有7000萬人口,重慶僅110萬,但創(chuàng)造的生產總值占全區(qū)三分之一強,占四川省的70%以上。”
正是基于強大的工業(yè)能力,即使1954年7月重慶劃歸四川管轄后,中央仍分別于1958年、1965年和1983年,三次對重慶計劃單列,目的就是要讓重慶能有更快的發(fā)展。
但是,1954年重慶劃為省轄市后,重慶在全國和四川省的地位每況愈下。專家們提供的數據是,重慶市上繳四川省的利潤50年代是60%,60年代50%,七、八十年代是30%到40%。
上世紀60年代,為了讓重慶的經濟發(fā)展腳步不被束縛,有人提出重慶和天津同時列為全國直轄市,但此次努力未能成功。
為了三峽工程有一個便捷的省級行政機構負責管理,1985年,三峽省籌備組在宜昌掛牌成立。這個計劃中的三峽省,以宜昌為省會,包括整個庫區(qū)淹沒地帶,既負責三峽工程的興建,也負責三峽移民工作。“由于種種原因,1986年三峽省籌備組就撤銷了,最終也沒有成立三峽省。”原重慶市副市長甘宇平說,不過,三峽省的撤銷,并非因為要設立重慶直轄市,兩者并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設立重慶直轄市的構想漸漸清晰,還是上世紀90年代的事兒。”
10年前的重慶直轄,中央決策層是受到鄧小平長期積累的“四川分治”思想啟發(fā)的,只是三峽工程的若干問題,促成了重慶第三次直轄的機遇。隨后國家“西部大開發(fā)”政策的實施,進一步鞏固了重慶直轄市在西部的政治、經濟地位。
(整理/張義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