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倫敦城市行業協會看行業協會的教育功能

摘要：英國倫敦城市行業協會（CG）是擁有百年歷史、長期從事技術與職業教育、近年經英國國家資格證書與課程管理局（QCA）授權的獨立職業資格證書導向機構與頒證機構，該機構擁有8500多個頒證中心，每年頒發250萬張得到全球眾多國家承認、被譽為“職業綠卡”的職業資格證書，其歷史與經驗為各國行業協會發揮職業技術教育功能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樣板。

關鍵詞：英國；行業協會；職業資格證書；職業技術教育

英國倫敦城市行業協會（City Gilds，以下簡稱CG）成立于1878年，是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培訓領域中一個多元化、非盈利性民間行業協會性質的重要機構，也是英國職業技術資格標準制定與認證的獨立機構之一。目前，該機構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已獲得整個英聯邦和歐共體以及全球許多國家認可，被譽為全球就業的“綠卡”。據統計，如今該協會在全球擁有8500多個評價中心，每年頒發的資格證書超過250萬張，①頒發對象分布于包括我國在內的許多國家。CG能夠歷經百年不衰，并且成就輝煌，無疑對全球行業協會如何承擔職業技術教育及培訓的職能提供了一個校板。

英國倫敦城市行業協會概述

CG是19世紀后期由倫敦城市Living公司應英國工業革命與國家發展政策的需求而建立的以規范行業標準、培訓職業技能為主要任務的民間機構。初期的CG從性質上講是一種行會學校（school of guilds），之后逐漸發展成為一個行業協會性的教育培訓機構。從歷史的角度看，CG大致經歷了六個發展階段，即醞釀創立（1878～1889）、迅猛發展（1890～1918）、遭受挫折（1919～1933）、成為主流（1934～1943）、政府關注（1944～1972）、融入國家體系（1973～）②六個時期。

1900年，CG因在職業技術培訓方面的出色業績，獲得英國皇家頒發的開展職業技術教育及培訓的特許證書。然而，在1918年之后的十幾年間，英國政府的新政策和戰爭因素使CG的發展陷入低谷。1915年和1918年，考生人數與1910年（24508人）相比，分別下降了32%和47%。③在1934～1943年的9年間，CG與教育當局、當地教育機構、區域性考試機構以及其他相關機構的關系得到改善，應邀配合教育當局完成了中等教育幾門課程全國統一考試的設計與合格證書的簽發工作。與此同時，CG與技術教師的合作進一步加強，與社會各界的關系更為融洽，其技術和職業教育培訓及頒證工作的社會效益日益彰顯。到1937年，參加英國CG職業資格證書考試的國內外考生人數達到30070人，④CG成為當時社會引領技術與職業培訓的主流機構之一。《1944年教育法案》（也稱“巴特勒”法案）確定了英國現代教育制度發展的新方向，將以往地方政府發展技術與職業教育的自愿責任更改為義務責任。CG再次充分利用這次歷史機遇，強化技術部，最大限度地與當地教育行政機構配合，大力發展技術與職業教育，很快成為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領域中舉足輕重的機構之一。20世紀80年代以來，英國政府根據CG等國內幾個重要職業標準和證書頒發機構的經驗及頒證模式，逐步規范各種證書和機構，建立起了一套融合學術、職業崗位及培訓學習路徑的國家資格證書框架體系（見下表），CG也作為一個獨立的頒證機構融入引領國家資格證書發展方向的三大頒證集團，即評估及學歷資格聯合會（AQA）、牛津劍橋及皇家藝術聯合會考試委員會（OCR）與優質教育證書考試委員會（Edexcel）之中。

CG在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領域中發揮的作用

在一百多年的風雨中，CG從頒發第一張職業培訓證書開始，對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的發展可謂功不可沒，具體可以概括為如下三個方面。

（一）開拓者

CG成立之后其發展軌跡與一般的行會學校不同。在整體上，始終以規范職業標準、開展非盈利性職業培訓、促進產業發展為己任，保持行會的特征，堅持不懈地開發各種產業需要的職業標準及配套的培訓，成為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發展的先行者。

