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寫下這個標題,其實就隱含著這樣兩個前提:其一,檔案學研究領域是有客觀規律存在的;其二,這些規律是可以被人們認識的。
而檔案學研究領域中的規律,我們似乎也耳熟能詳那么幾個。比如說檔案自然形成規律啊,文件運動規律啊,檔案價值規律啊,等等。不過也有人認為,如“文件運動規律”這般以廣義文件概念為基礎,把檔案作為某個特定階段的文件看待,仍有爭議。其中一種有代表性的質疑是,這樣是不是把檔案學的研究領域擴大到文書學領域了?檔案學的研究對象是不是不再僅僅是檔案及檔案工作了?
這樣的質疑可以不必過多糾纏。當我們從廣義角度去理解文件與檔案的關系,當我們對“文件即檔案”這樣駭人聽聞的主張都能有所理解和體認之后,將廣義的文件作為檔案學研究的邏輯起點,將文件管理理論納入檔案學體系之內也就順理成章了。
其實,圖書情報學界的研究領域也是一直在不斷地擴展。原來圖書館學將研究范圍定為文獻信息管理,已有不囿于傳統圖書管理的擴展之勢,后來圖書情報學界更是將整個信息資源管理納入其研究領域之中,擴張之勢更甚。甚至,有人將文獻計量學當中的文獻集中與分布、文獻增長與老化等各項定律,擴大為適用于整個信息資源管理領域的信息管理學定律,這就有點兒過了。但無論如何,這的確值得我們關注與思考。比如,倘若是將文獻計量學中的這些定律引入科技文件(甚至所有文件)管理領域之中,是否更有合理之處?
另外一個有趣的現象是,似乎國內檔案學界較之國外檔案學界、圖書情報學界,更喜歡說“規律”二字,或者說是更喜歡說自己的研究成果是對“規律”的研究,或者,更甚至于直接說自己的東西就是“規律”。這是否有點兒因底氣不足而“虛張聲勢”之嫌呢?
當然,我們可以這樣自我解困:我們的本義其實是將這樣的研究成果稱之為“假說”,或者說是一種理論、定律,但我們認為它們就是對規律的不同程度的認識。
若如此,那“規律”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客觀存在”呢?是不是都具有普適性呢?或者說檔案學領域中是否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規律?
至少從宏觀層面上看,自然科學所揭示的規律,較之社會科學的更具有普適性。但再普遍的規律也有適用性的問題,比如牛頓力學的三大定律就只是在經典物理學框架下普遍適用,離開了這一特定的范圍,也許就是量子力學或相對論等理論假說的勢力范圍了。帶著這樣的觀點去看檔案學的經典基礎理論,我們不難發現,縱是如來源原則、全宗理論、完整保管或登記原則等,也并非純粹的理論研究,并非是不變的、絕對的,超越時間空間而適用于一切場合的普遍規律,它們是以經驗為根據進行研究而總結、提煉出來的,是有一定(甚至是廣泛)適用性的工作信條,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客觀規律。
所以,盡管規律是可以認識的,但也只能是片面的認識,不可能完全掌握,只可以無限接近。若以如此態度來理解“檔案自然形成規律”,我們就不必過分苛責其中的淺陋與片面成分。也許應如此理解:
對規律的研究應該是多層次的。既有比較抽象、宏大的基礎理論,也有基于地方性、實踐性的個案研究:既有由日常工作當中的小事獲得靈感,上升到抽象的學理思維:也有將檔案學的各種基礎理論,在檔案工作實踐中去檢驗和印證。再高深玄妙的理論,也應該離不開平凡瑣碎的檔案工作實踐,否則只能是一堆無用的學術垃圾:再直白淺顯的工作經驗,也有可能獲得學理上的提升,從而更接近檔案學研究領域的客觀規律。
對規律的研究應該是多樣性的。既有為某個特定目標服務的政策性研究,也有提供科學方法、基本概念和基礎理論框架的專業性研究,還有旨在審視專業性研究的基礎,追問它的正當性的批判性研究,更有基于公共服務理念,關注檔案學的公共形象和公共性質,并以公眾易接近的方式表達其研究成果的公共性研究。進而言之,還應該有對現今的各種主流理論和觀點唱反調的“異端”研究,讓這些主流理論接受各式各樣觀點極端、論調驚人的“另類”假說的“證偽式”考驗。
但不管是什么樣的研究所提供的檔案管理方法,說白了,關鍵是要便于保管和提供利用,這就是一句直白易懂的大實話。所以說,如來源原則、全宗理論、檔案價值鑒定理論等,的確可以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表達出來,讓大家認識到這些理論也的確是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客觀規律。所以說,許多比較抽象、學術性的理論思維,其實都完全可以通過適當的方式被具有尋常智能的普通老百姓所理解和接受。所以說,對于應用性很強的檔案學研究而言,更不應該只在抽象的理論象牙塔里打轉,最好能著眼于由豐富而細碎的工作實踐中體會學理的合規律性和可操作性。
(作者單位:廣西民族學院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