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秋時期(公元前770年—公元前476年)是各諸侯國相互兼并與大國爭霸的時代。雖然戰爭紛擾,百姓民不聊生,但在刑罰制度方面,對歷史的發展有一定的作用,它是在夏商周的刑罰制度的基礎上產生,無論從廣度還是從深度上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繼承和發展,尤其是在德刑并用方面得以普遍化、在君命為天方面加以具體化,為后來封建社會法律制度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春秋時期 刑罰制度 歷史地位
我國的古代法從一開始就帶有刑罰合一的特征,其特征貫穿于中國古代歷史的發展進程中,我們能夠從“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1]記載中清晰明了地看出來。在古代傳統觀念中,法不僅是暴力的代表,而且它完全等同于刑的內涵。春秋時期各國均有刑罰,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春秋時期各國都有自己的法律,當時人常稱國有‘常刑’,即是指法律。此時的法律制度,基本上是沿襲西周舊制,而為適應時勢的需要而有所變化。”[2]本文著重分析春秋年代人們對刑罰的基本認識和看法,以便更好地揭示春秋時期刑法制度在我國古代刑法發展中的歷史地位和作用。
一、在德刑并用方面得以普遍化
在歷代王朝中,替代者往往會借鑒前朝的教訓進行深刻總結。同樣,西周統治者也不例外。他們普遍認為商代滅亡的原因之一在于崇尚嚴刑酷法,毫無人本思想,于是周人在殷商的“天命”、“天罰”思想的基礎上,更加鮮明、大膽地強調‘明德慎罰’,并以此作為制定和執行各種法律的指導方向。西周主張以德為主、以刑為輔、先施德后用刑,“先王之訓也,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有不王則修德,序成則有不至則修刑”[3]。若說西周在國力強大的情況下能夠進行“德主刑輔”和“先德后刑”,而且有秩序、有條件地實施的話,那么處于各諸侯國相互兼并與大國爭霸的春秋時期,國君們就能借機行事,隨機應變地處理國家的日常工作。
春秋時期絕大多數的君主及其臣子都普遍認同采用德刑并用。因為當時各國需要共存,從范圍上看,分為諸侯國之間和各國內部的德刑并用。先看諸侯國之間的德刑并用。春秋時期大國對小國使用德刑兩手,成為政治通用的手段。對背叛者以武力征討,對歸服者用懷柔拉攏,“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在征伐過程中也是軟硬兼施,雙管齊下,“德、刑、詳、義、禮、信,戰之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詳以事神,義以建利,禮以順時,信以守物。”[4]
再簡單陳述諸侯國內的德刑并用。德刑并用是春秋時期國君們施政治國的基本方策,賞善罰奸。使用得好,能使老百姓百恭百敬地聽從召喚,能使百姓真誠善意地服務國君,此乃繼承和發展西周政治經驗,西周時“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鄉,以文修之,使務利而避害,懷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5]春秋時期人們還認識到,沒有德刑,必然失敗,“政以治民,刑以正邪,即無德刑,又無威刑,是以及邪。”
不過,春秋時期的特定歷史條件所擁有的特殊政治因素,必然需求把諸侯國內外兩方面的事務進行統籌安排和考慮。先內后外,方為正解。勾踐說:“越國之中,吾寬民以子之忠惠以善之,吾修令憲刑,施民之所欲,去民之所惡,稱其善,掩其惡,求以報吳。”[6]晉國也有相似的見解,“君人者刑其民,成而后振武于外,是以內和而外威。”
由上可見,“德主刑輔、先德后刑”的西周政治經驗,得到了春秋時期國君們及其知識分子的高度認同,并結合新的形勢加以發展,成為德刑并用、相輔相成,推之于諸侯國內外兩個層面,在廣度和深度上給予普遍化和具體化。這一“德以施惠,刑以正邪”即德刑并用的思想,被春秋末年和戰國時期的諸子們分別選擇自己深愛而確信的某個方面或某些方面進行系統化和理論化,形成精彩紛呈的百家爭鳴局面。此后的歷代封建王朝幾乎都以德刑并用作為治國之道。因此,春秋時期德刑并用思想的普遍化和具體化是有重要歷史意義的,它沒有因一時被片面使用而過時,這反倒更加充分地證明了其最初的認可就是最好的認可。
二、在君命為天方面加以具體化
熟悉上古歷史的人都知道:君命為天的觀念是中國古代自始至終無需置疑的至上的理念,它對我國古代刑罰制度的生成和發展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由于中國歷史形成的特殊性,相應地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中國古代法文化體系,“華夏民族在經歷由野蠻向文明社會轉變的漫長過程中,逐漸滋長和摸索,總結出與農業自然經濟最佳生存環境相適應的宗法血緣關系的調節習慣,在中國奴隸制時代創造了以宗法等級統治為基本調節結構,以親貴合一作核心調節原則,以禮刑有別并存互補作法律體系的法文化。”[7]其中君主成為社會上人倫秩序的中心點,擁有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力,對臣民具有生殺予奪之權。據孔子所聞,大禹當時已經是這樣,“昔禹致群神于會稽之山,防風氏后至,禹殺而戮之。”接下來的商湯和盤庚,都以貌似高尚的風格登場亮相,在不知不覺中把臣民們的一切權力收入私囊,把所有罪過獨自承包下來,這就意味著為避免罪過的發生,可以使用不受任何限制的措施和行動。當時西周統治者同樣地繼承了這個傳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8]即國家一切財產都是周天子一人的私有物品,可以任憑自己的喜好任意去為所欲為之事。
春秋時期沒有因為從大一統轉入大分裂而動搖國君們享有如此絕對權力,而且還把它從廣度和深度上扎根于更多人的意識之中,最好使之內化到無意識中去,成為一種愚昧的自覺。成為先天的自明公理,對國君的絕對服從是一大傳統,“君命無二,古之制也。”就連今后才成為國君的太子也具有如此神力,足見君權至上的觀念是根深蒂固。但是現實中的君王們千差萬別,大致可以分為明君與暴君兩大類,二者形成鮮明對比。如歷史上的禹湯與桀紂比較,有天壤之別,“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9]這一現象貫穿整個中國古代歷史的全過程,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君主擁有絕對權力。
通過上面“德刑并用”和“君命為天”兩部分的分析,我們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出,如果說西周實行的是德主刑輔、先德后刑和周天子代天行罰的話,那么春秋時期則發展為德刑并用和君命為天了。大一統的秦朝片面地推行嚴刑峻法,使其統治走入了誤區。自漢代開始,封建統治者基本上都實行德刑并用和刑主德輔,即外儒內法。可見,春秋時期德刑并用和君命為天是西周德主刑輔、先德后刑和周天子代天行罰到封建社會德刑并用、以刑為主和君為臣綱的必要和自然的過渡。因此,本人認為春秋時期的刑罰制度具有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歷史地位。
參考文獻:
[1]《左傳·昭公六年》.
[2]《中國全史·新編中國政治史·中國春社戰國政治史》.人民出版牡1995年第1版.第127頁.
[3][5]《國語·周語上》.
[4]《左傳·成公十六年》.
[6]《國語·吳語》.
[7]《張培田:中國法文化散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40—41頁.
[8]《詩經·小雅·北山》.
[9]《左傳·莊公十一年》.
(作者單位: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