CG借助與產業機構的良好關系，通過聯合建立研究機構，設立開發委員會，開展對技術與職業培訓的調查研究，并以此為基礎，審核教學大綱，研究開發新技術領域的考試，與時俱進，不僅力求適應社會及產業的需求，還力爭引領技術與職業培訓的發展方向，其開發的各種職業標準為廣大企業和社會所接受，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從開始就受到社會各界的追捧。1950年，CG技術部將自己所提供的各種技術類培訓劃分為四個等級，即懂一定技術的操作員、擁有技術的手藝人、技術員和工藝工程師，此舉為英國政府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規劃國家資格證書框架體系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依據。

在上世紀70年代，英國的學校教育體系中僅有學術教育一條發展路徑，許多14歲左右的青少年接受完初中教育后無路繼續深造，就業又不具備相關能力。根據這種社會現實，CG專門為這些人開發了成系列的“學徒前期課程”，立刻受到社會的歡迎。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由英國政府推出的國家職業資格證書（NVQ）和普通國家職業資格證書（GNVQ）教育以及世紀之交的現代學徒培訓計劃都可以看到CG的烙印。

（二）生力軍

CG在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發展的歷程中是一支生力軍。在19世紀下半葉，英國政府對教育只施行間接管理，CG成為政府教育管理和決策的合作伙伴，在包括課程計劃、學員注冊、教師考核任命、督導監察、教師資格證書等五個方面與國家教育委員會相互配合。20世紀初，為了防止各地重復設立考試機構，英國教育委員會聯合CG成立了專司技術教育的部門。之后，CG再次受命于國家教育委員會，專門負責技術教育、手工技藝和國民經濟知識技能方面培訓的監督工作。到20世紀70年代，英國政府將有政府背景的技術教育委員會（TEC，成立于1973年）和商務教育委員會（BEC，成立于1974年）交由CG管理，共同開發新的職業前教育課程和一系列針對14～16歲青少年的基礎性課程。

從頒發職業資格證書的數量看，CG在19世紀80年代就突破了1萬，到1906年超過2萬，1937年達到3萬以上，2005年頒證的數量已有250萬之多。在當今英國，每五個家庭中就有一人擁有CG證書，每兩個NVQ獲得者中就有一人曾在CG接受過培訓或考試。⑥

在過去的20年中，CG雖然經歷了英國規范證書體系的教育改革，僅作為成員之一被收編進三大頒證集團，但依然是英國年頒發證書最多、以技術與職業教育培訓為主、與其他頒證集團互為補充的專業頒證機構，所頒證書涉及農業、商務、管理、醫護、建筑、藝術創作等數十個領域，所有證書均得到英國乃至歐共體及全球許多國家的認可，成為信譽度很高的擇業就職的“綠卡”。這些事實無可辯駁地表明CG是英國技術與職業教育的一支生力軍。

（三）經驗庫

20世紀80年代，英國成功開發的國家職業資格證書（NVQ）和普通國家職業資格證書（GNVQ）在很大程度上借鑒甚至傳承了CG證書體系的層次劃分和標準模式，并且借助于CG及其類似機構的發展勢頭一舉獲得成功。在推行這兩種國家證書的過程中，CG也發揮了積極而重要的作用。目前，CG頒發的七個層次數百種證書中有一半是英國國家職業資格證書（NVQ）和普通國家職業資格證書（GNVQ）。

在成功辦學方面，CG廣泛聯合社會各界共同發展，這不僅體現在CG發展方向的決策上，也體現在機構運行的管理上，還體現在具體培訓中。早在1900年，CG就成立了顧問委員會，該委員會由制造商、行業協會、教育行政機構和教師代表組成，職責是為培訓課程及考試提供指導和建議。進入上世紀30年代，CG將顧問委員會改制為咨詢委員會，成員構成更加廣泛，既有雇主協會和貿易聯合體、各職業機構、軍隊、政府部門的人員，也有欽派的校外檢查官、教育機構聯盟、主管機構、地方考試協會、同業工會和技術過硬的CG學員及教師代表，這些咨詢委員們在CG發展遇到困難時為CG出謀劃策，奔走呼吁，提供便利，多方開拓，并協助找到了解決考試標準化問題的有效途徑。可以說，沒有社會人士的廣泛參與就沒有CG的今天。⑦

