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跳下車,我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跑。
一推開門,就看見雙親坐在院中的空地上擇花生:滿面愁容,滿眼血絲。我的心涼了一大截,害怕發生了什么事。
一看見我回來,他們馬上停下手里的活。母親疾速地迎過來,拉著我的手,頓時淚盈雙眼。我的心提到了嗓門口。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敏啊!……長大了可得對你哥好啊!千萬別因為他是你爸的養子就瞧不起他。你哥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帶著兩個女兒……”此時,母親已哽咽得說不出話。我焦急地看著父親,他的表情卻充滿了委屈和無奈……
事后我才知道:三叔一家為了侵占公路旁那片屬于我們的田地,竟不顧手足之情,不擇手段地羞辱父親。父親是最重情義的,念及兄弟之情,不理會他們的惡語中傷。誰知他們不識好歹,仗著自家有兒子,竟鬼哭狼嚎般地在全村中提著父親的名字造謠說:“他×××膝下仨女,無后傳宗,不知從哪弄個兒子,卻又生下兩個女孩,該他斷子絕孫啊!……”
哥哥豈能容忍他們這般羞辱父親!帶著滿腔怒火,拎起鋤頭便要找他們拼命,幸虧母親極力攔下,才避免了一場血肉之戰!
我驚詫了:“哥哥又何必如此呢?”但哥哥知道,滴水之恩,理當涌泉相報。更何況父親視他如親子般養育二十余載!哥哥是重情義的,正如父親那樣。
記得十二歲那年麥季,我坐在哥哥開的拖拉機的后車廂里去地里時,由于路巔車快,那個帶有鐵釘的車梯突然翻倒過來,重重地砸在我頭上,頓時血流如注。我痛苦地尖叫,哥哥聞聲急速剎車,趕緊帶我去尋醫……
對于那次的意外,哥哥自責了好長時間。因此我便消除了對他的埋怨和憤恨。我至今都清晰地記著:那段日子,每當面對我時,他那張深深愧疚的臉。
塵封的記憶被慢慢啟開,如煙往事便似流星般在我眼前閃現:我怎能忘記兒時在樓頂上嬉鬧,不小心跌下,摔傷右腿時,哥哥擔憂疼惜,疾速抱我去尋醫時的句句安慰?
我怎能忘記:初次離家,怕我思鄉,哥哥走幾十里的泥路去學校探慰我時的一路風塵?
我怎能忘記:那個下著大雨的周六,知道我硬要回家,哥哥便冒著大雨,去學校接我時的滿身泥水?
我怎能忘記:那個大雪紛飛的周末,哥哥在雪路上尋我時的艱難踱步?
我怎能忘記:每當周五歸家,哥哥便大老遠跑來看我時的歡欣容顏。每當周日返校,便又拎著大包小包目送我遠去時的依依不舍?
太多的“怎能”擊垮了我看似堅強的最后防線,終于在寂聊的角落里,因哥哥那無言的愛而悄然落淚。我怎能忘記哥哥那真摯的已滲透到我血液中的無私的愛?可是,這些年——在這離家求學的這些年來,又幾時真正的關心過哥哥?
情不自禁中,我又想起了母親說的那些話:“敏啊!你長大了可得對你哥好啊!這么多年來,你哥一’直不肯回到那個富有的生父身邊,就是為了報答你爸的養育之恩。為了這個家,他確實犧牲了不少……”母親的這番話重新喚起了我的良知。
捫心自問:我怎能忘記哥哥對我的好?
當一股暖心的熱流再次涌滿全身時,我便在心底默默地說:“我要一輩子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