在職業類課程開發方面，CG始終堅持根據社會及產業的實際需求調整課程內容，強調在理論上滿足企業一線所需的基本要求，在方法上堅持以學生為本，重點強化培訓工作中的現場演示及實際操練，不僅在學校內實行“三明治”式教學，邊學邊練，還在校外想方設法與企業合作，把課堂設在車間廠房，使學生從開始就對產業工作環境及自己在其中的地位與作用有一個比較全面、現實的了解，通過仔細觀察、體驗及操練，掌握必要的技能。簡言之，就是使培訓源于現實需要，施于現實環境，掌握最新技能，培養實用人才。

關注教師素質，提高教師水平，保證教師隊伍的來源是CG悠久的傳統。1900年之前，CG就有了專門的技術教師任命條例，從1934年起，CG特別為研究機構與留學生協會以及技術院校教師協會設立了獎勵制度和獎學金。除此之外，CG還十分重視從產業一線聘用擁有豐富工作經驗的專家型技術能手從事技術與職業培訓，以他們為骨干，以老帶新，長期堅持。CG實行的種種切實可行的措施使其教師隊伍始終保持著高素質與高水準。

幾點啟示

縱觀CG走過的一百多年的歷史，至少可以在以下三個方面使我們得到啟示。

（一）行業協會在技術與職業教育中大有可為

職業技術教育是現代社會和經濟發展的秘密武器，這已是不爭的事實。在經濟和社會持續高速發展的當代中國，技術與職業教育及培訓已經形成巨大的市場，這個市場呼喚著理性而積極的政策推動和維護其有序發展。毋庸置疑，行業協會在這個市場中應該有所作為，甚至可以大有作為。因為行業協會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和巨大的潛力，這種優勢和潛力源自于與產業和社會的特殊緊密關系，使職業技術教育的需求與動力來得最直接，教授的技能最實用，最能與時俱進。行業協會介入技術與職業教育，除了可以扮演教育培訓機構的角色之外，更主要的是可以通過職業資格標準的制定，引導產業人力資源的發展方向，促進產業的發展。

目前，我國已經有行業協會在這個方面邁出了可喜的步伐。在中央政府有關試點行業協會要“參與制定、修訂本行業各類標準工作”的精神指引下，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中電聯”）專門設立了標準化中心，具體負責審核電力國家標準和行業標準，并組織制定了電力職業技能鑒定站資格條件，負責建站資格審查，定期對鑒定站進行檢查、評估。⑧2004年，該聯合會鑒定評審并頒發了361份“電力工程建設總監理工程師執業資格培訓證書”、344份“電力工程建設監理工程師執業資格培訓證書”。⑨1990年成立的中國工程造價管理協會（CECA）將自身的主要功能定位于：第一，受建設部委托，承擔工程造價咨詢行業和造價工程師執業資格及職業教育等具體工作；第二，研究制定行業標準，并推動實施。⑩到2004年，經該協會審核批準認定的注冊造價工程師已達65840人。{11}盡管如此，我國行業協會在技術與職業教育領域的作用依然處于初始階段，還遠遠不能滿足社會和經濟發展的需要，有待大力發展。

（二）行業協會介入技術與職業教育培訓離不開政府的有限行為

英國的經驗告訴我們，技術與職業教育的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政策導向，這種政策導向將決定此項事業的興衰，同時，政府的行為也應該局限于此。

從經濟學的角度看，教育需要政府的調配。教育本身具備公共產品的屬性，同時更有私人產品的特征。教育的公共產品屬性會產生市場缺陷，需要政府通過非市場方式進行有效調配；教育的私人產品特征是市場配置教育資源的基礎，但是，這種市場配置不同于市場中的一般性產品可以完全由市場調節，作為一種稀缺資源，教育需要政府的規范和干預，需要政府通過提供相應的配套服務保證其公平合理。

然而，必須指出：“政府的職責是掌舵而不是劃槳。”{12}當今社會瞬息萬變，政府的中心工作不應該是向社會提供各種壟斷性服務，而應是集中精力進行決策。CG的實踐告訴我們，政府完全放任技術與職業教育發展會導致其發展的無序，不僅給社會造成混亂，而且最終殃及教育本身；而政府過多地介入技術與職業教育的具體事務同樣會制約其發展。也就是說，政府介入技術與職業教育的行為只能是有限的而不是無限的。目前，我國完全依賴某政府部門以諸多越位的行為方式管理職業工種等級證書的方法體系已經顯現出許多不足，需要我們認真反省。

要使行業協會有效地成為技術與職業教育的實施機構之一，政府除了制定職業技術教育發展規劃、提出發展目標、組織制定教育培養標準{13}之外，還應該運用政策杠桿，引導、規范行業協會的職責與運作方式，營造適合行業協會的發展空間，即在宏觀層面對教育施加影響，在通過政策掌控技術與職業教育發展方向的同時，以恰當的政策服務與合理的資源配置，激發包括行業協會在內的各類辦學機構的積極性，推動技術與職業教育的發展。

（三）職業工種等級證書的有效性應該由社會來評判

無論是職業工種等級證書還是職業資格證書，都具有特殊的市場屬性，而這種市場屬性的價值只能由市場決定，任何人為的價值賦值不但不能提升其市場價值，反而會令其扭曲。應該根據技術與職業教育的市場屬性，將其看成一種產品，產品是否合格，不應由政府機構的意志和標準決定，培訓機構的評判也只能是一種內部標準，只能由社會用人機構判斷標準和證書的含金量。利用來自社會的評判，將教育與培訓機構擺在同等的競爭機制面前，不但能夠增強教育與培訓機構的質量意識，而且能夠促進其發展。CG證書之所以能夠一直受到社會的追捧就是這個道理。20世紀80年代由英國政府推出的國家普通職業資格證書（GNVQ）因脫離實際，培養的學生不能有效解決企業生產的實際問題，最終不得不于2000年宣布退出證書舞臺，這個事例也說明了這個道理。

在CG人的眼里，證書是一種產品，能否取勝關鍵要看其與社會需求的關聯性和社會對其質量的認可程度。CG人告誡自己：“任何過于夸大設計的作用，會有意無意地忽視產業對準職業程度人員技能的實際需求，就會只用科學家和工藝工程師的名稱去考慮人力資源，使技術與職業教育脫離現實的需求而成為空中樓閣，可望而不可及。”

CG的發展歷程帶給我們的啟示遠非以上三條，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我們深思。CG還在發展，它還將會給英國及全球的技術與職業教育帶來哪些新的經驗和忠告，我們將拭目以待。

注釋：

①City Guilds，網站信息：http://www.city-and-guilds.co.uk，2005-10-24.2-4 City Guilds，CG History，printed by CG，1999.

②UCAS，UK Qualifications 2004 Entry，published by UCAS，2004.

③http://www.city- and-guilds.co.uk，2005-10-24.

④City Guilds，City Guilds Reflections——Past Future，printed by CG，2000.

⑤余暉，等.行業協會及其在中國的發展：理論與案例[M].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2002.

⑥中國電力聯合會，網站信息：http://www.cec.org.cn/4-6/jiaopei/zizhirenzheng/index.asp，2005-10-12.

⑦中國工程造價管理協會，網站信息：http://www.2005-10-12.

⑧同⑦.

⑨趙全厚.“教育不是純私人產品—教育的公共性”[J].廣東財政，2001，（11）.

⑩夏繪秦.“論教育市場與政府的關系”[J].陜西經貿學院學報，2001，（5）.

{11}蓋布勒·奧.改革政府：企業精神如何改革著公營部[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6.

{12}周滿生.世界教育發展的基本特點和規律[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13}同②。

作者簡介：

樊大躍（1958—），男，浙江溫州人，英語語言文學碩士，深圳職業技術學院講師。

保翰琳，漢語言文學學士，深圳職業技術學院圖書館館員。